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滾雷隆隆回蕩在崇山峻嶺間雨勢更大。


    傍晚的山林裏一團漆黑隻有閃電劃過天際時亮起的光還能穿透這霧蒙蒙的淒迷雨幕偶爾照亮林間。


    直等到又一群前來搜索自己的天都派門人走遠林熠才收起秘虛袈裟從樹上滑落。


    先前與楚淩宇在山坳中石破天驚的一戰無疑已經驚動了許多人那些與他“仇深似海”的正道人士聞訊之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圍捕清剿叛徒的好機會。


    大雨衝洗去了地上的痕跡讓他的隱藏變得更容易了些。


    他並沒有利用空桑珠的靈力召喚青丘姥姥前來支援此刻林熠隻想遠遠離開所有人好好地靜一靜。


    傷口的血已被止住然而左肋鑽心的劇痛依舊在不斷折磨他的神經人聲漸遠四周又變得空空蕩蕩隻留下滂沱的大雨和遍體鱗傷的自己。


    他不知道下一回相逢楚淩宇會否再次拔劍刺向自己。


    盡管左肋的那一劍令他險死猶生但林熠心裏沒有半點怨恨楚淩宇他甚至不怨恨釋青衍的無動於衷不怨恨正道各派趁此機會落井下石一心要除去自己隻恨這天意無情造化無常!


    可惜他連指天痛罵也是不能黑暗中那些苦苦搜尋自己蹤跡的各派高手無處不在。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占據胸口沉重如鉛緩緩將他壓入穀底。


    風在怒雷在吼漫天的大雨將整個世界吞噬。


    他伸手抓住遒勁沉默的古樹好像自己隨時會被林中咆哮而過的山風吹倒;低下頭看見令人觸目驚心的傷處隱隱從濕透的衣衫裏顯露。


    一滴冰涼的淚從麵頰滑落化作顆晶瑩的珠子緩緩墜落到泥濘的黃土中。


    他竟哭了。


    翕動的嘴唇狠狠抑製住喉嚨裏那宛如負傷野獸般的傷嚎無聲無息的注視著一滴滴淚水模糊眼前視線。


    十根手指頭深深紮入堅硬的樹幹中流出的鮮血滲入灰褐色的樹皮裏永遠地埋葬了起來。


    林熠用頭狠狠頂著身前的這株參天古木默默地碾動著感覺到一縷舒暢宣泄的痛楚。


    有痛才好甚至讓痛來得更猛烈一點吧!至少這樣的痛可以麻木神經讓他暫時凍結住心頭沸騰的苦憤。


    冷冷的雨水一遍遍地澆透衣替他衝洗滿身風塵可怎也抹不去周圍這濃重壓抑的黑暗。


    忽然雨似停了山林亮了起來林熠徐徐抬起頭看見上方有一麵古老清澄的銅鏡悄然盤旋一蓬光華柔和靜謐地從鏡麵灑落正罩定他的身上。


    他眼裏那縷迷茫與傷慟瞬息消逝飛電般掠過一抹警醒的精光身軀幾乎同時產生感應微微向右側偏移剛剛凝聚起的太炎真氣亦意由心生散布背後各處要害。


    許久周圍悄然無聲來人隻是默默站在他左後方不到五尺遠的樹下靜靜地、定定地注視著他。


    林熠終於緩緩轉過身“喀喇喇─”一道閃電刺入林內照亮了那張清麗絕俗的臉。


    雁鸞霜一襲青衣雙手負後星眸流波一如在這暴風雨中謫落人間的仙子。


    “是你?”林熠的語氣裏沒有太多驚訝因為那麵懸浮轉動在兩人頭頂的太極青虛鏡已經傳達了主人的身分。


    “如果不是我不知林兄希望此時是誰站在你身後?”雁鸞霜平靜地問道。


    “無所謂。”林熠的心慟了一慟。真的無所謂麽?這個答案隻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一蓬蓬雨霧吹拂向太極青虛鏡煥放出的光罩旋即“嘶嘶”地冉冉蒸騰。


    無邊的黑暗已被遮擋在外然而他眼中依舊不見光明那兩泓深深的漆黑猶如看不到潭底的水波沉靜而銳利。


    他的右手漫不經心地捂住左肋的傷口那是能在第一時間握住心寧仙劍的所在。


    “我們曾有四麵之緣可惜鸞霜卻與林兄一再失之交臂。”雁鸞霜好像暫時沒有出手的意思侃侃而談道:“算上今天已是第五次相遇了。”


    “所以雁仙子不打算再錯過這次的機會對麽?”林熠唇角有一縷譏誚問道。


    “是”雁鸞霜坦然道:“找了你這麽久這一回沒有理由再錯過。”


    林熠不斷煉化納入丹田的極冥魔罡聚集起一縷縷遊離的真氣不動聲色道:“聽上去我的結局似乎已別無選擇。”


    “至少今夜如此”雁鸞霜依舊笑吟吟地道:“以林兄現在的狀態恐怕無法再馭動破日大光明弓。所以你的確已沒有選擇的機會。”


    林熠冷冷一笑盯著雁鸞霜身後斜斜背負的仙劍“寒煙翠”徐徐地道:“那你還在等什麽呢?”


    “等你能夠一戰之時。”雁鸞霜回答道:“在看到林兄第一眼的時候鸞霜便改變了主意。你受傷不輕真氣耗損又太過劇烈眼下對決我勝之不武亦非天宗素來行事之風故此今晚不行。”


    林熠嘿然道:“不必了莫非林某竟已落魄到需要雁仙子憐憫寬縱的田地了麽?”


    “林兄以為這是憐憫?”雁鸞霜淡然微笑道:“我自然是有條件。”


    黃昏無聲地褪淡又是夜了隆隆雷聲兀自無休無止地轟然炸裂催動無數顆豆大的冰涼雨珠傾瀉而下在濕漉漉的泥地上綻開朵朵混濁的雨花。


    林間愈地幽暗林熠的聲音卻比這夜色更濃更壓抑低沉地問道:“條件?”


    雁鸞霜輕輕頷答道:“倘若林兄不幸敗在鸞霜手下非但要交出破日大光明弓和《幽遊血書》還需自廢修為隨我回返觀止池幽居“曝心石”聽候公裁。”


    林熠問道:“萬一是雁仙子輸了呢?”


    雁鸞霜嫣然而笑眉宇間充滿自信與從容回答道:“這問題似乎隻有林兄才有信心在如此情況下向鸞霜提出。好吧為公平起見若是鸞霜不幸落敗便為奴為婢從此惟林兄之命是從。”


    林熠毫無動容視線從她身上徐徐挪移眺望向光罩外依舊肆虐咆哮的雷雨。


    重山之後躲隱著的雍野此際應是燈火通明。


    他漠然道:“試想天宗傳人怎會成為我林熠的奴婢?屆時隻要一道令諭傳來隻怕雁仙子便會身不由己。”


    雁鸞霜道:“請林兄放心做不到的事情鸞霜從不輕易出口。”


    “好”林熠道:“煩勞雁仙子將時間地點告知林某定當赴約!”


    雁鸞霜道:“後天日出西北方離此約三百裏的齊梧山中有一無名飛瀑。”


    後天就是西冥舉行聖帝壽誕盛典的第一天林熠眸中閃過一道寒芒幾乎不假思索地答應道:“一言為定!”


    雁鸞霜緊接著道:“不過鸞霜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林兄能夠答應。”


    林熠淡淡道:“你是不想讓我前往雍野再與正道各派生血戰衝突?”


    雁鸞霜矜持含笑道:“鸞霜豈敢限製林兄的人身自由?隻是想能在這一天兩夜之內追隨在林兄左右好略盡綿薄之力。”


    林熠低哼道:“難道雁仙子是擔心林某一去便如黃鶴緲緲令你後天空等一場?”


    雁鸞霜搖頭道:“如今林兄身邊危機四伏偏又負了不輕的傷萬一出現差池折翼雍野豈不是要教很多人抱憾愧疚?”


    林熠傲然笑笑道:“借用雁仙子剛才說的話做不到的事情林某從不輕易出口!”


    雁鸞霜不以為忤說道:“或許是鸞霜在杞人憂天但世事難料總是小心為好。”


    林熠凝視雁鸞霜恬靜的秀麗俏顏道:“這麽做雁仙子不怕被人誤解麽?”


    雁鸞霜包含深意的目光對視著他反問道:“是林兄在害怕會被人誤解吧?”


    林熠點點頭不置可否道:“去哪裏我說了算。我的事你不能插手。”


    雁鸞霜欣然淺笑道:“成交這兩日就由鸞霜來當一次林兄的跟班吧。”


    這無疑是世上最美麗的一位跟班了可惜林熠卻笑不出。


    他的右手從傷口挪開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時已悄然蒸幹雷聲變得稀疏雨勢也漸漸減小。


    風在動心在跳。兩人麵對麵相距不過幾尺卻同時陷入了沉默。


    太極青虛鏡突然“叮”地輕鳴鏡麵右上角泛起十幾點銀白色的光斑正漸漸向正中移動。


    淡青色的銅鏡中心熠熠閃爍著兩粒微小而幾乎重迭在一起的光點一粒是林熠另一粒是雁鸞霜。


    林熠抬頭掃了眼銅鏡聽見雁鸞霜說道:“有人往這方向來了不曉得林兄打算去哪裏避雨療傷?”


    林熠呆了一呆荒山夜雨迷霧重重他竟突然現自己一時失去了去處。


    玉水寨是絕對不去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委實不屑於見到隆雅安那張幸災樂禍的人妖嘴臉。


    然而除此之外又還有哪裏可供自己容身療傷?


    雁鸞霜察言觀色已經明了林熠的尷尬之處當下不失時機地推薦道:“鸞霜知道一個不錯的地方跟我來吧。”


    林熠沒可能拒絕彷佛忘記了誰是誰的跟班他的眼裏蒙上了一層黑色的霧氣。


    太極青虛鏡在浮光掠影中飛馳引路古樸光潔的鏡麵上不斷呈現出方圓百裏以內的諸般動靜。


    光暈流轉裏青色的是山黑色的是雲他和她卻隻是永遠凝鑄在鏡麵中心的兩個銀色光點。


    追兵很快從鏡像上消失危險的氣息卻並未因此而減弱。


    雖然明知不可能但在林熠眼簾中飛掠過的一株株古木、一條條溪澗依稀裏都在向他出猙厲的獰笑無邊無際地包圍著他逼迫著他。


    那耀眼的閃電宛如一道道從天而降的鞭子在身後不停地鞭撻驅動著讓他不能停留卻又茫然不知前路是何處?隻麻木地追隨著雁鸞霜纖長秀麗的翩影掠過一片又一片的黑暗山巒。


    忽地他腦中暈眩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狠狠在裏麵炸開以至於眼前的景物立時變得模糊身軀僵硬地向腳下旋轉著的山岩沉落。


    是氣血不足林熠的靈台一警迅清醒過來但體內凝滯艱澀的真氣已不足以在電光石火之間將他重新拔升穩住平衡。


    他深呼一口氣轉換丹田濁氣正要掣出心寧仙劍點擊右側一方突兀的巨大岩石好借力翻轉不防腰間一暖已被人用手托起隨即輸入一股清冽柔和的真氣遊走在幾近幹涸的經脈中。


    他身子一輕驟然騰起那方堪堪迎麵撞上的山岩從他腳底有驚無險地擦過甚至能感受到岩石上那種冰冷堅硬的滋味。


    “林兄留神。”雁鸞霜收回纖手側眸向著林熠微微一笑。


    林熠的臉不由自主地一熱但仍舊什麽話也沒說。


    雁鸞霜嬌軀蹁躚如舞停落在前方一塊猶如鏡台般平滑凸起的石上。


    她似乎沒有留意到林熠的神色變化凝目打量左懸崖頂端隆隆瀉落的銀白色巨瀑秀眉微微蹙起。


    林熠佇立在她身側暗自調勻呼吸舉目觀望。


    從一路經過的距離和方位判斷此處便該是雁鸞霜所說的那座深隱於齊梧山中的無名瀑布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使得瀑布水勢更大數十道匹練跌宕激揚如同蛟龍入海氣勢極其壯觀恢弘。


    但林熠知道雁鸞霜並非是在欣賞這瀑布的景致她一定是有所現才會停下來。


    果然他聽她說道:“林兄假如有個人一直都住在這裏你今天下午還曾見過她可晚上再來時這人卻已不在這兒了。


    你會怎麽想?”


    林熠看了眼太極青虛鏡中央隻有兩點銀光在閃爍回答道:“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


    雁鸞霜輕輕一歎道:“可惜有時候親眼看到的東西也未必就是真實的。不過我終須入內察探一番請林兄在此稍候。”


    林熠目光一閃望向奔騰躍動的瀑布說道:“我和你一起進去。”


    雁鸞霜微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拒絕纖秀的鞋尖輕輕一點人已向著瀑布飄飛而去。


    林熠默默無語緊隨其後驀地周圍一暗瞬間又恢複正常雙腳已落在瀑布後一座巨大洞穴的潮濕地表。


    岩壁上滴著水珠洞口有兩盞熄滅的油燈六丈外一道石門虛掩從縫隙往外吹著陰冷的風。


    風裏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淡淡的腐臭兩人都聞到了。


    林熠環顧四周道:“這裏的確是一個避雨療傷的好地方隻是多了點不好的味道。”


    雁鸞霜的玉容波瀾不驚回答道:“所以鸞霜剛剛在懷疑是否應該帶林兄來這裏。”她收起太極青虛鏡緩步朝虛掩的厚重石門行去。


    她的步履身姿與平時沒有絲毫差異但已不著痕跡地封堵住來自任何一個可能角度的突襲將整個身子調整到了攻防兼備的最佳狀態。這分修為顯然已不遜色於老巒或者雲怒塵這樣的級魔道高手。


    倘若一切順利後天日出的時候林熠就必須與這樣一位比楚淩宇更加可怕的對手對決。


    稍有常識的賭徒都不會把賭注下到他身上哪怕是一賠十的盤口也不行。


    可林熠對此好像一直懶得多想又或者他早已胸有成竹。


    雁鸞霜慢慢推開石門所有的心神刹那間都集中到門內的景象。


    假如他這時出手偷襲也許後天的戰約就不必再履行了但林熠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麵對天宗不世傳人即使她把後背毫無保留地亮給自己也絕不代表會比正麵硬撼容易多少。


    “進來吧林兄。”雁鸞霜的聲音從石門後傳出。


    林熠走進石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倒臥在絨毯上的屍體。


    死者是一名中年婦人全身布滿密密麻麻的慘綠色傷痕像是被一種圓錐形的尖銳凶器刺透形成的小孔可是沒有血流出整個人猶如一張抽空的皮囊枯幹的手中尚緊緊握著一柄沾滿綠色濃液的法杖。


    石洞中的蠟燭還亮著沿著岩壁排列成一圈又一圈滿地的狼藉足以說明不久之前這裏曾經生過一次驚心動魄的血戰。


    在紅色的絨毯和裝潢精美的竹製家私上到處灑濺著一灘灘碧血將幹未幹。


    雁鸞霜蹲在屍體前臉上流露出一抹戚然語聲卻依然悠然平靜問道:“林兄可否推測出凶案生了多久?”


    從屍體的狀況判斷死亡的時間乃是仙盟每個成員必修的基礎課程林熠隻略作打量便回答道:“距離現在不會過一個時辰應該是雨勢最大的那會兒。”


    雁鸞霜微微頷輕聲道:“那時你我正在樹下寒暄卻沒想到這裏出了狀況。”


    她小心翼翼地翻起死者的眼皮檢查過放大的瞳孔猶如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來人一定和唐夫人很熟否則根本不可能知道她隱居在瀑藏石府。而且他的修為與唐夫人不相伯仲所以要驅動南疆毒物助陣。


    “從唐夫人的遺體推斷圍攻她的腐魘蟲數以千計。有能力召喚數量如此龐大的腐魘蟲出動的人當世之間屈指可數。”


    “唐夫人?”這個稱謂很容易讓林熠聯想到另外一個人。


    “不錯她就是西冥教主唐守隅的結妻子雲淡裳!”雁鸞霜徐徐回答道:“同時還有另外一層的身分就是巫聖雲洗塵的獨生愛女。”


    林熠的呼吸有一刻停頓再次注視已魂離魄散的唐夫人沉聲道:“看來雁仙子對於冥教的內幕著實了解得不少。”


    雁鸞霜悵然一歎道:“家師戎淡遠與唐教主夫婦多年莫逆之交不然我又怎會引林兄來此?隻是萬未料想到短短半日唐夫人竟已慘遭不幸。”


    這個世界的確有些複雜奇怪正魔兩道間水火不容八大劍派與五行魔宮、魔聖聶天、巫聖雲洗塵百多年來鬥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然而私下裏三聖五帝中的人物卻跨越正魔之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形同摯友至交。


    歸根結底還有正邪對錯可言麽?林熠不知該怎樣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繼續問道:“可是巫聖雲洗塵的女兒又如何成為唐教主妻的?”


    雁鸞霜回答道:“不知林兄是否聽說過巫聖雲洗塵曾兩次秘訪雍野?第二次是在五十餘年前他與唐教主終於達成了一項影響波及今日的秘密協議。


    “巫聖將愛女雲淡裳下嫁雍野條件是由其繼任冥教的第十二代薩滿成為西冥身分榮寵的占星預言師。這事涉及冥教千年氣運乃至東西兩支的統一大計所以真正的內幕極少有人清楚碰巧家師便是其中之一還曾為唐教主夫婦證婚。”


    林熠看著唐夫人胸前一道致命的傷口一道五棱錐形的截麵卻比腐魘蟲刺出的小孔大了一圈呈現出藍瑩瑩的色澤。


    他問道:“那麽唐夫人為什麽會離開雍野獨自僻居在齊梧山瀑藏石府中?”


    雁鸞霜起身道:“天下男子大抵喜新厭舊、風流薄幸唐教主一世豪雄概不能免。唐夫人察覺之後一怒之下便出走雍野僻居於此從此再不曾留宿於雍野隻每隔十年才回返一次主持西冥的聖帝壽誕盛典。今日她遭遇不幸後天的雍野勢必將亂作一團。”


    林熠點頭道:“雍野大亂是許多人暗中希望看到的局麵。”


    雁鸞霜沿著石壁緩緩踱步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問道:“不曉得林兄本人是否也包括在這“許多人”中?”


    林熠漠然回答道:“我若否認隻怕連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雁鸞霜頷道:“林兄快人快語光明磊落。鸞霜說了這麽多的內幕林兄可否也能猜測一下究竟會是什麽人下的毒手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林熠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輕輕一記顫動似乎雁鸞霜的話語有意無意間撥動起他心底隱藏最深的那根細弦。


    他的拳頭緊了緊又放鬆答道:“曾經有人教我一條訣竅如果有哪裏出現了血案第一件要察看的就是這裏是否缺少了什麽或者多出了什麽又或者有什麽東西被移動過。”


    “如果都沒有呢?”雁鸞霜轉回身看著林熠靜靜地問道:“那又是說明什麽?”


    無端地想起玄幹真人林熠的心間猛地一痛一字一頓地回答道:“惟一能夠說明的就是凶手的目標隻在唐夫人本人。”


    雁鸞霜點點頭說道:“瀑藏石府絕少會有人來唐教主更是不能踏入洞府半步。凶手顯然不清楚我下午曾到過這裏所以他隻管讓唐夫人陳屍廳內也不隱藏就是不虞作案後很快會被人現。”


    林熠的思路已不知不覺進入到這樁血案中思忖道:“也許凶手真正的目的是針對後天西冥的大典。但僅僅殺害教主夫人除了引起混亂之外還能起到什麽其它作用呢?對凶手又會有怎樣的好處?”


    雁鸞霜若有所思說道:“我在想該不該立刻趕往雍野將此事告訴唐教主?”


    林熠道:“如今雍野裏惟一沒有殺害唐夫人嫌疑的人恐怕就是唐教主了。”


    雁鸞霜的眼拂過林熠讚同道:“不錯如果說凶手是唐教主他根本不需要大動幹戈召喚出數千腐魘蟲。”


    驀然林熠腰間的心寧仙劍雁鸞霜身後的寒煙翠不分先後響起一陣鏑鳴。兩人不約而同對望一眼瞬息間已明白將有異變生。


    四周用翠竹裝飾的牆麵上傳來嗶嗶啵啵的脆響如同有東西在火裏烤炸開來。


    漸漸地碧綠色的竹紋表麵滲出一滴滴黃豆大小的慘綠色濃稠液汁好像是從竹片上冒出的汗水頃刻布滿每個角落。


    緊跟著頭頂和腳下的地麵也生出同樣的東西每一顆滾圓的珠子不停流動與周圍的同類融合凝聚迅壯大成雞蛋大小的圓球通體晦暗渾濁不透一絲光。


    林熠與雁鸞霜齊齊騰身浮空心裏異口同聲地默念道:“腐魘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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