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忌憚蜀山的劍聖,所以沈放不會貿然上蜀山收債。


    不過眼下他有一個很好的人選——“黑無常”。


    如果“黑無常”上蜀山去尋找“賒刀”的魔刀門門主收債,那麽就是魔刀門的家事,以正道自居的蜀山,決計是沒有道理幹涉的。


    即使“黑無常”代他收債不成,沈放亦沒有損失。


    至於“黑無常”縱然實力提升再快,也難以逃出沈放的手掌心。


    因為他所依賴的步法完全由沈放創造,何況他所學還是有殘缺的步法。沈放要抓黑無常的漏洞無比容易。


    而且黑無常有必然尋找魔刀門門主的道理。


    原因就是飲血刀。


    黑無常的刀法要想入道,非得有飲血刀不可。


    這是緣於他所學刀法,本就緣於飲血刀裏的道種。除非黑無常肯自廢修行,從頭修煉其他功法。


    可是以修煉之人的尿性,除非是白癡,否則沒有人會選擇廢掉自己的修行。


    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


    再加上沈放辛辛苦苦地對黑無常洗腦,讓他認可這個身份,可以說布局上突出一個字,那就是——“穩”。


    當然,小白龍也辛苦。


    可是沈放在旁邊督促小白龍,不但辛苦,還很無聊呢!


    又過了一些日子,黑無常完全將步法融入刀法中,魔刀門的刀法在他手裏另出一番天地。同時他每次醒來,都覺得精神奕奕,不會覺得疲餓,仿佛在睡著時,已經補充了元氣。


    這樣他有大量的時間用於修煉。


    修煉越是進步,他越是知曉自己欠缺兩樣東西,一樣是在生死搏殺中不斷領悟刀法步法的精髓,另一樣就是一把好刀。


    最好便是師父那把刀,那是他最深層次的渴望。


    至少他現在的刀,完全不稱手了。


    他該重出江湖了,如話本裏的主角那樣。


    他同時銘記自己的身份,徹底和過去告別。


    “從此以後,我就不再是冷血衣,而是黑無常。來自九幽地獄的黑無常!”


    他是神秘地府的一員。


    教他步法的黑影,便是他的上司。


    他是——判官。


    這些時日,每當他睡著時,夢裏就會出現這個詞語。


    同時也有一匹熬夜且嗓子嘶啞的白馬在洞外的隱蔽處。


    因為白馬的嗓子嘶啞,所以黑無常夢裏的聲音也很嘶啞,如九幽裏吹出的風一樣怪異。


    這更顯得判官的詭異幽魅。


    雖然從未見過判官的真實麵目,但是黑無常心裏已經對判官埋下恐懼的種子。


    閻王要你三更死,從不留人到五更。


    而判官的手裏有著生死簿,如果不小心多劃一筆,那怕是連三更都活不到。


    正如州縣的官吏。掌管刑獄的典史,往往比知縣老爺更能震懾下麵的捕快。


    一來縣官不如現管,二來流水的知縣,鐵打的典史。


    在黑無常的認知裏,判官就是鬼差的典史。


    他身為鬼差,麵對判官,天然就處於弱勢。


    好在目前他沒有接到什麽任務,不用直麵判官。


    走出山洞外,沒有受到任何攔阻。


    同時黑無常才好好打量山洞周圍的環境,看著遠處的植被,以及山洞裏外的光禿荒蕪,方才明白為何山洞詭異。


    原來這裏盤旋著一股妖魔之氣,驅趕走了活物。


    不肯走的活物,早被那妖魔吸幹精氣,淪為死物。


    “難道判官不是人?”


    他隨即啞然失笑,地府的判官,本就不可能是人。


    很快他掩埋住對判官的憂慮。


    經過一場生死造化後,他心中充斥著複仇的怒火。殺盡仇寇,敗盡英雄,求得刀道,方不枉他這一身本事。


    他明明是黑無常,此刻卻也盡數繼承了冷血衣的仇恨。


    黑無常飛也似的離開這片山地,來到中土。


    …


    …


    夕陽如血,徐夫人感受到一股殘忍的凶氣在迫近,打破了他的閑散愜意。


    徐夫人不是女子,而是男子,他的名字是他父親徐大人取的,因為他希望自己的兒子在鑄造兵器方麵的本事比他更強。


    徐夫人少年時便盡得父親的真傳,可是他後來發現父親的手藝不過如此。但當父親以祖先的名義告訴他,曾經名動一時的飲血刀和飛星劍出自他之手時,徐夫人才明白他距離父親很遠。


    父親曾告訴他,飛星劍和飲血刀是他無心之作,可它們從出生那一刻,便被賦予了道性。


    所以它們才有了後來輝煌的故事。


    這種機緣可遇不可求。


    但遇上了,就是匠師畢生的榮耀。


    徐夫人一直在追尋這樣的榮耀。


    可是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這一點。


    直到他翻看父親的遺物,才知道父親的成功不是僥幸,而是在他鑄造它們時遇到了一個人,是那個人要求父親鑄造他們。


    這兩件名器的道性的出現或許和那個人有關。


    所以徐夫人開悟了。


    他有超過父親的技藝,卻還沒有遇到那樣一個人。


    現在,他或許遇到了。


    徐夫人認得出眼前的黑衣青年是一個高手。


    有多高?


    反正肯定比他家裏這兩三層樓要高。


    所以黑衣青年到了樓上,來到他麵前。


    “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練兵器的。”徐夫人盡量以最平靜的神情說話。


    黑衣青年緩緩點頭,“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找你嗎?”


    徐夫人一臉自傲,“自然是因為你隻能來找我,別人造不出你想要的兵器,隻有我,一定隻能是我!”


    黑衣青年搖頭。


    徐夫人有些生氣了。


    很快他又不生氣了。


    “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師父的刀是你父親打造的,那把刀叫做飲血刀,所以我希望你也為我造一把刀。”


    徐夫人已經過了花甲之年,可此刻熱血不亞於年少時,


    “我一生都在等待這樣一個時刻。”


    他眼睛裏不禁閃爍著淚花。


    但他沒有流出來,隻是在心裏告訴自己,“父親你一生中最榮耀的時刻便是造出飲血刀和飛星劍之時,而我就是造出這把刀之後了。”


    飲血刀的傳人來找他鑄刀,對他而言意義重大。


    這一次如果成功,他便能心安理得以“徐夫人”的名字入土。


    黑衣青年對徐夫人的激動視若不見,淡淡開口,“還有,我已經替它想好了名字。”


    “什麽名字。”徐夫人有些不悅黑衣青年想要剝奪他給刀取名的權力。


    如果名字不好,他一定要抗爭。


    “它的名字叫‘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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