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驚,似乎意識到什麽,猛地別過頭,目光落到跪在左側三尺遠的地方,低垂著頭的女子身上,試探地詢問道:“你是?”


    傅芷璿抬起頭,側過臉,冷笑一聲:“大哥,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你,阿璿,你……你還活著!”猛然見到她,傅天意嚇了一跳,上半身往後一退,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


    楊氏看到她更是嚇得唇上全無血色:“阿璿……你還活著啊,真好,嫂子看到你真高興!”


    她的表情可不像是有一點高興的樣子。


    傅芷璿實在不想理這兩口子噁心又虛偽的麵孔,涼涼一笑,轉過身,麵對著府尹。


    府尹見他們認識,疑惑的目光在三人之間轉了一圈,問道:“究竟是何情況,你三人如實招來!”


    一看見傅芷璿跪在這兒,傅天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定是這個膽大包天的妹妹把自己狀告到了衙門。他一拱手,先一步道:“大人,此事乃是一場誤會。小嵐乃家妹的丫頭,先前家妹陪苗夫人南下,途遇匪徒,失去了蹤跡,小民一家都以為她已罹難,故而接受了她的家資和小嵐那奴婢。但那奴婢刁鑽野蠻,小民一家都是老實本分的,實在管製不了這丫頭,因而隻能把她發賣了。”


    府尹一聽,臉色稍緩,輕輕頷首。


    傅天意見了,繼續道:“大人,家妹才回來。她還不清楚狀況,恐受了刁鑽之徒的挑撥,故而對小民發難。還請大人寬宥,念在她一介無知婦人的份上,饒她這次。”


    傅芷璿拍了拍掌,嘆為觀止地看著傅天意:“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傅天意,看來你最近幾個月長進不少啊,這無恥的勁兒都快趕上季文明了,真是令我佩服。”


    傅天意到底是個讀書人,還是要些顏麵的,被妹子當麵戳穿,臉當即一紅,嗬斥道:“阿璿,胡說什麽呢,你才剛回來,對大哥誤會太深,等下了堂,大哥細細與你說。”


    楊氏也在一旁幫腔:“是啊,阿璿,你大哥一直惦記著你呢。你的噩耗……不是,就是那假消息傳來的時候,你大哥可難過了,三天都沒吃一粒飯。你可別聽了那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之言,與自家大哥生分了。”


    傅芷璿真是佩服這兩口子的口才,被他們這一說,似乎倒變成了她的不是,是她無理取鬧,跟自己兄長對著幹。


    旁邊的春媽見到這一幕,掩唇笑了,嬌滴滴的手指著傅天意和楊氏說:“大人,就是這兩人把那丫鬟賣給奴家的,不信大人可以問那兩人,奴家可是個規規矩矩的好人,從不做那等逼良為娼的事。”


    說完,朝傅芷璿拋了個得意的媚眼。


    上方的府尹大人也搞清楚了這幾人的關係,黑漆漆的眉毛一拉,虎目不怒自威:“肅靜,誰讓你說話了!傅氏,傅天意、楊氏和春媽說的可都是事實?此事可是你們的家事?”


    傅芷璿不答反說:“大人,請允許民婦問傅天意夫婦兩個問題。”


    府尹大人盯著她看了半晌,一揮手:“準了。”


    傅芷璿側過頭看著傅天意:“你們夫妻可承認是你們把小嵐賣到春香園的?”


    這是無法抵賴的事實,傅天意硬著頭皮答道:“是,阿璿你有所不知,這丫頭有多刁鑽……”


    傅芷璿沒理會他後麵的解釋,打斷了他的話,又問:“當初小嵐可有反抗?她不是自願的吧!”


    傅天意見她不依不撓的樣子,幹脆放棄了講和的念頭,輕輕點了點頭:“她是不大願意,不過當初你的噩耗傳來,我們已經去官府報了案,確認你已遇害。作為你的兄長,我有權處置你留下的財產,包括你的婢女,小嵐這丫頭不停使喚,我也是沒轍。”


    他再次強調他所做所為沒錯,都是依照規矩而來。


    站在衙外的百姓聽了,也紛紛點頭,傅天意做得是不夠有人情味,但也算不上十惡不赦,根本沒必要對簿公堂。反倒是這傅氏未免也太不依不撓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長,一言不合就把親兄長告上衙門,真真是刁鑽,果然是有其主就有其奴。


    傅芷璿不理會周遭不贊同的目光,轉回頭,沖府尹大人一點頭,說:“大人,民婦問完了,傅天意夫妻是在小嵐不情願的情況下強自把她賣到了春香園的,這一點已經得到了確認。”


    府尹點頭:“沒錯,傅天意此舉雖說有些不合時宜,但奴婢本就是主家之物,談不上掠賣。”


    傅芷璿頷首,又一躬身,對府尹大人說:“大人所言極是,奴婢乃主家之物,主家有發賣的權力。但小嵐確實不是他傅天意夫婦的奴婢,也非我傅芷璿的奴婢,她乃是一良民,自不能隨意被發賣,還請大人明察!”


    傅天意聽了,臉色一變,指著傅芷璿脫口而出:“她胡說,大人,她胡說,大家都知道小嵐是她的婢女,街坊四鄰都可以作證。”


    “肅靜!”府尹嗬斥了他一眼,兩眼一眯:“哦,傅氏,你說她不是你的丫鬟?可有證據。”


    傅芷璿不卑不亢地直視著他:“沒錯,大人。小嵐與民婦相依為命數年,情同姐妹,民婦感念她的陪伴之情,加之她年紀漸長,快到婚配之齡。民婦不忍她以後世世代代皆為人奴婢,因而今年臘月就到府衙消除了她的奴籍,此事,府衙有備案,大人可翻閱卷宗,證明民婦並未說謊。”


    去年她給張柳和史密二人消除奴籍時也一併除了小嵐的奴籍,隻是因為小嵐生性單純,年紀又小,經常隨她在外行走,傅芷璿擔心她像季美瑜一樣被那些花言巧語的男子給騙了,故而沒告訴她此事。本打算等她說親時再說,也能替她相一戶好人家,誰料竟歪打正著,打了傅天意和楊氏一個措手不及。


    也是多虧他們不知情,否則依這夫妻二人狠毒的性子,很可能在她還沒回來之前就會用威逼利誘的手段,讓小嵐再寫一賣身契,到時候她也無法正大光明地替小嵐討回這個公道。


    楊氏和傅天意聽說小嵐被消除了奴籍,如今已是一良民,頓時傻眼了。夫妻倆對視一眼,眸子中的貪婪全轉化成了驚恐,楊氏戳了戳傅天意:“你跟阿璿說說情,你可是她唯一的親哥哥,她總不能置自己的哥哥於死地吧。”


    傅天意咽了咽口水,臉上的從容不迫開始破功,張了張嘴,訕訕地說:“阿璿,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麽回家說,免得讓人白看了笑話,丟了咱們老傅家的臉,你說是不是?”


    傅芷璿輕蔑地眨了眨眼:“回去說?怎麽說?說大哥和大嫂一聽我在外遇難了,也沒求證,就到官府報了案,去搜我的家,賣我的房子?讓我猜猜,隻怕我的客棧和點心鋪也沒倖免於難吧?”


    依這兩口子的貪婪,如何捨得這兩隻下蛋的母雞。


    被傅芷璿猜了個正著,傅天意麵色一紅,不大自然地說:“阿璿,大哥這也是沒辦法。家裏你嫂子又給你新添了一個侄子,家汶已經啟蒙了,三月一交的束脩可不是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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