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還不覺得,現在一聽“民婦”兩個字,他就覺得刺耳得很。因為這兩個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她曾屬於別人。


    傅芷璿沒與他爭辯,從善如流地說:“是,王爺。”


    陸棲行伸手輕觸了一眼她眼眶下那一團青紫:“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睡吧。”


    認真算起來,他們已經兩天一夜沒合過眼了。


    傅芷璿也很困,可當他們看到床上僅有的一床被子時,兩人的臉色都變了。


    “我去向周大嬸要一床被子。”陸棲行轉過身,匆匆走向門口,掩飾臉上的不自然。


    傅芷璿無奈地叫住了他:“你剛才不跟我說,周大嬸家沒有多餘的房間嗎?你覺得他們家會有多餘的被子?”


    陸棲行拉開門,沒有回頭:“總要問問。”


    傅芷璿連忙越過他,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在屋裏等著,我去問。”


    聽明她的來意,周大嬸不好意思地說:“夫人,我們家總共就三床被子,往日我們老兩口一床,兒子媳婦一床,兩個孩子一床。今兒勻出兩床,隻餘一床,蓋在老身那兩個孫兒身上。他們年幼,身子弱,晚上不……”


    傅芷璿哪好意思跟兩個孩子搶被子,連忙打斷了她:“是我強人所難了,周大嬸就當我這話沒說過。”


    看到傅芷璿空手而歸,陸棲行一點都不意外,他把包袱枕到凳子上,然後往上一趟,閉上眼:“熄燈睡吧。”


    傅芷璿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床邊,脫鞋,吹滅了油燈,和衣躺了上去。


    過了許久,忽然,凳子上傳來陸棲行關切的聲音:“怎麽,還在做噩夢?睡不著?”


    傅芷璿詫異地睜開眼,屋子裏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他如何知道自己還沒睡著的。是了,他的聽力很好,可能是察覺到了自己紊亂的呼吸。


    “不是。”想了想,她低聲否認道。


    陸棲行不行:“那你為何不睡?是我讓你不自在?我去隔壁與章衛他們擠一擠。”


    “不是。”傅芷璿連忙否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低聲說,“我的腳痛!”


    聞言,陸棲行立即起身,重新點亮了油燈,蹲下身,抓住了她的腳腕。


    一種說不出的癢意從小腿的肌膚一路蔓延,直衝入傅芷璿的腦中,她的臉刷地一下紅得堪比天邊的紅霞,腳也跟著掙紮:“你放開我……”


    陸棲行不為所動,逕自脫下她的襪子,隻見她白生生的玉足底部紅腫一片,腳心還有幾顆黃豆大小的水泡。


    他的臉立即拉了下去:“你怎麽不早說?”


    傅芷璿不自然地蜷縮著腳趾,小聲解釋道:“一開始沒那麽痛,我以為不嚴重。”哪曉得躺到床上後,越來越痛,火辣辣的,痛得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陸棲行沒有說話,起身打開包袱,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藥丸,在手心揉開,然後敷在她的腳心,避開起泡處,細細揉搓。


    意識到他在做什麽,傅芷璿的頭“嗡”的一下炸開,臉燙得幾乎都能煎雞蛋了。


    她連忙扶著床頭坐了起來,推辭道:“王爺不妥,還是我自己來吧。”


    陸棲行瞥了她一眼:“你夠得著嗎?”


    說完,手上一個使勁兒,傅芷璿呼出一聲痛,再也沒力氣反駁他。


    揉了好一會兒,等藥效滲進皮膚後,陸棲行才停了下來,到木盆邊洗了一下手,走回床邊,垂頭說了一句:“睡吧。”


    然後吹滅了油燈,轉身就走。


    忽然,一隻軟軟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不等他詢問,傅芷璿就開了口:“春寒料峭,未免感染風寒,王爺上來將就一宿吧!”


    陸棲行心中一盪,渾身發熱,雙手緊握成拳,低低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好。”


    他脫掉鞋襪,爬了上去,伸手就摸到了兩個枕頭,橫亙在他們中間。


    陸棲行被欲望沖暈的腦子開始清醒,是了,她說的是請他“將就”一晚。他還真是頭腦發昏,竟會錯了意。


    他無聲地勾起唇角,自嘲了一番,扯過被子的一角蓋住胸口,低語了一句:“睡吧。”


    “嗯。”傅芷璿輕輕地應了一聲,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嘴角微抿,勾起淺淺的弧度。


    過了許久,她的呼吸終於趨於平緩。


    這樣睡覺不得風寒才怪,陸棲行無聲地嘆了口氣,把枕頭抽出來,傾身過去,拿起被子,蓋住了她的肩。


    身後似乎有一團火源,暖烘烘的,傅芷璿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滾進了陸棲行的懷裏,腦袋還輕輕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鼻子裏發出舒服的輕嘆。


    陸棲行整個人都僵住了,過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低下頭神色複雜地看著麵前隆起的一團黑漆漆的東西,無奈地低語道:“你就這麽放心我!”


    搖搖頭,他沒再說話,伸手輕輕攬住傅芷璿的腰,環抱著她,閉上了眼。


    折騰了這麽久,陸棲行也累得慌,沒過一會兒,他就睡熟了。他沒發現的是,他懷裏的女子,輕輕地眨了眨眼,唇角拉開一個大大的弧度,旁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


    睡到半夜,忽然,院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犬吠聲。


    周老伯最先醒,他起身,提起燈走出去問道:“誰啊?”


    “爹,是我!”


    聽到這聲音,周老伯頓時知道是兒子回來了,連忙打開門:“今天怎麽這麽晚?我還以為你今晚準備留宿親戚家,不回來了呢。”


    等周海一進門,他頓時傻眼了:“怎麽回事,你這臉上怎麽有傷?難道遇到了歹人?”


    周海的眉骨處有一個兩寸寬的傷口,幸好不深,傷處已經結痂了,而他早上才換的那一身衣服現在上麵布滿了泥土,還有幾處被撕開了口子,看起來極其狼狽。


    “要隻是遇到歹人就好了!”周海擺手,一臉的苦相,“爹,發生大事了,咱們進屋說吧。”


    父子倆攙扶著進了屋,才說了兩句,周老伯就直接從凳子下滑了下來,癱坐在地:“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他洪亮的聲音在寂靜的聲音中格外響亮,陸棲行和傅芷璿都沒吵醒了。


    傅芷璿不大自然地往旁邊側了側,脫離了陸棲行的懷抱,背對著他低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陸棲行沒有說話,保持著側身的姿勢不動。


    半晌,他忽然站了起來,點燃了燈。


    燈光下,他擰得緊緊的眉頭一覽無餘。


    看著他緊繃的臉和陰鬱的神色,傅芷璿意識到發生了不尋常的事,緩緩起身,緊張地看著:“究竟怎麽了?”


    “把鞋子穿上,咱們出去說。”陸棲行囑咐了傅芷璿一句,又到隔壁叫醒了章衛和聞方。


    四人一起走到周家的堂屋,看到他們,周老伯蹭地站起來,吃驚地說:“這才醜時三刻,幾位客人怎麽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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