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臉上似有鬆動之色,龐司暗道有戲,動之以情曉之以利:“這是最好的結果了,榮平,你應當知道,若能救你,我何嚐願意袖手旁觀。咱們翁婿二十載,平日我對你怎麽樣你還不清楚?”


    他不提這話還好,一提反而激起了徐榮平心裏潛藏已久的憤怒,他不過就是龐司養的一條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有用的時候招手,沒用的時候就把他踢到一邊。好處大家沾,東窗事發了,卻隻有他一個人遭殃,這就是他所謂的好!


    龐司說了這麽多,口幹舌燥,見徐榮平沒什麽反應,也沒興致繼續待在這陰冷的天牢裏:“榮平,你放心,我不會虧待泓兒,帳冊在哪兒,告訴我。”


    徐榮平眼睛閃了閃,雙手交握在胸口,矢口否認:“沒有帳冊,我不會給自己留下這麽大的把柄。”


    龐司瞥了他兩眼,分辨不出他的是實話還是假話,臉上揚起一抹笑,先穩住他:“那好,我先回去了,我會想辦法安排泓兒與你見麵。”


    語畢,提腳出了天牢,把牢頭叫到一邊叮囑道:“盯著他,徐榮平是重犯,不許讓任何人接近他,若是他狀況不對就……”


    龐司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牢頭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住地點頭:“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出了充滿晦氣的天牢,龐司猶不放心,又安排自己的人去查徐榮平在外是否還置辦了其他宅子。


    ***


    龐司走後,徐榮平抱著頭蹲在暗無天日的天牢中,絕望地閉上了眼。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一個極度怕死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死期和殘忍的死法。


    隻要一想到會被活活勒住脖子,窒息而亡,徐榮平就渾身抖如篩糠,恐懼充斥在心田,恨不得閉上眼馬上昏死過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用力捶打著地麵,痛苦地低泣。


    “吃飯了。”一道不大耐煩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等徐榮平抬頭時隻看到放在牢門口的兩隻饅頭和一個獄卒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終還是沒抵過腹中的飢腸轆轆,走過去,拿起上麵那隻饅頭,正準備啃一口,忽然,一片兩指寬的紙片從饅頭底部掉了下來。他拾起來一看,上麵隻有一行字“苗錚揭發有功,被封嘉義伯,食邑五百戶”。


    徐榮平死死盯著“揭發有功”四個大字,似乎要把它戳出一個洞來。同時一個瘋狂的念頭自他的腦海中滋生,他犯了罪,苗家也一樣有罪,既然苗錚能憑著揭發他立功,倖免於難,還加官進爵,他為何不能?


    對死亡的恐懼壓垮了他腦海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徐榮平不管不顧扯著嗓子大吼:“我要見皇上,我要見太後娘娘,我要見攝政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稟告……”


    ***


    “什麽,徐榮平因為不堪重負,昨夜在天牢中自縊身亡了。”傅芷璿聽到聞方帶回來的消息,驚得眼珠子都掉了出來,撇嘴道,“他那麽貪生怕死,竟還有自盡的膽量,稀奇。”


    聞方笑嘻嘻地附和道:“夫人說得沒錯。這隻是對外的說辭,實際上徐榮平的死現在疑點重重。聽說他死的前一天,還嚷著要見皇上、太後娘娘和王爺,說是有重要的事情稟告,結果當天晚上就突然自縊死了。而且還是用一根兩指寬的腰帶把自己給吊死的,嗬嗬,這麽細的一根腰帶能縊死一個成年男子,未免太兒戲了,太後娘娘頂不住幾個禦史的壓力,已經安排大理寺徹查此事。而唯一,也是最後一個去見徐榮平的龐司嫌疑最大,現已被停職接受大理寺的調查。”


    傅芷璿有些遺憾:“可惜了,徐榮平肯定知道龐司的把柄。若他肯站出來指證龐司,龐司絕對跑不了。”


    聞方笑道:“夫人不必遺憾,大理寺卿最是剛直不阿,油鹽不進,被他盯上,有龐司好受的。”


    這也算個好消息。徐家已破,龐司自顧不暇,暫時掀不起什麽風浪,傅芷璿索性把他們拋在一邊,站起身道:“苗家派人來請我過去,你準備一下,待會兒我們就出發。”


    雖被封了爵,但傅芷璿一踏入苗家就發現,苗家比以往冷清了許多,一路走來,僕役都比以往少了許多。


    “這是怎麽回事?”她問米管家。


    米管家就知道瞞不住她,無奈地笑了:“公子說,府中人口簡單,要不了那麽多人伺候,讓小人放了一半的奴僕歸家,留下的都是在苗家呆了幾十年的老人,捨不得走。”


    原來如此,傅芷璿點點頭。三人進內堂,遙遙的就看見苗錚與嚴掌櫃坐在花廳裏的石桌前,正拿著一本帳冊在討論。


    瞥見傅芷璿,苗錚立即站起身,步下台階,朝她揮了揮手:“夫人,你來了,請。”


    傅芷璿拾階而上,笑盈盈地看著他們:“你們在討論什麽?”


    嚴掌櫃站了起來,笑著說:“夫人,我拿了建善堂和義學的帳冊過來給公子過目。”


    苗錚也按住額頭說:“傅夫人,你來得正好,我一見帳冊就頭大,偏偏嚴管家非要給我,你替我看看。”


    傅芷璿瞧他一副煩惱不已的模樣,不由失笑:“公子會籌算,核對一下各項材料和工錢便是,很簡單的。”


    底下人把帳本都理得清清楚楚的,要核算一下明麵上的帳目有何難的,難的是這些材料、工錢有沒有水分,下麵的人有沒有以次充好,虛報價格,從中牟利。要判斷這些,需得對物價極其熟悉才行。


    苗錚搖頭,把帳本推給傅芷璿,坦然地承認了自己在這方麵沒有天賦:“不行,這一個個數字在我腦海裏就像緊箍咒一樣,看到一個都頭痛,更別提這麽一大堆,你就別為難我了。”


    傅芷璿翻開冊子,掃了兩眼,勸他:“你遲早要學習這些。”


    苗錚一正色,瞧著傅芷璿說:“傅夫人,今兒我找你來正是為了這事。我準備把打理善堂和義學的事情託付給你,你意下如何?”


    “那公子有何打算?”傅芷璿詫異地望著他。打理善堂和義學對苗錚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一來能鍛鍊他,二來也能增加他的名望,等孝期一過,他若再參加科舉,在德行操守上,考官定會給予他極高的評價。


    苗錚顯然早有了決定:“這三年,我準備搬去城外居住,為我娘守墓。待孝期滿後,再出去遊歷,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我以前被我娘保護得太好,見識太少,也應當出去歷練一番了。”


    他這是要當甩手掌櫃的意思,傅芷璿黛眉緊蹙,驚訝地望著他:“那苗家怎麽辦?”


    他可是苗家的獨苗苗,當家人,這麽一走了之,兵荒馬亂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


    這一點,苗錚也早想過了,他笑著說:“府中讓米管家幫忙看著,至於鋪子和田產上的事,還要勞煩夫人,咱們不是定了契書嗎,你幫忙看著點,至於善堂和義學,咱們今日可以再立一份契書,我委託給你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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