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大花轎已進了青木宮劈劈啪啪的喜慶爆竹震耳欲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新郎倌鄧宣喜氣洋洋率著浩蕩的迎親隊伍一路吹打引得路人矚目。一群小童嘻嘻哈哈追在花轎前後有那不怕闖禍的還從家裏偷出洗臉銅盆用木棒敲得鐺鐺脆響不亦樂乎。


    無涯山莊一役流淌的鮮血彷佛已在人們的記憶裏淡去。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漸恢複到以往那種平和的日子。


    花千迭老懷暢慰。小孫女出嫁聯姻金牛宮不僅聖教教主林熠、天石宮宮主石品天和魔道的群豪爭相來賀甚至正道各家的掌門也破天荒地連袂駕臨恭祝新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他們早已商量好要一起前往血奕天下的冥海祭奠容若蝶。假如沒有她眼前的繁華盛世可能隻待後人在灰燼裏找尋遺跡。


    別東來、雲洗塵、盤念大師、雨抱樸這些位平日難得一見的帝聖大師居然不約而同也先後抵達實在是花千迭的意外之喜。更耐人尋味的是天宗宗族戎淡遠雖未親至卻委托雪宜寧帶來賀禮。


    見到雪宜寧的到來最開心的人並非花千迭而是雨抱樸。兩人糾纏抑鬱了二十多年的心結終於解開。


    然而迎親隊伍到花廳門口卻出了狀況門外台階上一群人嬉皮笑臉地堵住鄧宣的去路說隻有被他們修理到順眼的新郎倌才有機會接走新娘。


    林熠、羅禹、石左寒、邙山雙聖、姚人北還有一幫青木宮的太保太妹隨便挑哪個鄧宣也吃罪不起隻好連連作揖道:各位兄弟姐妹、叔叔大伯求你們高抬貴手放我進去吧。


    一向穩重的羅禹這時也原形畢露許是深知養育花草的不易毫不給麵子地搖頭道:不行!人家青木宮辛辛苦苦地撒種子養到開花你卻想輕輕巧巧摘下來插進自己的瓶裏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鄧宣哭笑不得道:羅三哥好大哥我不是已經付過聘金了麽?


    石左寒的嘴角還是那般冷峻道:我可什麽都沒瞧見。林熠你有看到麽?


    林熠忍住笑應道:對啊說什麽也是你摘花我出力不給點下力錢怎行你想過河拆橋?


    姚人北嘿嘿笑道:盈姑娘能跑到那家破廟去撞見你難道不是多虧我老姚的指路功夫高明?鄧兄弟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鄧宣被他們一番狂轟亂炸過後額頭上細細的汗珠都擠出來了再看陪同而來的裘一展、太陰四煞等人似在閉目養神自知今日命運注定多桀。他支吾半天終於認命道:各位老大千錯萬錯都是小弟摘花犯錯。你們今日饒過我異日鄧宣必奉上厚禮回報。


    白老七笑嘻嘻道:其實不用那麽麻煩。瞧見門口畫的白圈圈沒有?


    鄧宣這才注意到門外的地上被人歪歪扭扭地畫了個白灰圈子他隱隱預感大事不妙無可奈何點了點頭。


    就聽白老九道:隻要你在圈子裏一氣不停翻上一千個空心筋鬥咱們就放開一條道讓你進去。


    一千個空心筋鬥?


    鄧宣倒吸一口寒氣。別說一千個一萬個連續不停地翻對他也不算難事。可今時不同往昔自己一身大紅喜袍配簪花披綬帶累贅臃腫如何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猶如猴子似的翻筋鬥?而且是一千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白老七見鄧宣額頭上冒出的汗珠顆粒又有增大得意道:小鄧別說我不照顧你。當年林熠這小子騙咱們兄弟在昆吾山翻了幾萬個筋鬥。千把個對你來說那還不是一碟開胃小菜?趕快翻完了咱們還要進去看新娘。


    見鬼都要過年了怎麽還這麽熱?鄧宣苦著臉抬袖子也不知是在擦淚還是擦汗。


    一邊玉茗仙子大是不忍笑吟吟道:算了我看不如鄧兄弟為大家唱支歌吧。


    姚人北翹起大拇指道:好主意如此良辰美景正該一展歌喉。


    沒想到鄧宣居然囁嚅著推辭道:我、我怕唱不好。


    林熠鼓勵道:沒關係就算再唱不好你也比不上七兄、九兄的金嗓一吼吧?


    白老七不以為辱反以為榮道:不錯咱們將就著聽聽便好。真要看表演不會找堆歌星舞仙來搭台麽?


    白老九糾正道:什麽歌星舞仙有咱們兄弟在還能輪到他們登台?


    鄧宣無奈看看眾人遲疑道:那我就唱了?


    羅禹興致勃勃點頭道:羅某正要一飽耳福。


    鄧宣幹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始唱道:碧雲天黃葉地??而後頓了頓緊張無比地偷看眾人表情。見林熠等人一個個悚然動容為之傾倒這才稍稍放心繼續唱了下去。他越唱越投入越唱越高亢當真是婉轉與激昂同和豪邁與纏綿並舞。待到一曲終了兀自意猶未盡將尾音拔高了再拔高把金牛宮的不世絕學金典梵章的運氣之法揮得淋漓盡致堪稱氣死金裂寒不讓開山祖。


    平息了幾口氣他慢慢睜開陶醉的雙眼驚訝地現除了林熠之外其它的人果然讓出了一條寬闊大道都不知去了哪裏。他愕然道:林大哥人呢?


    林熠見他嘴動收起充耳不聞神功大法歎口氣道:他們都為鄧兄弟的歌藝折服正蹲在溝邊傾吐呢。


    鄧宣臉一紅辯解道:我說過我不太會唱歌。


    林熠拍拍他肩膀笑道:沒事。你的歌喉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你瞧我不是自始至終都如醉如癡在欣賞麽?接著林熠一推他催促道:快進去吧讓新娘子等急了殺將出來可就糟糕了。


    鄧宣笑了笑進了花廳。一陣應酬後鄧宣好不容易脫身來到後堂就看花纖盈坐在一邊滿身紅妝似玉如花嬌美絕倫正盯著幾上一隻尚未打開的禮盒出神。鄧宣略一思索已然明白走上去拍了拍花纖盈的肩以示安慰也不必再多問一句。


    花纖盈如夢初醒轉顏嬌嗔道:你知道這是誰送的?見鄧宣微笑著點頭花纖盈悵然歎息道:楚大哥剛才托了不夜島的弟子悄悄送了進來。他不肯來出席咱們的婚宴顯然是不願見到林大哥真不曉得他們之間為何會變成這樣?


    鄧宣道:雖然我也不明白但我相信誤會總有解開的一天。


    花纖盈輕輕道:但願如此??突然她感覺鄧宣的呼吸聲短促粗重起來花纖盈奇怪地順著鄧宣的目光往床上看去正瞧見紅褥高枕間露出一對兔子長耳。她笑盈盈地抱起那隻養得水潤光滑、幾乎體重趕小羊羔的兔子送入鄧宣懷中愛憐地道:以後你們多的是機會親近!小阿宣乖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鄧宣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在凝固吭哧了半天終於哀求道:我不太習慣跟一隻兔子同床纖盈妳行行好成嗎?


    正當鄧宣在為自己爭取床位時有一人已悄然由木仙子打開血動岩的光門徑自進到血奕天。陪他的隻有小青、小金和六眼靈貓。災劫過後的血奕天滿目瘡痍當日眾人站立的高崖隻剩下半邊殘岩孤獨地守望冥海。血霧冉冉波平風靜冥海似睡著的嬰兒打著輕輕的鼾聲。


    而在三個月前它還是驚濤駭浪、幕天席地幾乎要吞沒整個世界。這裏已看不到容若蝶留下的絲毫痕跡。林熠佇立在坍塌的峭壁凹坑裏目光巡索良久似在追憶似在期待。我下去了。他回頭望了望三頭魔獸又叮囑道:小金、小青幫我乖乖地看好肉身可不準欺負新來的朋友。


    小金不滿地吱吱叫嚷指手畫腳意思要和他一起到冥海遊泳。


    林熠拒絕道:咱們不是說好了嗎?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們隻需在上麵等我回來其它都不用管。


    小金委委屈屈地點點腦袋瓜。


    林熠盤膝坐下片刻之後元神出竅徐徐飄向冥海上方再望小金、小青和六眼靈貓一眼身影投入海中。下沉約莫裏許他停住身形彈指射出一縷流光。這束光忽地渙散成千萬絲光線朝著深海不同的方向逸去。


    林熠耐心等待了一炷香周圍漸漸聚攏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各種冥海魔物盡皆含著敬畏神情遠遠匍匐跪拜。林熠運氣吐聲徐徐問道:你們有誰見過近日潛伏在冥海中的一個外來人?


    沒一會兒有頭噬血鼇笨重蹣跚地遊了過來戰戰兢兢向林熠探脖點頭。林熠下令道:即刻帶我前往其它的解散。


    得到林熠的大赦冥海魔物紛紛遊離隻留下了那頭倒黴的噬血鼇。林熠身形一縱躍上鼇背喝令道:走!說來也怪他足尖輕點噬血鼇後腦這家夥宛若脫胎換骨登時快如利箭朝著西南的海麵下潛。


    行出十多裏前方隱約看到七彩的光芒蕩漾噬血鼇卻說什麽也不肯再走了。林熠跳下鼇背說道:從今往後你就是冥海眾鼇之王去罷!噬血鼇向他滿懷感激與虔誠地連叩九頭才緩緩向來時的方向回遊。


    林熠安步當車在冥海潛流中負手信步便如赴一個朋友的約會。漸漸地前方的彩光清晰起來。百丈外一朵龐大而聖潔的七色光花如含苞欲放般飄然浮動在冥海中。六片色彩各異的花瓣向上合攏將一個盤膝坐在花蕊間的男子籠罩抱擁。騰騰的金芒從花蕊底部升起收入了這人的體內。他的衣衫和裸露在外的絲與肌膚上熠熠流動著金色的光暈。他是誰?這個問題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林熠的眼前。然而林熠並未立刻上前倒像是位彬彬有禮的訪客十分安靜地遠遠站著不去打擾此間主人的清修。


    時光一點一滴地流逝忽然花苞緩緩地收縮變小直到徹底納入這人的體內。他站了起來七彩的光芒彷佛要從身體裏滿溢出來平靜地注視林熠道:我知道你會想到這裏可惜來晚了整整八天。


    不晚還沒過年呢。林熠回答道:通常年關前都是結帳討債的日子也多謝你一直在這兒等我。


    那人悠悠笑道:恐怕沒有人能夠料到我會在這裏。


    也許吧若非為了你這傷心之地我確實不會再來。林熠不以為意道。


    那人道:可是這次你的的確確不應該再回來。


    那我該等你來找我麽?林熠譏誚低笑道:從這裏出去後你第一個想殺的人就該是我吧。


    那人道:一山不容二虎這道理你早該有所覺悟其實若非是老夫你現在也隻不過是個碌碌無為的昆吾二代弟子而已。我所做的僅是將賜予你的再收回去。


    林熠搖搖頭道:對我而言真正寶貴的東西絕非你能賜予的反倒是你一手將它們統統毀去。我不欠你。


    是麽?那人淡笑道:我破例用霍白水的身分收你娘親為徒你不覺得奇怪?


    段默隴─或許我該仍叫你龍頭林熠道:就算你真的是我外公今日林某一樣不會放棄!


    真可惜龍頭歎道:我原本打算給你最後一個意外驚喜的沒想到??但你知道我為何要冒險這麽做麽?無需林熠回答他一字一頓道:因為我要給我的女兒一個高貴的出身。段默隴的女兒就該成為人所景仰的天之驕女即便她隻是個私生女!


    但我娘親根本就不屑用你的身分四處炫耀所以你失望了。林熠沉靜道:而她的死也是你一手促成!


    龍頭道:沒辦法謀大事者總會有所犧牲。你父親林顯不也舍棄了你們母子麽?難道他就是理所當然而老夫便是十惡不赦?


    兩人相隔百丈遙遙對立著一點也看不出彼此身上流動著一份相同的血脈。玄幹真人、南山老翁、釋青衍、父母和容若蝶、青丘姥姥的靈魂似在林熠周身環繞滔天的恨意激蕩著他的胸膛。然而他卻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冷靜─他已失敗了一次這是最後的機會。越是恨就越需要鎮定沉著。


    龍頭在片刻的沉默後開口問道:你能否告訴我為什麽所有的疑點都指向戎淡遠你卻毫不猶豫地懷疑上了我?


    很簡單以你的智慧這些破綻都顯得太直露了一點。林熠回答道:更重要的是當我在鎖霧林看到戎宗主時第一個直覺就已肯定他絕非龍頭。


    為什麽?段默隴在聽很認真的問道。


    因為他的傲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傲與自負。林熠道:像他這樣的人寧願自己孤身單劍挑戰天地卻壓根不屑假手於人施展種種陰謀詭計。劍如其人記得我們很早以前就討論過。


    那麽你在觀止池第一眼瞧見我的時候又是什麽樣的感覺?段默隴問。


    深不可測。林熠道:你故意讓我瞧見你編織竹篾怡然忘塵的情形我卻在一根根竹條裏除了看出罕見的平衡外更現了縝密心思深沉心機。


    段默隴靜默須臾道:不愧是老夫的外孫我也越來越舍不得殺你。假如你願意今後這天下就是你我的天下。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林熠漠然道:一問換一問我也希望你坦白回答林某的一個問題。


    段默隴笑問道:什麽問題竟讓你這般鄭重其事?林熠徐徐道:在《山海經》中所有的代號都有相應的身分對照。隻有一個例外武仙。關於這個代號沒有任何的身分記載是誰?


    段默隴笑道:你既這樣來問我就必然已知道答案了還來求證作甚?


    林熠深吸一口氣重重頷道:謝謝你解開我最後的心障。請賜教!


    你要老夫先出手?段默隴啞然失笑道:我的傻外孫你什麽時候才能放下那所謂的正道虛名?麵對已完全煉化了《雲篆天策》的我來說其實你要怎樣做都不算丟臉!


    林熠木無表情負手佇立重複道:請賜教!


    龍頭的笑容漸漸消失凝望林熠道:既然你堅持我成全你。嗚─他的身上煥放出一蓬濃烈至極的黑霧像濃重的墨汁頃刻渲染冥海將自己的身影埋沒在了其中。


    罡風驟起海嵐宛若被驚醒的睡獸暴跳如雷掀動起無邊無際的巨濤卷裹著所能滌蕩的一切事物朝著四周乃至高空翻騰蔓延。


    林熠金煌煌的元神淵渟嶽峙像一座橫亙千萬載的礁石傲然承受著驚濤駭浪的衝擊撲打。每一波浪峰迫抵身前就如泥牛入海般融入他的元神彷佛是在朝拜奉獻著它們的神。


    黑霧越龐大籠罩了十丈方圓貪婪地摧毀吞噬著冥波。肅殺的寒意彌漫激揚永無休止地壯大擴張出可怖的呼嘯。


    轟!彷佛耳邊有一聲巨響百丈的冥海空間齊齊淪陷那蓬黑霧化作卷雲鼓嘯長風、遮蔽天地湧到林熠近前。


    林熠元神陡然幻作一束金芒無所畏懼地迎麵射向黑霧。哧─似一把解牛刀切入厚重的肌肉裏金芒所到之處霧濤翻滾退讓。


    林熠神融冥海彷似此時此刻他的心就是海海就是他的身。清晰無比地靈台映照出隱藏在黑霧深處的龍頭身影他並指如刀隔著三丈淩空劈出。


    啵!龍頭麵前的黑霧驀然凝鑄成一堵有若實質的銅牆鐵壁硬生生接住林熠的光刀。龍頭的影像亦倏忽在他的靈台退隱。


    嘩─黑霧裏湧起數道陰冷雄渾的元神就如同是被龍頭從冥府召喚而出的恐怖分身鬼魅般掩襲向林熠。


    又來萬元聚陰的老套!林熠冷冷一笑掌尖嗡地亮起一把金色光劍埋身斬向左撲來的元神分身。


    兩股沛然莫禦的力量迎頭激撞迸綻開洶湧的光瀾。林熠掌上的光劍固然寸寸碎裂融入冥海那道元神亦同樣禁不起這雷霆一擊而支離破碎、魂飛魄散。


    林熠身形一震朝後飛退另一道元神已無聲無息地從背後偷襲上來。眼看他一掌就要擊中林熠的背心金芒璀燦劍氣衝霄在林熠的後腰倏然騰起一束金色劍光咯地一響毫不留情地斬斷偷襲者的右腕。


    那元神分身嘿地低哼斷落的截麵不可思議地飛快生長出新的右手繼續插落林熠的後心。


    叮─林熠腰際奇跡般地又生出一束光劍與方才的那柄左右合圍切入元神分身的兩肋。


    哧哧急響插入的光劍如冰雪般迅消融冒出騰騰金汽。那隻堪堪要觸及林熠元神的魔爪居然也同步從指尖往後眨眼熔化。


    砰─元神分身似無法承受融入其中的光劍衝擊轟然炸散消於無形。林熠翻手鑄起第四把光劍雙手合握沉立不動。等到另外三道龍頭分身殺到近前他低低一喝漫海金光激蕩手中之劍


    化作無數碎光激射進龍頭元神分身內正是那式化蝶。三道元神分身在光花四濺裏粉身碎骨四周的黑霧亦立時主動收斂圍繞在重新現身的段默隴周身。


    林熠亮起第五把劍穩穩平舉指向段默隴平靜道:該我了。他的劍如這海已是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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