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破了,能看到的東西自然便會多了很多。


    用方緒的話說,這叫做透過現象看本質。


    至於這個世界的本質如何,方緒實在說不好。


    而更令方緒頭疼的是,在這個世界行走也要搞空間蟲洞那一套。


    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遊走空間之中......


    懊惱歸懊惱,方緒的意識卻未停下,直接在空間通道留下了自己的念頭。


    每個人的意念都是獨一無二的,方緒留下的念頭是一個鮮豔的紅點。


    當這個紅點出現在這道空間通道的時候,這個世界各處旋即響起一陣異樣的聲音。


    那個紅點亮起,便代表著這個世界又多出了一位能行走於這條空間通道的強者。


    人世間,能進入這條通道的人不多,但是,能見到這條通道的人,絕對不少。


    就在方緒剛剛收回神念,比比東也在方緒的身旁留下一點燦爛的霞光。


    同一時間,竟然出現了兩位能行走虛空通道之人。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又多了兩位無矩境界的大修行者。


    這怎麽可能?


    就連西陵光明大神官衛光明也隻是有幸見過無矩一麵,就因為窺視神力而被打落神壇,什麽人居然能接連破境?


    莫非,又是書院中人....


    在某處熱鬧的集市,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率先看到了那道鮮豔的紅點亮起,


    微微一怔,他掏出酒葫蘆,喝了一大口烈酒,緩緩的搖了搖頭,隻是,酒未入喉,他猛的吐了出來,因為,就在同時,他又看到一點霞光落在那道紅點的邊上....


    能在這裏留下神念,這便證明,這個世界上又多了兩個他打不過的人。


    “管他呢,”醉漢吐了一口濁氣,喃喃道:“老子不去惹他們,他們應該不會來找我...”


    說完,他又灌了一大口。


    在某個不甚繁華的小鎮,正在剁骨頭的肉販子舉刀的時候,手臂陡然停頓在半空中,


    沉默了很久,他的手臂再度用力揮下,一刀便將身前的豬肉砍成十八塊。


    南海之畔,有位穿著青衫的道人看到那兩道神念亮起,登時愣了一愣,


    下一刻,一根三尺長的棍子從他身後落下,隻是因為這片刻的遲疑,他的肩膀上,便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棍。


    龍泉山,正在喝酒的老者顯然也看到神念接連亮起的異象,握著酒杯的右手微微一抖,濃香撲鼻的九江雙蒸釀頓時撒出了一大半!


    李慢慢顯然也是看到了,他搓了搓手,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看著老者。


    “慢慢啊,有些時候,你應該有自己的主意,”老者狠狠灌下一大口烈酒,緩緩的說了一句。


    李慢慢皺了皺眉頭,唏噓道:“可是老師,我真的不會打架啊....”


    清晨,荒原上。


    荒人們收拾起行裝,再度啟程南下。


    千餘年前,荒人曾經試圖南下,那時候,他們的目標,是中原萬裏河山。


    隻是,那一次,月輪,南晉,唐,燕以及大小三十六國組成聯兵,將荒人趕到極北之地。


    為了避免再生戰事,夫子更是深入大明宗,找了當時大明宗的宗主打了一架。


    才讓荒人絕了南下之心。


    千年過後,荒人再度南下,這一次,不是為了侵略,而是為了生存。


    永夜將至,極北之地已經淪為不毛之所,肥沃的河套草原便是荒人此行的目標。


    因為,他們想要活下去。


    荒人南下,首當其衝的,便是草原上的金帳王庭。


    隨著與草原金賬王庭的摩擦愈加劇烈,中原諸國的聯軍也逐漸出現在草原上。


    荒原的深處,突兀的聳起幾座高大的山脈。


    山脈高不知幾許,厚厚的積雪覆蓋了大半山峰,便是下半截也都被薄薄的積雪所覆蓋著。


    一匹高大的大黑馬馱著一名少年飛馳在荒原深處的雪山之中。


    在他的身後還緊跟著一名少女。


    兩人一路疾行,仿佛後麵有什麽東西在追著他們一般。


    這兩人正是如今荒原之上風頭最勝的書院之恥,十三先生寧缺,以及墨池苑最年輕的山主,莫山山。


    從荒原轉入天棄山北麓最開始的數日裏,寧缺和莫山山沉默而枯燥的行走,


    即便他能完美地發揮自己尋蹤覓跡的獵人本事,卻依然抵不過一夜北風緊,雪花大如席所帶來的困擾。


    行至一處寒風尤盛的山坯,寧缺裝做沒有看見少女符師蹙起的墨眉,強行又塞給她一張暖符,正準備繼續向前時,忽然停下了腳步,向上方望去。


    莫山山看著他的神情,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


    寧缺沒有取弓搭箭狩獵,而是緩緩皺起眉頭,就這樣在雪地裏坐了下采,閉上眼睛將識海裏的念力渡出體外,開始靜了坐感知周遭天地裏的氣息。


    “這個時候,師兄還有心情冥想?”莫山山詫異的問了一句。


    “籲,”


    “有人來了...”寧缺箭指前方,淡淡的說道:“出來吧,隆慶....”


    就在先前那一刻,寧缺感覺到天棄山深處傳乘了一道他很熟悉的氣息,


    以他如今的境界,按道理講根本沒有可能感知到如此遙遠距離之外的事物,


    然而那抹氣息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識海之中,這說明不是他感知到了那道氣息,而是天棄山脈深處那道氣息,令他可以無視萬裏雪飄,主動找到了他。


    “想不到,你這廢物倒是有幾分手段,”雪崖上方,聲音緩緩響起,一道身影出現在寧缺身前。


    他穿著一身黑衣,右半邊被厚厚積雪覆蓋,左半身體上的黑衣卻是片雪皆無,看上去他就像坐在兩個世界的分界線上,一半風雪一半春意,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看上去極為古怪。


    隨著聲音,那個,人身上覆著厚厚的積雪緩慢地分解滑落,


    那張完美的臉頰,因為風霜的侵襲顯得有些滄桑憔悴,往日潔淨無塵的黑色道袍上也滿是汙垢,尤其是披散在肩上的黑發,更讓他看上去有些狼狽。


    但他的神情依然羋靜,凜然光輝,有若神子。


    寧缺和隆慶皇子是兩個不同階層的人,按道理說,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交集,可是,在命運的安排下,這兩人注定將是一生的宿敵。


    所以無論世界有多大,這片茫茫天棄山有多大,他們必然會相遇。


    隆慶皇子看著雪崖那頭的那對男女忽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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