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守還沒從驚慌中回過神來,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了房間裏。


    “你……”良守慌張地看著對麵沒有加以掩飾白狐臉龐。


    “總還是會疏忽。”白狐女人輕歎,“每次打瞌睡的時候,還是會不知不覺顯出來。”


    良守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很緊張?很害怕?”雖然臉是白狐,但女人的聲音依然溫柔慈祥,“是啊,我這個樣子,總還是會讓人害怕的。”


    “並不僅僅是因為這個樣子。”或許是因為對方舉手投足建就讓自己進了屋內,良守鼓起勇氣,“您可以我認為是我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從最開始我就一直對您很警惕。”


    “原來如此。”女人點頭,“倒是和那孩子不一樣。”


    “那孩子?”良守好奇地問了一句。


    “是啊,澪那孩子倒是和你不一樣的類型。”女人聲音裏透露出一股笑意,“這樣的性格能夠走到一起倒也是很令人奇怪了。愛情總會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對吧?”


    “……”良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那孩子是個相當感性的人,所以,的確是要麻煩良守君了。”女人又說道,隻不過她的話聽起來怪怪的,就像是嫁女兒一樣。


    “……”


    “良守君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們不利,大可放心去休息,隻不過……”女人歎息一聲。


    “隻不過什麽?”良守問道。


    “在我這裏並不能解決你們的困境。”她幽幽道,“誠然,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能進來這裏,但是躲在我這裏並不能解決問題。”


    良守皺起眉頭。


    “酒吞那孩子是不會放棄的。”女人繼續自顧自地說道,隻不過她對酒吞的稱呼嚇了良守一跳,那孩子?


    “那孩子一直都是個執著的人,他會一直等,直到你們出去。”女人說道。


    她看著良守低頭的樣子又笑了起來:“你當然可以想,‘那我就一直躲在這裏好了’這樣的想法,但是一直逃避並不是真正的解決之道對吧?又或者說,如果你們一直躲在這裏,你的人生也就此終結,而酒吞那孩子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不過是個雙輸罷了。”


    良守不明白地看著女人,什麽叫雙輸?


    “我當然知道很多人會有這種想法,我就算是怎麽怎麽樣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好過,或者是即使雙方都得利了,也會覺得自己得到的不夠多而感覺虧了這樣。”女人說道,“良守君也會這麽想嗎?”


    良守搖頭。


    他並不在意別人會得到多少,隻要不是坑自己的對立關係都是可以接受的,現實裏哪有隻有自己一個人得好處所有人都給自己當陪襯還笑嘻嘻的關係?


    可是自己和酒吞這樣的敵對關係……


    “良守君一定在想自己和酒吞這樣不可能都達成目標對嗎?”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


    良守又點頭。


    “可是,良守君真的知道酒吞的目的是什麽嗎?”


    “成神?”


    “是啊,成神。”女人笑道,“可是,你連他怎麽成神,什麽事成神都不知道,又怎麽能說自己一定無法找到解決之道呢?”


    良守無言以對。


    “良守君知道咒嗎?”女人忽然轉變話題。


    “咒?”良守不明白,是法咒的意思嗎?他確實學了不少法咒。


    “其實咒也就是名啦。”女人笑著說道,“咒可從來都不是法咒而已。”


    “我……不太明白……”良守說道,“名?是名字?”


    “可以這樣解釋。”女人點頭稱是,“就像你的名字叫良守一樣,這就是束縛你的咒。”


    “束縛我的咒?”


    “正是,名字其實就是束縛一個事物根本的約束。”女人說道,“如果拿開了你的名字,你不再是田邊良守,那你還是你自己嗎?”


    “當然是。”良守皺眉,“就是改了名字,那也是我。”


    “那如果,你改了名字,而我叫田邊良守,那田邊良守還是田邊良守嗎?”


    “我……”良守卡住了,“這是個文字遊戲。”


    “或許吧。”女人沒有繼續糾結,“那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絕對無法命名的東西,那它是不是可以等同於不存在?就好像你嚐嚐喜歡說的,看不見摸不著的龍。”


    “……”良守猶豫片刻,承認道,“的確如此。”


    “你已經知道神明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龍了,那麽,神明和這條龍的區別又在哪裏呢?”女人自問自答,“區別就是,神明是有名的,也就是說,神明是被咒所束縛的。”


    “神明,是被咒束縛的?”良守恍惚間感覺那扇自己一直以來覺得緊閉的大門正緩緩打開。


    “世間一切概念都可以有對應的神明。”女人說道,“就好像正義自然有正義之神,當世人行以正義之事時,便是正義之神顯靈,可這顯靈又是世人自發的行為,並非正義之神天降神罰處罰惡人。


    “你即可以認為神明不存在,因為那都是人的行為,也可以認為神明存在,因為隻有心中有正義的人,才會行以正義之事,即便是他不以正義為神。”


    良守呆住了,神明,就是人們心中所想的“概念”?


    “你愛上一個人,愛情便是神明,你仇恨一個人,仇恨便是神明,你行善作惡,善惡亦是神明。”女人說道,“神明無處不在,但亦可沒有神明。”


    “可是,這麽說的話,那神明本身這個概念又怎麽解釋?總不可能有一個名為‘神明’的神明吧?”良守反駁道。


    “當然可以,為什麽不行?”女人望著他,“相信神明是否存在,不正是名為‘神明’的神明所司職的職責嗎?”


    良守沉默良久。


    “那這麽說,神明……”他把心一橫,“沒有實體也沒有自己的思想,甚至已經沒有了自主意識?”


    女人卻搖頭。


    “你說的不對,神明當然存在並且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意識,但是你說的又是對的,成為神明後便不再是成為神明前了。”女人說道,“因為你要知道,隻有人和妖魔才擁有自由,而神明本身,就代表了一個咒,一個名,而一個名字,一個咒,怎麽可能擁有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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