實在是想不出來哪個女的生孩子會需要家裏一老一小去醫院,譚笑索性回屋拿了二百塊錢揣在兜裏,婦產醫院在城西,離這裏不近乎,到大街上叫了一輛三蹦子,三塊錢送到醫院大門口,一口氣跑到門診部,叫住一個穿白大褂的人問:“醫生,請問您知道今天有一個從長榮鄉過來的患者住在哪個病房嗎?”


    運氣還不錯,那大夫想也沒想直接說:“長榮鄉?在二樓,右手邊,最裏麵那間病房。”


    “謝謝醫生!”


    一口氣爬上二層,譚笑辨明左右,伸脖子往右邊走廊望去,一眼到頭,瞅見她老弟譚敘正背靠在走廊一側的牆壁上,無聊的要死。譚笑揪緊的心,頓時落地。


    輕手輕腳走過去,在弟弟背上拍了一下:“小敘?”


    “姐?你咋來啦?”譚敘正神遊太空,突然被拍,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展顏一笑。


    兩年的時間,譚敘已經是一個十三歲的大男孩了,身高一米六五,隻比譚笑稍微矮一點,隻不過姐弟倆一個賽一個的瘦,讓老譚太太很是惆悵。


    譚笑的下巴往門裏伸了伸:“咋回事啊?裏麵誰呀?”


    譚敘拉住姐姐的胳膊,往樓梯口走了幾步,待確定房間裏的人聽不見之後才神秘地說:“大伯家二姐,難產。”


    譚笑瞪大了眼睛:“難產?二雙兒啥時候結的婚呀?”


    譚敘縮了縮肩,做了一個誰知道呢的動作。


    “那現在怎麽樣了?人有危險沒有啊?你和奶過來幹啥呀?誰去叫的?”


    “還能有誰,大伯和他家幾個孩子唄,蹲在院子裏往死了嚎,說是沒錢醫院不管,人就放在醫院大廳,眼瞅著就一屍兩命了,求奶給點錢。我怕奶再出啥意外,就跟著過來了。手術費是我交的,一共八百四十二塊錢,單子在這呢!”


    譚敘從褲兜裏掏出一長串單據塞進譚笑的手裏:“姐,奶好可憐啊,幾年才攢了兩千塊錢,一眨眼沒一半,你說她晚上會不會心疼的睡不著覺?”


    譚笑讚同地點了點頭:“肯定會!她一定特別後悔沒有聽我的話把錢存銀行,整天放枕頭皮子裏,放吧放吧,現在估計腸子都青了。”


    不是譚笑姐弟倆冷血,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曆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對我好,我對你更好。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譚笑和譚敘對沒事給你添堵、有事過來踩幾腳的譚守木一家真是打心眼子裏頭往外煩。


    且不說走廊裏的姐弟倆怎麽想,病房內的老譚太太心情可不咋好。


    一頓折騰,錢花出去了,譚雙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隻不過肚子裏的孩子沒留下,幸虧是沒留下,要不然可夠糟心的,一屋子人都這麽想,至於躺在床上蓋著被子一臉慘白的譚雙怎麽想誰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病房裏放了兩張床,譚雙一張,另外一張隻是一副床架子、沒有鋪被褥,譚守木夫妻倆、範兆海夫妻倆,外加譚光、譚丹、譚陽和老譚太太在床沿上坐了一溜。


    譚守木眼下烏黑、一腦袋頭發亂糟糟、神色委頓。


    靜默一陣兒,抬起屁股,走到他媽跟前,叫了聲:“媽!”


    老譚太太低著頭,眼皮都沒撩一下,像是沒聽見。


    譚守木半天不見他媽回應,隻能硬著頭皮再開口:“媽,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老譚太太這次才幽幽抬起頭,盯著她的大兒子,慢條斯理地說:“你愛說啥說啥,反正說啥我也是不會答應的。剛才給你閨女處理肚子那個髒貨花了八百多,這錢可不是我的,是老二給我和倆孩子的生活費。你嚷嚷著讓我救命,我現在把命給你救了,你趕緊把錢還給我,要不然我跟倆孩子接下來就得喝西北風,到時候你媽跟你侄子可就沒命了。”


    要不怎麽說親媽親兒子呢,老譚太太態度惡劣,可譚守木卻絲毫沒有感到羞愧或者被激怒,喪著臉、語調平平:“媽你把老二的電話給我,我待會兒去給他打個電話,這錢算是我跟他借的,等秋天糧食賣了,我就還錢。”擺明了是不想再跟他媽說話。


    老譚太太萬萬沒想到她這個從前最是要臉麵的兒子現在竟然這麽沒臉沒皮,頓時氣得不輕:“給老二打電話?算是跟他借的?你臉皮咋那麽厚呢?紮一錐子都不帶見血的吧?你跟老二借也行,那你媽和你侄子侄女接下來吃啥喝啥?西北風還是翻垃圾桶?我早先咋不知道你是個二皮臉呢?要是早知道,我早就把你扔糞坑裏淹死了,省的活到現在人不人鬼不鬼沒臉沒皮,下的崽子也是賤了吧唧的騷貨。”


    老譚太太罵的難聽,可再難聽也得有人聽才行啊,無論是譚守木還是張秀華坑都不吭一聲,倒把老譚太太自己氣的夠嗆。


    張秀芝一手扶著老太太的胳膊一手捋後背勸著:“大娘你也別生氣了,事兒都已經出了、錢也花了,你就是氣死又能咋的!”


    “是呀奶,別氣了,咱回家吧,實在不行我去跟我舅借點,完了讓我媽把錢寄來再還。”


    譚笑姐弟倆被奶奶的聲音引過來,趕緊一前一後過來把老太太給扶著,奶奶的心髒有問題,可千萬別為了這麽一家子氣出來個好歹。


    孫女來了,老太太這心裏剛要好受一點,卻想不到她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的張秀華卻張嘴了,而且一張嘴就差點沒把她氣死:“笑笑啊,你跟你爸說,今個這錢給你二姐救命來著。你爸不管咋說也是你二姐的叔叔,這錢我們不白花,等你二姐以後訂婚了,讓她用彩禮錢還你們。”


    這麽長時間張秀華一直沒說話,坐在靠窗戶的床上,臉上因為之前哭的厲害,黑一道白一道的像個花臉鬼,頭發亂糟糟跟秋天野地裏的茅草差不多,一雙本來就鼓溜溜似的眼珠子此時紅腫的隻剩下一道縫,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難看的譚笑看一眼就不敢再看。


    她不看也不說話,隻是嘴角泄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諷刺加鄙夷。張秀芝看的清楚,心裏感慨萬千。


    一筆寫不出兩個譚字,瞅瞅譚笑、譚敘,再看看自己那幾個外甥女,隻要眼睛不是瞎的,就能看出來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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