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幹方久久未醒,納蘭天蘿顧不上擊打大魚,急急出手護住他的肺脈。大魚見有機可趁,瞬間張開大口將他們吞了下去。


    等納蘭天蘿反應過來,晚矣。出手已經失去了先機她隻得抱著幹方,將他護好,順著大魚的食道落入它的胃中。


    大魚之前吞了一塊巨大的珊瑚礁,沉於胃間未被化去,恰好也給他們有了落腳的地方。周圍酸水翻騰,腐蝕過爛的魚身、魚骨好有一些不明的雜物漂浮其間,幾欲催人反胃。


    納蘭天蘿強忍住不適,將幹方跌腳坐下,按上他的後背,為他驅寒療傷。


    幹方的氣澤卻越漸微弱下去,她隻能抱著幹方,將所有的血氣渡給他,“幹方,你不是要娶我嗎?那你要活下去啊,你死了誰娶我呀!”淚水不聽話地從眼角滾落下來,“其實你有想到著是場陰謀對不對?為什麽這麽傻呢?我不值得你對我好的!”


    幹方手掌呈現半透明的狀態,納蘭天蘿瘋了一般拚命將仙氣輸進他的體內,祭出箜隆箭射出大魚的胃壁直刺它的心髒,“幹方,我爺爺被他們殺了,除了你我再沒有親人了。如果你死了,我就為你陪葬。”


    大魚感受到體內撕裂般的巨痛,晃抖著身子將腹部內掀起巨浪。胃內的酸水翻卷,好似怒吼的惡魔要將他們從珊瑚礁上拉下來。


    納蘭天蘿一邊緊緊護扯著幹方,一邊不斷祭出箜隆箭朝大魚胃壁射出,這一場不是他們死在魚腹,就是葬在茫茫深海的戰爭,她不甘啊,為什麽無辜的人想平靜地活著就那麽難,而一心想剷除異己的天界上仙們能心安理得地活著。


    在納蘭天蘿不斷淩射下,大魚的腹部終於破開一道口子,海水從洞口源源不斷地湧了進來,納蘭天蘿用盡仙氣將幹方推了出去,“活下去!”


    處於昏迷的幹方似乎感應到了她,費力的睜開眼,“天蘿”他對她伸開手,想牢牢抓住她,卻漸行漸遠。


    “天蘿······”幹方終於能對她叫她的名字了,但是她再也聽不見了,她把他圈界著推離出她的世界。她說,讓他好好活著,可是沒有她,他要怎麽活下去?


    幹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也是有這麽無能的時候,眼睜睜看自己愛的人在危險之中,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倏忽,他炸開她束縛的圈界,任水流衝擊,落回納蘭天蘿的身旁,“天蘿,不要丟棄我。”


    納蘭天蘿停下攻擊,箜隆箭隨即消去,她忽笑了起來,淚眼婆娑,“傻瓜,你真的是傻瓜啊······”納蘭天蘿撞進幹方的懷中哀哭不已,“我不值得你對我好!”但這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啊。


    “不哭。”幹方拭去納蘭天蘿的淚水,輕輕地安慰道。


    海水湧進,填滿整個魚腹,圈界已經破損再不能修復,幹方擁著納蘭天蘿平靜地等待毀滅地到來。


    突然大魚一震,魚腹被剖割開來,上官弦轅驚訝地看著納蘭天蘿,惶惶不可置信,“我這麽可能感受到你的氣澤呢?這麽會呢?”


    但見他們已經奄奄一息,顧不得細想,將他們帶回了天界。


    幹方天生煞體,宿體於別的仙道修煉不一樣,故他的傷也好得比他們好得快些。當幹方被上官弦轅救回後,天界擔心他發現,他們抓納蘭天蘿的爺爺來威脅納蘭天蘿去誘殺幹方的消息敗露,特意跑去夏塢宮探望,還給幹方帶去欣喜不已的旨令,天帝已撤去納蘭天蘿的婚配,將她另賜給幹方。


    就在幹方興奮地不顧傷勢奔去找納蘭天蘿的時候,納蘭天蘿先來找他,“幹方,雖然天帝撤去了我的婚配,但我卻不願嫁你。你去找他們撤了這門婚訊,好不好?”


    幹方感覺他一身的喜怒哀樂都被她控製著,為她而悅,以她而慌亂,被她牽著所有的情緒。他極力控製著自己,卻依舊雙目盡裂,近乎瘋狂地扯著她的手,“為什麽?南海之濱發生的一切,你都當隻是一場笑話嗎?”


    納蘭天蘿目光冷冷,“是的,我本不欲嫁你,是族長們逼著我與你親近,取得你的信任,想將你謀害於南海。我隻是被他們派遣來看你是不是死了沒有,我根本就不是要救你!你明白嗎?”


    感覺被鮫人虐殺都比不上此時的破潰,他掐上納蘭天蘿地脖頸,忍著痛,厲聲問她,“告訴這不是真的,你這是被天後利用,不是你自願的對不對?!”


    話斑駁間的蒼白,是想掩蓋什麽?炙列的愛亦或無望的恨,誰也不知道。


    “你說呢?”納蘭天蘿扯著鄙夷地譏諷,黑眸間冷地不願讓人靠近。


    哀莫大於心死,幹方總算明白了這句話,放下手,往後踉蹌了幾步,眉間徹底失去了掙紮。半刻,嘴角掀起一絲殘酷又瘋狂的笑意,“至少你還是逃不掉。”


    他還是聽不見她的嘶吼,為什麽呢?這樣的結局?最後你應該會後悔的!納蘭天蘿抿著唇,劃出一抹無奈的苦笑,似解脫,又似被束縛著。


    對幹方來說,這場婚禮來的太倉促,沒有準備的時間,天帝下了旨,定了時日。太簡略也太單薄的婚禮,不聲不響地進行著。之於仙界,雖是匆忙了些,但勉強還算湊合。綿延天地的殷紅長龍浩蕩進行著,一方紅轎的納蘭天蘿困在其中,安靜沉睡中。


    夢裏,有人對她說,“天蘿,幹方是天界的心頭大患,你若殺了他就是天界的功臣了,到時候誰還會傷害倒你爺爺呢?”


    不對,爺爺已經被他們害死了,我已經沒有爺爺了,我隻有幹方了。可是我不能嫁給他啊!


    他們用心魔控製了我,我不能聽他們的!


    那聲音繼續傳來,有人在說:“天蘿,你爺爺沒有死。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們就放了他好不好?”


    不!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在夢中痛苦地抵製,卻一步步被那聲音引導,躍入了無盡的黑淵中。


    當幹方揭下她的紅蓋頭的時候,看見她對著自己笑靨如花,緊繃的內心霎時柔軟下來,他還是愛她的呀。


    納蘭天蘿著這一身的華麗錦繡的紅裝,幾支髮釵下顯得麵容越發嬌羞。與平常的她差別太大,若不是真正把她握在手心裏,就好似比做夢還不真實。


    幹方愣愣地看著納蘭天蘿,眼睛睜地痛到發澀也不敢閉上眼,直到納蘭天蘿笑意盈盈地遞來酒杯,他才恍然回神。


    接過她手中的玉杯,仰頭就要和喝下,腰間卻猛然一痛。他低下頭去看她,納蘭天蘿手裏那握著那把刀,臉色卻一臉迷茫,無神地透過幹方望著他的後方。


    止不住的煞氣於幹方的體內源源不斷地流出,他怔怔地看向她,想伸手將她納進懷裏,卻再撐不住一頭到在了地上。


    等他在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再也找不到了,天界的仙人們看著他像活見鬼一樣,倉皇逃散,沒有人肯告訴他,納蘭天蘿去了哪裏。終於她還是不要他的,他跌坐在了地上,淚水流了一地。


    春去秋來,時間在雲捲雲舒中匆匆掠過,院落籬笆依舊,檸婆如故,好似未見,仿若未識,平靜地不再起一點波瀾。她終究還沒有回來,罷了,不如離去,找個不曾有她來過的地方再做一場春秋大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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