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芷璿把碗放到一邊,拿起手帕給他擦嘴。傅鬆源閉上眼,長嘆了口氣:“阿璿,是爹對不起你,你放心,這事,爹會還你一個公道,不會讓你的委屈白受。”


    傅芷璿這才明白父親為何會發這麽大的火,原來是傅天意和楊氏做的事被他知曉了。她扭頭瞥了一臉心虛又為難的母親,不用想都知道問題出在她這裏。


    自己千叮嚀萬囑咐,跟她說了要瞞著父親,但這才不到一日她就在父親麵前露了餡。傅芷璿都不知該怎麽說她,索性別過了頭,笑眯眯地看著傅鬆源,勸慰道:“爹,你的身體要緊,不要動氣,這些都是小事。隻要你能好起來,這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麽,再掙就是。”


    “小事,你生死未卜,他們就盯上了你的房子,甚至連小嵐這麽個大活人都不放過,我傅鬆源怎麽會教出這麽一個短視、見利忘義地兒子!”傅鬆源氣得捶胸,他瞪了辛氏一眼,伸出食指,指著屋子裏靠近衣櫃一角的那隻鬥櫃吼道,“打開,把我的小匣子拿過來。”


    辛氏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多言,走到鬥櫃旁,打開,從裏拿出一隻掛了銅鎖粗碗那麽大的塗黑漆小匣子,雙手捧著,遞到床邊。


    傅鬆源右手發顫,慢慢從脖子上掏出一把銅製的小鑰匙,對準鎖扣,用力一擰,啪啦一聲,匣子打開,露出幾錠銀子,銀子下方壓著一堆紙。傅鬆源躺在床上,艱難地伸手中裏拿出最上麵那張紙遞給了傅芷璿:“拿著。”


    傅芷璿低頭一看,頓時傻眼了,這是家裏那二十幾畝良田的田契,除了這座院子外,傅家最值錢的東西。


    “爹,你把這東西給我做什麽,放回去吧。”這可是算得上家裏最大的財產了,平日裏,家裏的一應開支大部分都靠這些田產的地租支撐。


    傅鬆源閉上眼,喘了口粗氣,半閉著眼說:“爹沒有銀子,這是賠你房子的,拿著,賣了重新買一所房子。”


    “老頭子,你糊塗啊,這可是曾祖那輩傳下來的,怎麽能隨便賣了?”辛氏聽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沒了地租,他們家以後的日子就拮據了。


    傅鬆源睜開眸子,瞥了她一眼:“不賣?阿璿住哪兒?你拿銀子給她買一座房子?”


    辛氏語塞,想了想,指著家裏說:“也不用買房子,讓阿璿在家跟芷蘭一起住就是,反正芷蘭也到了該說人家的年紀。”


    傅鬆源冷冷地看著她:“讓阿璿住家裏,哪天被你們賣了都不知道。你不是常說,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嗎?她已經不是我傅家的人了,自當另立居所,哪有天天待在娘家的道理。”


    辛氏張了張嘴,小聲嘀咕:“她遲早也是要嫁人的啊。”


    但沒人理睬她,傅鬆源用力把被傅芷璿推回來的田契按到了她手裏:“拿著,就當是你哥賠你的。”


    等傅鬆源百年之後,這些田契房契都會傳給傅天意,傅鬆源這麽說也沒錯。


    傅芷璿猶豫了一下,接過了田契,點頭道:“好,我拿著,你也別生氣了,快快好起來,這家裏不能沒有你。”


    “嗯。”傅鬆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感慨道,“我傅鬆源平生一子三女,唯有你性情最肖似為父,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話是這樣說,但傅芷璿知道,大哥是家裏這一輩的獨子,本當頂立門戶,給妻兒和逐漸老去的父母撐起一片天,但現如今卻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父親心中不知多難受。


    既然這事已戳破,父親心痛難過生氣是在所難免的,那就再給他尋一精神支柱,讓他振作起來。傅芷璿思忖半晌,惆悵地說:“爹,大哥與大嫂過不了多久就將去服徒刑,家裏不能沒個主事的人,不知亂成什麽樣。還有家汶,他已經開始啟蒙了,正是需要人教導的時候,這家裏,除了父親你,恐怕也沒人能教導他,就是為了他的前途,爹你也該振作起來才是。”


    聽到孫子的名字,傅鬆源果然精神一振,用力點了一下頭:“你說得沒錯,都是為父的錯。當年你大哥出生時,為父汲汲於功名利祿,總盼著能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對你大哥疏於管教,才造成今日這般模樣,切不能讓悲劇再在家汶身上重演。”


    見他有了精神和盼頭,傅芷璿心裏鬆了口氣,附和道:“爹說的是,家汶還小,有了父親手把手親自教導,定能出人頭地。”


    傅鬆源惆悵地嘆了口氣:“出人頭地就不勉強了,隻盼他能做個堂堂正正的人,別辱沒了我傅家的門楣,給祖宗蒙羞就成。”


    這邊父女倆一片溫馨,那頭,楊氏和傅天意聽辛氏說傅鬆源把田契都給了傅芷璿,皆坐不住了。


    楊氏氣得直捶榻:“這怎麽行,這可是咱們一家子的嚼頭,以後家汶兄弟倆娶媳婦,思雨姐妹倆的嫁妝都還要從裏麵省呢。”


    傅天意低著頭,悶悶的不說話。家裏的田產房屋一向都是傳給兒子的,爹這是對他失望極了吧,所以寧願把田產給阿璿。


    楊氏見他半天都沒反應,氣得當著辛氏的麵了罵了出來:“你死人啊,也不吭一聲,以後都讓咱們娘幾個跟著你喝西北風?”


    辛氏不滿地看了楊氏一眼,到底沒有多說。


    楊氏說得沒錯,傅天意沒個正經的活計,家裏這麽多口子人,就靠田租撐著,沒了這筆收入,恐怕以後一日三餐都要減少一頓。


    傅天意抬頭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那你要我怎麽辦?爹做了決定,我能怎麽樣?要怪就怪你,若非你當日竄唆著我賣了阿璿的房子,哪有今天這麽多事?”


    楊氏眼角往上一拉,怒瞪著他,若非受了傷,起不來,她恐怕早就撲上去撓花他的臉了:“傅天意,你還有沒有良心?要不是心疼你起早貪黑,跟著豐源商行跑了幾個月才掙了幾十兩銀子,我會出這種主意嗎?再說了,你當時不也同意了,賣了房子的銀子,你就沒花嗎?”


    眼看兒子和媳婦越吵越不像話,辛氏聽得頭大,捂住嘴邊哭邊勸:“你們別吵了,想辦法啊,咱們湊錢幫阿璿把房子買回來好不好?讓她把田契留下。”


    這倒是個主意,隻是……


    楊氏與傅鬆源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是心虛。賣房子的銀子對他們來說,是一筆意外之財,就跟天上掉餡餅一樣,因而花起來也不心痛,這不,還不到十天的功夫,兩人已經把這筆銀子花了近一半,上哪兒去找銀子把這麽大個窟窿填上。


    但是家裏這二十幾畝良田,因為連在一起,臨近水源,土地比較肥沃,出產也較多,每畝能賣十幾兩銀子,這麽算下來,可不止三百兩,若真讓傅芷璿得了去,他們可就虧大了。


    本以為是占了個便宜,哪知道把多的都賠進去了,兩夫妻都不大甘心,楊氏心一橫:“走,娘,你扶我們去見公爹,咱們給阿璿寫欠條就是,以後一定把她這筆錢給還上。”


    能這樣自然最好,辛氏忙叫來小丫頭,幫忙扶起傅天意和楊氏二人,把兩人攙到了傅鬆源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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