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大人失憶前和失憶後性格迥異,雖然算不上兩個極端,卻也大相徑庭,等她恢複記憶時,兩種性格兩段經曆夾雜,倒好像一個人擁有了兩世記憶一般,而一時間她也變得有些矛盾,也多了些以前沒有的想法。


    而對阿誠,依她原來的性格,隻怕連眼都不會眨一下就要把他殺了,可是現在,她卻有些猶豫起來。就連紫兒來跟她報告說阿誠已經醒來時,她也沒有紫兒所意料之中的急不可待地去懲罰阿誠,相反,她甚至有一點不敢去見阿誠,有一絲後悔,後悔當時是不是下手太重,又有一些忐忑,忐忑於阿誠在此事之後對他的觀感和看法,這種潛伏於心底的莫名的感覺,這連她自己都認為是不是太過荒唐。


    可是依她原來的性格,要把阿誠給放了卻實在是有些不甘心,想起那幾天阿誠對他的怠慢和不恭,她就氣得直咬牙。而且就算是以她基於失憶時起的那絲感情,她也不想隨便了決這件事。


    於是她在想了半天後,終於還是決定去見阿誠。隻是在見到阿誠後,她卻又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與阿誠假冒的牛二小眼瞪大眼看了半天後,她終於提出了思量很久的解決方案,讓阿誠跪下給她磕三個頭,並宣誓效忠。


    隻讓阿誠磕三個頭便饒過他的小命,在她以為已經是很仁慈和寬待的了,至於效忠,她更覺得阿誠應該為此感到激動和榮幸。殊不知她雖然活了這麽多年,甚至還有淫邪之名,但在感情方麵除了與那相依為命千年的姐姐外卻幾乎是一片空白,而這所謂效忠,也是她所能想出的阿誠與她之間最好的相處方式了,至於什麽公平不公平,這從不在她考慮範圍內,至少目前是如此,相反她覺得她沒嫌棄阿誠的醜陋已經很不錯了,雖然說外貌還是能夠改變,在她的幫助下以她所估計的阿誠的實力早日脫去妖怪皮囊也不是什麽難事。


    可惜這次她卻偏偏遇到了個不合時宜的怪胎,阿誠見她盯著自己看了半天卻沒說話,不由納悶和有些無名怨氣,但還是忍耐著想問一下她為什麽要把自己給捆起來,沒想到她竟然一開口就要他什麽磕頭和效忠。


    磕頭?效忠?拜托,現在都是二十一世紀了!阿誠不由腹誹。對於本來就假冒牛二的他,效忠倒是可以不計較,但磕頭卻是萬萬不行的,就算是戲子也有原則的不是?


    看著阿誠在那裏表情怪異似哭非笑卻半天沒回她的話,她竟然又有些忐忑起來,也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她強做鎮定又冷聲問道:“怎麽?難道你想死?”


    她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阿誠越是不感冒,也沒表現出多大的驚慌:“當然不想死,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向你磕頭和效忠,這兩個之間有關係嗎?就算你要我效忠,也不用把我捆起來吧?”說到後麵他順便把磕頭給省略了過去。


    她臉色更冷,卻是真有些生氣了,沒想到他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且還是這麽一副不分尊卑的作態。她覺得這已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沒想到他竟然還不領情,也不知道他是太笨不理解自己的意思還是一直以來就是這麽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可要讓她說白了卻又有些難以開口,也不知從何說起,要她放下架子好好跟阿誠細說一番阿誠錯在了什麽地方,她究竟是什麽用意,現在的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看到綁在柱子上的阿誠也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癡呆,她氣不打一出來,氣得整個身子也輕輕顫抖,一張臉也微微泛紅,你你我我的卻說不出幾個字來。


    可憐阿誠雖然不算笨蛋,但也不是七竅玲瓏萬事都有掌握,更不會什麽猜心術,哪裏知道她那複雜和隱晦的想法,他也不知道她已經恢複了記憶,因此甚至還猜測她除了失憶是不是還有其它的後遺症,才會做出這麽莫名其妙的事情來。


    “我說那個雉大人,我們無怨無仇的,你還是把我放了吧?”阿誠已懶得去猜這個他認為有些不正常的妖怪的心事,隻想趁早了事離開,還有更急的事在等他呢。


    “不準叫我雉大人!”誰知阿誠剛說完,她竟臉色突變,手上突然出現一條鞭子,她手一甩,長鞭一頭如蛇一般迅疾飛出,啪一聲打在了阿誠的左臉上。


    阿誠吃痛,一聲慘叫,等感受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又覺得這一鞭受的實在有些莫名其妙,憤懣之下的他不由自主來了句國罵:“他嗎的!”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覺得她已經是盡到了最大的耐心,提出的要求也是輕之又輕,但聽到阿誠的話,他似乎根本沒答應的意思,一副淡然的語氣卻分外讓她氣憤,而且也不知為何,她又覺得阿誠那一聲雉大人也非常的刺耳,似乎更讓她感覺疏冷,於是本來那種狠辣的脾性頓時爆了出來,條件反射一般的打了阿誠一鞭。


    不過抽出那一鞭後,看到阿誠半邊臉高高地腫起,她竟一時傻了,眼裏起過一絲慌亂和焦急,手上習慣性還要繼續甩出的長鞭也垂了下來。很快,她重重地跺了跺腳,連手上的鞭子也丟在地上不管,竟然慌慌張張轉身離去。


    “我他嗎的!”阿誠又忍不住加了個字。


    雖然阿誠變化成了牛二的樣子,但那一鞭子卻是實實在在的,他半邊臉高高地腫了起來,還火辣辣地作疼,隻是疼痛倒還是小意思,他覺得憋屈的是這一鞭受得是如此的冤枉,也包括被莫名其妙地綁在這裏。好好的救了她一命,怎麽反倒要受這麽些罪?阿誠實在是有些想不清楚,甚至有些後悔當初太過心善,救了這麽個神經不大正常的妖怪。


    天色漸晚,月上梢頭,卻再沒人來理會阿誠,阿誠也扯著嗓子叫了幾聲,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午夜。


    “算了,現在可不是賞月的時間。”


    阿誠說完不久,身子一陣模糊,似乎變得透明了一般,不過很快又現出實質,隻是卻閉上了眼睛,微微低著頭,似乎睡了過去。


    又沒過多久,一個影子在牆角悄悄探出,往阿誠這裏看,夜色稍黑,那個影子卻看不清楚麵容,隻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在月色下閃著莫名的光芒,影子暗裏看了耷拉在那裏似乎睡著了的阿誠半天後終於縮了回去,然後慢慢消失。


    清晨。


    一個綠色的人影走進後院,手上還拎著一個瓷壺,正是那叫綠兒的小女孩。


    綠兒拎著水壺走到阿誠跟前:“喂,喝水嗎?”


    可惜阿誠卻還是閉著眼睛,沒有反應。


    綠兒又問了幾聲,見阿誠沒回答,放下水壺囔囔著離去:“哼,都這樣了還真能睡。也不知道二小姐既然要把他綁在這裏卻為什麽還要給他水喝?”


    朝陽初起。


    一陣腳步聲響起,那雉大人走了進來,臉色依舊沉冷,隻是眼神卻有些飄忽,一直不往阿誠身上看。等後來瞟到阿誠還是閉著眼睛,她才終於正眼看向阿誠。


    又看了阿誠半天,她才開口問道:“你想好了沒?”


    阿誠卻閉著眼睛,一臉的平靜,也沒回答。


    “我問你話呢?”她有些生氣,現在了竟然還敢跟她裝睡?


    阿誠還是原來那副樣子,帶著一絲淡笑,似乎睡得正香。


    她卻憤怒了,在她的眼裏阿誠的笑變成了譏笑,阿誠的平靜變成了不屑,要知道她昨晚一夜無眠,好不容易才下了新的決定,決定再度忍讓,就算頭也不用阿誠磕了,隻要他效忠自己就行,沒想到帶著希望來,卻得到這麽不堪的結果,想到這裏她怒火衝腦,臉色驟變,低下頭看了一圈,終於現了昨天她丟在地上的長鞭,她撿起鞭子,輕叱一聲,又一鞭甩向阿誠。


    ‘啪’,鞭聲清脆,長鞭尖頭重重地打在了阿誠臉上。


    隻是出乎意料的是,阿誠受了比昨天還重的一鞭,竟然還是閉著眼,也沒痛叫出聲,臉上也竟然沒有腫起來。


    衝動之下一鞭打出,她卻又有些後悔起來,收了鞭子,忐忑地看向阿誠,不過很快她終於現了阿誠有些不對,她不安地跑近阿誠,細看了看猶豫了一下後,抬起手探了探阿誠脖子上的脈搏。


    “死了?!”


    突然之間,她臉色煞白,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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