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有道理,是我想岔了。”傅芷璿自嘲一笑,“那她們會受何等刑責?”


    陸棲行抬目直視著前方,語氣平淡地說:“淪為賤籍。”


    不是為奴就是為伎了,傅芷璿蹙眉想了一會兒,問道:“就沒有其他的處罰方式嗎?”為何處罰女子換來換去就這些踐踏女子尊嚴的辦法。


    陸棲行想了一下,回道:“還有一種,流放千裏,終身不得回來。”


    流放之地多是荒僻,生活艱辛之地,體弱的男兒都受不了,更逞論這些無親無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這種生活雖然艱苦貧困,但傅芷璿想,總還是有烈性的女子願意選擇這樣一條遍布荊棘的路,她想總比在風塵中打滾的強。


    “那能不能把流放也加進去,允許她們自己選擇?”傅芷璿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他,問道。


    陸棲行笑了:“這有何難,漠北邊關,西南瘴氣之地,男兒甚多,正好缺女子。她們若願意去,在那繁衍生息,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傅芷璿眼睛一亮,勾起彎彎的柳眉,含笑說道:“那我替這些女子謝謝王爺了。”


    陸棲行握住她的手,湊到唇邊,晶亮的眸子裏似有萬千星辰:“是我該謝謝你才是。”他何德何能,能有幸遇到這樣一個內心柔軟,是非分明,卻又處處為他考慮,不忍他為難的女子。


    “嘖嘖嘖……”抽氣聲在二人身後響起。


    傅芷璿連忙推開陸棲行的手,坐直身,往後看去,就瞧見曹廣一副酸得牙疼的模樣。


    曹廣冷不防一看是她,也嚇了一跳,指著傅芷璿:“你不是季文明的……”


    “夠了,你現在跑來做什麽?”陸棲行不悅地打斷了他的話。


    曹廣瞥了他一眼,收回了眸中的驚訝,笑眯眯地看著傅芷璿:“原來章衛他們口中的傅夫人還是老熟人,久仰久仰!”


    他原本還以為是陸棲行開竅了,納了一房妾室,故而被屬下稱為“夫人”,不料原來是因為傅芷璿本身嫁過人的緣故。想到傅芷璿的出身來歷,曹廣的嘴角勾起一抹打趣的笑,睨了陸棲行一眼。


    哪知陸棲行像是沒看到他一樣,旁若無人的對傅芷璿說:“他閑得無聊不用理會。安順府衙已毀,軍營裏也亂糟糟的,今晚咱們暫住城外的驛站。”


    這同時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城內還有一些頑固分子和梁軍,萬一夜間他們糾集殘部來襲,也是一樁不小的麻煩。


    傅芷璿現在對城裏的印象就是滿地的血汙和殘屍斷臂,聽聞不住城裏,她鬆了口氣,點點頭應好,但卻不敢不理曹廣,坐在馬背上不卑不亢地朝曹廣微微頷首:“曹大將軍,能在這裏遇到將軍,實乃傅氏三生有幸。”


    嘖嘖,女人家說話就是比男兒好聽。


    曹廣得意地瞥了陸棲行一樣。


    陸棲行不理他這無聊又幼稚的模樣,一揚馬鞭,飛快地駕馬出了城。


    剛進過一下午殊死搏鬥的西城門,路邊堆積著如山般的屍首,倖存的陽順士兵在將領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收拾殘局。偶有僥倖逃脫或是趴在屍山中裝死的梁軍被發現,當即與陽順駐軍廝殺在一起,發出粗重的喘息,像是臨死前的一出絕唱。


    頭一次直視戰爭的殘酷,哪怕隻是冰山一角,也讓傅芷璿嚇得手腳冰冷,眼神虛浮,不敢正視這血腥的一幕。


    似是察覺到了懷裏人的僵硬,陸棲行雙手使勁兒,圈住了她,然後加快速度,很快便出了城。


    城外碧糙青青,鳥語花香,好似是另外一個新的的世界。


    傅芷璿深呼吸一口氣,抬起蒼白的臉,有些赧顏地說:“我太膽小,讓你看笑話了。”


    陸棲行在她白皙的臉上使勁兒地按了一下,按出一個深深的印子,紅暈從印子中擴散出來,讓她的臉色看起來總算好了些。然後安慰她:“我第一次看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回去發了一夜的高燒,說了一整晚的胡話,你比我強多了。”


    傅芷璿聽了,好奇地瞥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是不怕的。”


    “我又不是鋼鑄銅造,怎會不怕。”陸棲行含笑說道。


    騎馬追上來的曹廣正好聽到這一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那時候才七歲,能跟現在的傅芷璿相比麽?真是說謊不打糙稿,算了,難得他開竅了,自己就別拆他的台了。


    聽到馬蹄聲,傅芷璿一瞧是曹廣,怕被他笑話,連忙噤了聲。


    陸棲行瞥了一眼陰魂不散的曹廣,索性也閉上了嘴,隻是圈著傅芷璿的手緊了緊,把她拉入懷中,飛快地往驛站駛去。


    驛站就在城外十餘裏地處,現在已經被陽順駐軍圈了起來,作為了大軍的臨時指揮所。


    陸棲行帶著傅芷璿翻身下馬,衝上來招呼的驛卒道:“安排相鄰的兩間房。”


    驛卒應下,陸棲行把傅芷璿送回了房,又讓人送來熱水和吃食等物。


    “吃過東西,休息一會兒。聞方……不,章衛就在門口守著,你有事可以叫他。我去會會曹廣,忙完就回來看你。”陸棲行輕輕按了一下她的額頭交代道。


    傅芷璿其實不想跟他分開,但也明白,曹廣一路跟著他們,絕不會隻是為了看陸棲行八卦,應是有要事相商。她不便攔著他,隻能道:“嗯,我等你。”


    陸棲行的目光落到她幹燥柔軟的菱唇上,掙紮了一下,到底挪開了目光,輕拍著她的手臂:“你先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罷,終於在傅芷璿戀戀不捨的目光中出了門。


    偏廳裏,曹廣正在喝小酒。因為戰亂,物資緊缺,他也沒什麽好的下酒菜,就是一盤油炸花生米,但卻被他吃出了參翅八珍的滋味。


    陸棲行走過去,按住酒壺,倒了一滿杯,坐到曹廣對麵跟著喝了起來。


    曹廣抬頭訝異地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嘖嘖,真快,我都做好了等你大半個時辰的準備……臥槽,我的花生米,你也太狠了……”


    看著轉眼就被陸棲行吃了一小半的花生米,曹廣心疼得緊,再顧不得調侃他,連忙伸手捂住盤子。


    陸棲行索性收回了手,敲了兩下桌子,鄙夷地看著他:“你堂堂一個大將軍,為了一盤花生米大呼小叫,也不嫌丟人!”


    曹廣翻了個白眼:“那你一個王爺還搶我的花生米,也不怕傳出去墜了你的威風。”


    兩人打了兩句嘴炮,陸棲行也懶得跟他囉嗦:“賈鑫利就藏在城西這條官道一路往西去,明日我們就出發,你若想與我們一道,那自己處理好安順這趟爛攤子。”


    曹廣心裏早有了計較:“有陽順駐軍,還有史燦,凡事何須我親力親為。城裏的收尾我已經安排了,明日辰時咱們正門口見。”


    第95章


    斜陽西下,西邊天際升起一抹妖艷的紅色, 向四周瀰漫, 瞬間把夜色也渲染成了暗紅色, 無邊無際的暗紅往大地上擴散,像是隨時都能把人吞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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