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榮平接到消息已是亥時。


    打從華燈初上開始,他就一直背著雙手,焦躁不安地在書房裏踱來踱去,地麵都快被他踏出一個洞來。


    等了許久,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終於回來了。


    “方慶,玉印拿到手了嗎?”聽到開門聲,徐榮平連忙急切地迎了上去。


    方慶麵色難看,搖搖頭:“大人,那個叫聞方的身手不凡,狼牙他們不是對手……”


    “那麽多人,難道連一個男人和一個弱女子都拿不下?”徐榮平憤怒地打斷了他,眉宇間一片陰沉,恍若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方慶忙垂首,待徐榮平冷靜了一些才說:“大人,傅氏並不在馬車上,聞方沒了顧忌,出手極猛,像是不要命一樣。此外今夜衙役來得太快,狼牙手下的人都被抓住了,唯有狼牙一人逃脫,現在不知所蹤。”


    徐榮平原以為隻是沒找到人,哪知這群匪徒都折了進去,臉瞬間拉了下來,陰鷙地盯著方慶:“怎麽回事,你細細道來。”


    方慶苦笑了一下:“大人,小剛才讓人去調查過了,今夜酉時一刻,有個乞兒到衙門報的案。小人已暗中派人詢問了那乞兒,他說是一個渾身都籠罩在黑鬥篷裏看不清麵容的男子來找他,給了他二兩銀子,讓他去衙門報案的。”


    “這麽說,我們的行動已經先一步被人察覺了。”徐榮平眯起眼,眸光陰狠,“咱們這事做得隱秘,知情者不過寥寥幾人。給我查,我倒要看看,是哪個混帳東西敢出賣我。”


    方慶點頭,又擔憂地問道:“那狼牙那邊怎麽辦?萬一他被抓住,在堂上胡亂攀咬大人。”


    徐榮平冷哼一聲:“他不敢,他沒證據,府尹總不能聽一個亡命之徒的一麵之詞就定本官的罪。況且他本身就背了命案,上官府自首無異於自斷生路。不必擔心,還有一筆銀子沒給他,他遲早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以絕後患。”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


    傅芷璿喝完了粥,陸棲行就回來了,他換了一身紫色的錦袍,鬆鬆垮垮地掛在肩上,領口很低,露出大片古銅色的肌膚,可能是剛沐浴完過的原因,胸前的肌膚上還掛著幾滴水珠。


    傅芷璿頓時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下意識地拿起銀勺,做出一副專心喝粥的模樣。但她忘了,碗裏的粥已經被她喝光了,銀勺落到碗裏,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傅芷璿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訕訕地把勺子放在了碗裏,縮回手,輕扯了一下嘴角:“那個,你應還有許多公務要忙,要不,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擾你了。”


    陸棲行拉住了她:“我的事已經忙得差不多了,大晚上的,你回哪兒去?”


    傅芷璿低垂頭,不敢看他紅果果的胸膛,右手擰著他的衣袖,輕扯了一下:“你把衣服穿好。”


    他們倆雖也親過,甚至同塌而眠,不過以往兩人都穿得嚴嚴實實,這還是傅芷璿頭一次看到如此露骨的一幕。


    陸棲行低頭看著她殷紅的臉,嘴角一翹,把她往自己的胸口上一拉:“遲早要見到,吃驚什麽。”


    傅芷璿的臉撞到他滾燙結實的胸膛上,剎那間就跟打翻了染料缸子似的,紅暈從她的臉上蔓延到脖子深處,整個人像是煮熟了的蝦子一樣,就連舌頭也開始打結:“你別這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陸棲行見她這幅模樣,心中疑竇更深,銳利的眼微微眯起,低頭盯著她,嗓音帶笑:“怎麽?沒見過?”


    傅芷璿翻了個白眼,外強中幹地說:“見過,怎麽沒見過,見得多了。”這倒不是假話,以前大夏天出門時,偶爾也會遇到幾個不修邊幅的邋遢鬼,裸著上半身,不過那時候,她都是遠遠地就繞道走了。


    “是嗎?”陸棲行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快低垂的腦袋,往前一步,離她更近了。


    傅芷璿緊張得手到不知道往哪兒擺。


    好在外麵突然傳來章衛的聲音解救了她:“王爺。”


    陸棲行知道,這時候章衛來尋他,定是有事,輕輕揉了揉傅芷璿的頭一記:“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他飛快地走出去打開門,看向章衛:“何事?”


    章衛低聲說:“聞方那邊的事已經結束了,那群亡命之徒死了六個,被抓八個,隻有老大狼牙負傷跑掉了,咱們的人跟著他,要不要動手除了他?”


    陸棲行搖頭:“不用,嚇嚇他,逼他去找徐榮平,讓他們狗咬狗。”


    “是,屬下這就去辦!”章衛明白了他的意思。


    陸棲行叫住了他:“等一下,聞方怎麽樣了?”


    章衛小聲說:“他沒事,隻是左邊胳膊給刀擦過,受了點輕傷。目前正在衙門裏,明日府尹公開審理此事,他既是受害者,也是證人,應該在過堂之後就會放回來。”


    聽罷,陸棲行徹底放下心裏,囑咐章衛:“讓人暗中給他送點好藥去。”


    “是。”章衛點頭。


    陸棲行重新推開門,回了內室。


    這會兒,傅芷璿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她端坐在桌前,手裏拿著一杯茶水,小口小口的啜著,見到他,莞爾一笑,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天氣熱,坐下喝杯茶吧。”


    陸棲行瞧了一眼她握住茶杯的手,淺淺一笑,坐到她對麵,拿起她推過來的茶杯,抿了一口,低聲說:“事情已經解決了,聞方胳膊上受了點輕傷,並無大礙。”


    聞言,傅芷璿徹底放下心來,笑道:“那就好。”


    “摸不清你的身份,徐榮平暫時應該不會再去找你的麻煩,你若要想解決他,盡快,否則就讓我來。”陸棲行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傅芷璿明白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全,笑道:“好,你再給我幾天時間。”


    陸棲行站了起來,走過去,拉著傅芷璿出門:“你我難得一見,不提這些掃興的事,我帶你出去轉轉。”


    傅芷璿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跟了出去,走出門,才發現,今夜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明月高懸,群星璀璨,蟋蟀蟲鳴聲不斷,朦朦朧朧地月色灑在靜謐的院子裏,顯得安詳又寧靜。


    偌大的別院裏卻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陸棲行帶著她一路往北,穿過書房,來到後頭的院子。


    這個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正屋的窗戶上有微弱的燈光透出,把院子照得半明半暗。


    “這裏,”陸棲行把她領到院子西北角,然後停下了腳步。


    傅芷璿雙目轉了轉,最後停留在牆角那一從藤蔓有手臂那麽粗的葡萄藤上,彎腰湊過去,驚喜地說:“這是葡萄?都快熟了吧。”


    月光下,一串串晶瑩的葡萄掛在枝頭,表麵閃爍著瑩潤的光澤,看得人食指大動。


    陸棲行看著她驚喜的側臉,嘴角也不自覺地掛起了笑,彎腰蹲在她旁邊,聲音變得異常溫柔:“這是我八歲那年,同母後一道栽種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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