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跨進他家的大門,一片青霧撲麵而來我站在門前頓了又頓,才鼓足勇氣邁開腳來。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雨霧繚繞,如臨仙境。然對我來說卻是折磨,跟著宛城繞來繞去,我的眼前開始發起黑,真有種要暈的前奏。


    好不容易跟到了一處庭院,他才略略停下,問我,“祖宗,咱們要不在這裏歇歇誒?”


    我停下大喘了幾口氣,擺擺手,一屁股坐下,示意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了,“早知道就不跟你來了,什麽事咱路上說清楚就好,幹啥勞子到你家遭一份冤枉罪。”平復好氣息,轉回正事,問道:“你說有什麽辦法處理西莽山?”


    宛城愣了愣,應該是沒想到我會這麽直接,唇邊微微勾起,淡淡道:“五莽山不是有個和尚嗎?讓他暫代不就好了。”


    我頗有些意外地看向宛城,他怎麽會想出怎麽荒唐的想法,且不說和尚願不願意,單單想到往後的日子裏,和尚和淩瀟眉來眼去的畫麵我就不止心痛啊!


    “哈哈~”宛城捧著肚子笑了起來,我一副你吃錯藥的表情瞅他,他才慢慢止住,“祖宗,我不過開玩笑,你不會當真了吧!”他見我麵容沉靜下來,才急切地說,“好好,我是想說,我管著北莽山空得厲害,不如也幫幫你,把西莽山也管了。”


    我一聽,頓感腦門上的烏雲立即散了去,連同看他家的景致也略有美色,這才是五莽的好員工啊!


    宛城眼睛亮晶晶,殷勤地遞上一碗紅水。


    解決了心頭大事,頗為興奮,我想就是宛城端上碗□□我都一口悶!不疑有他,一口飲盡。當喝完時恨得直撓牆!丫的,要是□□也就好了,反正也毒不死我。但為什麽偏偏是檸婆果啊?!


    我向來跟眾生不一樣,檸婆果有生魂織魄的功效,搶都來不及,但是對我卻要避之不及。原因我也不知道,隻是每每觸碰,就渾身術法散盡,綿軟無力。


    “宛城你要做什麽?”我低頭喝道,卻覺得自己像離淵缺水的魚。


    宛城不理會我的掙紮,隻笑了笑,輕聲說:“鳳邪,今天的場景我等了幾千年!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啊!”


    “你確定我活了幾千年?”就我所知,林林總總加上我有魂識以來不過幾百年!他等了我幾千年?莫不是我在娘胎裏就跟我結了仇!但認真算起來,我也隻有淩瀟著一位名義上的“娘”,又有什麽時間去招惹他?


    宛城見我一臉鬱結,麵上有了幾分扭曲,身子漸漸變透明,半刻,幻出一個人形,她低頭冷哼:“你還可認得我!”


    “認得,認得化成灰我也認得。”我忙不迭點頭,應和。不就是我借來給舒靖繡用過的肉身嗎,前幾分鍾還披著,不過剛剛才摘下,現在又換上是幾個意思?難不成舒靖繡的事件暴露了?不應該啊!


    她卻不待我再思考,幻出長鞭,猛力抽來。


    我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麽感激淩瀟,在和他的長期互毆中,躲避技能一路飆升不下,我還曾暗暗唾棄不止,現在才明白書到用時方恨少,多一門手藝,就是多一條活命的機會。多麽痛的領悟!


    宛城一鞭一鞭甩來,我幾欲躲閃不及,鞭尾舔過衣袖,裂開一大口。我躲之又躲,終不能倖免被她從劈開石椅的空擋扯了出來。


    鞭長縮短幾寸,長出密密麻麻的倒刺,一鞭揮下,頓時皮開肉綻,勾出不少血肉。


    我想痛大概也不過如此,隻有在和淩瀟對打時有些痛覺,其他時候縱是血流如注,亦體會不到半分,如今卻感受個徹底,我想我大概再也看不見和尚了,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北莽山向來終日不見陽光的,我仰頭倒步,日光仿若可見,好像有一鞭打到了天靈,隱隱欲裂。


    我不知是入了幻境,還是幻境湧入了我的世界,裏麵有許多我不曾見過的卷麵,陰陰沉沉密集的好似窒息般。


    “鳳邪······”好似和尚的聲音從遠方飄渺傳來,“沒事了,醒醒······”


    淩瀟氣急敗壞的聲音卻依舊清晰,“你丫,放開她······”


    ☆、蓮笙楠楠


    我跌跌撞撞行走在迷霧茫茫的大地上,前途暮色,空無一物,孤然然立於其間不知該去向何方。


    突然,大霧散去,“師父······”我沒來得及聽清音色,一襲粉衣直撲而來。恍恍惚惚好似進入了另一具身體。


    巨大的山脈如巨龍橫臥,波瀾壯闊,逶迤延綿,其間散墜著江海湖泊無數,似星辰煙波浩瀚。花海翻沉,飛瓣似雨,宮樓闕角巍然矗立,道道虹光傾瀉,伴著宮商角徵羽的祥瑞如夢似幻。


    忽落入溫柔的臂膀中。


    “原來躲在樹上。”耳邊響起溫潤的聲音,好似打破亙古不變的日月破空而來,我好像聽見了繁盛的櫻花,延伸至無窮的天際微微顫動的心跳。


    我想起來了——


    那年櫻花正好,緋紅色的巨大千年櫻花樹林,一重又一重擠壓著枝頭,花開正艷時。


    那年我還不是五莽的山頭混混,他還不是經殿香霧中,一聲一聲敲動木魚,搖動所有轉經筒,轉山轉水轉佛塔的修行者。


    我是楠笙,他是容笙。


    凡塵菩提界,繁華三千許。彈指流水間,一捧黃沙訣。唯有他,是我的萬物生長的歸處。


    “怎麽,偷了月老的紅線去釣魚,我讓你抄頌經文,你還敢躲起來?”如珠如玉顆顆濺落。


    “師父······”我順勢擁上抱住他,淚水不聽話地滑下。


    那一生我忍受所有寂寞,不為長活,隻為記得你;那一世我忍受所有折磨,不為輪迴,隻為遇見你,那一場慘澹無光地生生滅滅,沒有堅韌,隻因我還沒有見到你。還能再見你真好!還能記得你真好!


    “楠笙?”他輕輕拍了拍懷中正在走神的小傢夥,問詢道。


    我原想來個華麗麗地見麵禮的,但一抬頭——花海盡處,淡淡地虹光籠罩在他的周身,印染月白的錦衣華貴無比。衣訣翩然,花雨肆意,唇角的輕勾的笑意,勾魂攝魄。哈喇子又掛了一地,瞬間羞憤得想刨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容笙撫摸我的頭,溫柔問著,“今天怎麽了?”


    “啊”我木然抬頭,“什麽?”


    “為什麽心不在焉的?”他輕輕一笑。好似天地日月的光華盡被他斂去。


    心撲通撲通跳不停,我捂著發燙的臉,“我今天終於明白,話本子裏寫得,‘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真意。”


    說完後,我真的刨坑把自己埋了。丫,他不是和尚啊!是你師父!師父!父~此時我前所未有的無比的,埋怨起淩瀟,當初我也是純情無害的少年啊!過了那麽久,看他把我這張純白純白的紙片汙成什麽樣了!


    “小笙,今晚你當真就在地下過夜嗎?”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上麵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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