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陳德悚然一驚。


    整個人就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桶涼水,從頭澆到腳,心頭的怒火一下子熄滅了,全身上下一片冰涼。


    如裴府這種勢力龐大,傳承悠久的世家大族,又豈是他這種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真要是因為這點破事兒惹得某個大人物看他不順眼,隨口一句話便能要了他的命!


    本來他還懷疑莊元是在扯虎皮,可見莊元一副得意洋洋,理直氣壯般的小人模樣,他頓時打消了心底的懷疑。


    看莊元這樣子,絕不像是在撒謊。


    自己居然敢搶胡裴府的東西,這簡直是在虎口拔牙!


    這件事如果傳出去,毫無疑問,他肯定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在眾人或戲謔或看好戲的目光下,陳德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終究還是慫了。


    神情悻悻,灰溜溜的就要離開。


    “慢著,欺負了人就想走,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莊元卻不打算放過他,抬手噌地拔起了案板上的魚刀。


    “小子,你到底想幹什麽!”


    陳德冷著臉轉過頭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現在有些聲色俱厲,底氣不足。


    “看到這刀了沒?自己動手,留下一根手指頭,你就可以走了!”


    莊元掂了掂手裏的魚刀,呲牙一笑,眼角泛著幾分陰狠:


    “當然,你要是不願意給也沒關係,你老婆,你兒子,還有你那老娘我可都知道住在哪兒,你不給,那我就親自去取!”


    “實話告訴你,老子現在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你要是不信可以試一試!”


    莊元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莊元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驚懼。


    行啊!連這種話都敢說。


    這小子可真夠凶的!


    還真有“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一股狠勁兒!


    不少人再看陳德,目光裏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讓你剛才欺負老實人,現在倒好,惹到硬茬子了吧。


    活該!


    “你欺人太甚!”


    見莊元拿家人威脅自己,陳姓中年頓時急了。


    “我欺人太甚?剛才你欺負我的時候怎麽不說欺人太甚?一句話,你幹不幹吧!”


    莊元不為所動,咧嘴一笑,露出森白整齊的牙齒,就像是一頭窮凶極惡的餓狼!


    眼看莊元不依不饒,說什麽也不肯放過自己。


    “你……”


    陳德胸腔劇烈起伏,心裏生出無限的悔意與怨恨。


    後悔不該招惹這小子,更怨恨這小子做事太絕,把他逼上了絕路。


    但沒辦法,通過周圍圍觀群眾的討論,他也知道了這小子父母早亡,就剩他一個人。


    跟這種人比凶比狠,自己還真不夠格!


    得嘞,認栽吧!


    最終,陳德還是咬牙忍著劇痛,奪過刀,一刀把小拇指給剁了下來。


    他疼的直冒冷汗,丟下魚刀,捂著流血的手掌,也不說話,怨毒看了莊元一眼,轉身踉蹌離去。


    隻餘一根血淋淋地手指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眼看周圍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變了,莊元滿意一笑。


    他是個怕麻煩的人,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有了今天這事兒,他這“不好惹”的人設也算是立起來了。


    日後誰要是再想找他麻煩,可就得先掂量掂量了。


    莊元歸莊元,斷無極歸斷無極,各有各的身份,各有各的生活,也各有各的人設。


    莊元現在的身份就一賣魚小販,自然不能跟那些霸道總裁、傲嬌王爺似的。


    整天一臉地冷酷邪魅狂狷,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模樣,還嚷嚷著“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跟個抽風的二傻子一樣,這樣指定是不行!


    身為底層窮人家的孩子,還沒了爹和媽,他要是不凶點,不橫點,那準得挨欺負,也不太符合現在的身份!


    所以說,這人設什麽時候都得有!沒有不行!


    “各位街坊鄰居,兄弟姐妹,老少爺們兒們。”


    等陳德走遠,莊元四下拱手,臉上立馬換了一副表情,笑容滿麵道:


    “剛才的事情大家可都看到了,是這姓陳的欺人太甚,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如此行事。孰是孰非相信諸位心中有數。”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這條銀背雪魚已經被裴府給預定了,所以沒辦法售賣,還請各位多擔待。”


    “不過我能捉到一條,就肯定能捉到二條!”


    “諸位放心,下次再捉到銀背雪魚,我保證不會藏著掖著或提前預定出去,到時候價高者得。”


    見銀背雪魚被人預定,眾人雖有些不甘,但也沒辦法。


    況且剛才還親眼看了一場精彩的好戲,眾人對於莊元的印象可謂是大為改觀,故此倒也沒人說什麽,不多時,人群四散離去。


    不過這件事卻是在第一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城東。


    銀背雪魚是個稀罕物兒,早些年也不乏有人捕到,借此發了一筆橫財。


    而現在,事情傳開,誰都知道有個叫莊元的漁家小子運氣不錯,捕到了一條銀背雪魚,發了一筆橫財的同時,還跟內城裴府攀上了關係。


    對於許多底層勞苦大眾而言,“發橫財”這種事情向來是他們所向往的,現在這種事情卻真實發生在了別人身上。


    這事兒著實也引來一些人的羨慕和嫉妒。


    當然,也有人覺得是莊元也是湊巧走了狗屎運,這才捕到一條銀背雪魚。


    再想捕一條,可就難了。


    甭管怎麽說,反正莊元的名頭已經傳開了。


    甚至還有人聽說莊元的父親就是曾經的城東魚王,水性極好,捕魚經驗豐富無比,也曾捕到過銀背雪魚。


    所以有那好事者還給莊元起了個“小魚王”的稱號。


    ……


    下午,莊元帶著銀背雪魚前往內城。


    路上問了幾個路人,莊元來到一座古舊宅院門口。


    這裏就是裴府。


    眼前的古宅頗為氣派,朱紅大門,上麵滿是銅色鉚釘,門口兩側矗立著兩隻丈許高,活靈活現的石獅,威武霸氣。


    以大門為中心,兩側高牆矗立,延伸而去,氣勢恢宏。


    咚咚咚!


    莊元扣響了門環。


    咯吱——


    不多時,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隙,門後是一個年紀頗大的老頭,須發皆白,聲音蒼老,在裏麵咳嗽一聲問道:


    “你是何人?來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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