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瞬,她的目光又凝住了。這根烏木簪子握在手心凹凸不平,甚至還有些許毛刺,一點也不順滑,再看那梅花,花瓣參差不齊,最大的一瓣竟比最小那一瓣足足大了一倍,這是哪個還沒出師的學徒的練手之作吧?


    不可能,陸棲行就是再沒審美低到智障的程度也不會送人這種東西。忽然一個大膽又荒謬的念頭從傅芷璿的腦海裏冒了出來,她下意識地瞥了陸棲行一眼。


    對上她的眼神,陸棲行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喜歡嗎?”眼神裏卻藏著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期待。


    她能說不喜歡嗎?傅芷璿心裏糾結極了,餘光瞄了一眼陸棲行的手,用這雙提筆拿刀的手給她雕木簪,真是大材小用,她惶恐的同時,心裏又滋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一刻,她倒更寧願他用金銀珠寶來打發她。


    “不喜歡?”見她久久沒做聲,陸棲行伸出手,欲拿走木簪。


    傅芷璿回過神來,連忙把握住簪子的手往背後一藏,吶吶地說:“喜歡。”聲若蚊蚋,若是不知道這簪子的來歷,她大可隨意敷衍他,但不知怎的,知道是他親手雕刻的後,傅芷璿反倒不忍心欺騙他了。


    她眉頭緊擰,沉靜不語,臉上沒有絲毫的歡喜之色,可不像是喜歡的樣子。


    陸棲行皺眉,視線飄到她攥在手心的木簪上,越看越覺得不順眼,這東西似乎是比店裏賣的差了那麽一點點。不過這玩意兒太小,他實在掌控不好力道,都不知弄壞了多少個半成品,才雕出這麽一個勉強能過眼的,也難怪她嫌棄!


    “拿來,本王明日再送你一支更好看的。”


    傅芷璿今天已經被嚇了一大跳,哪敢讓他再動手,忙搖頭婉拒:“不用,不用,這支就很好,我明日就戴。”


    說罷,為了取信於他,還當場就把簪子插到了頭上。


    陸棲行黑沉的臉色這才轉緩,柔和的目光落到傅芷璿的頭頂,久久沒挪開。


    頭頂的視線如芒刺背,傅芷璿感覺很不自在,刻意尋了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王爺怎麽會在這兒?”


    陸棲行盯著她,輕輕道:“我來尋一個人。”


    傅芷璿愣了下,她其實想問的是陸棲行怎麽到船上來的。他們船上可是有士兵日夜值守。哪知他竟說出了他南下的目的。


    她正糾結,不知怎麽接話。陸棲行又神色自若地補充道:“他曾是一名禦醫,也是我皇兄親征時的軍醫。”


    “哦。”傅芷璿幹癟癟地應了一句。她雖對朝堂之事不清楚,但也知道,陸棲行會在這個時候喬裝南下,目的肯定不簡單,而他就這麽直接告訴自己了,這種感覺還真是複雜。


    她明顯不願多問,陸棲行也不再說話,兩人靜默不語,突然,不知哪裏傳來撲通一聲悶響,似是重物滾落在地。


    傅芷璿立即抬頭望向門邊,耳朵也豎了起來,但卻什麽都沒聽見。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任何的聲音,她分辨不清聲源的方向,便收回了目光,誰知著一回頭就看見陸棲行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又擠在了一塊兒,而且臉上還浮現出可疑的紅暈。


    傅芷璿連忙走近,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


    這一仰頭,剛好露出纖細白嫩的玉頸和精緻漂亮的誘人鎖骨。


    陸棲行低垂的目光正好掃到這一幕,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呼出的氣息也變得粗重了許多。


    看到他手背上青筋暴跳,傅芷璿心裏的擔憂更甚:“你哪裏不舒服?”


    陸棲行不知該怎麽回答,眨了眨眼,無意中又瞥到她白嫩如玉的鎖骨下方那一對微微鼓起的弧度,登時心跳如擂鼓,紅暈一路從耳根子蔓延到脖子上。


    他連忙艱難地挪開眼,疾步走到桌前,端起茶壺,倒了一杯冷茶,仰頭一口飲盡,猶覺不解火,又倒了一杯。


    傅芷璿看著他一杯接一杯,喝茶如牛飲,而且還是這種他平時應該看不上的冷茶,倍覺怪異,又擔心他在自己這裏出了事,隻好溫聲勸道:“王爺,冷茶不宜多飲,當心腹瀉。”


    聽到這話,已端起第四杯冷茶的陸棲行怔了怔,看向窗口:“把窗戶支起來。”


    傅芷璿詫異地瞥了他一眼:“王爺,晚上江風大,現在還隻是初春,寒風灌入,宜得風寒。”大晚上,他就不嫌冷麽?


    但陸棲行似乎是鐵了心要開窗:“無妨,本王不怕冷,你可以再穿一件厚實的衣服,躲到避風處。”


    見他如此執拗,傅芷璿沒轍,選擇實話實說:“王爺,我對麵還有幾艘船,船上還有值夜的士兵,開窗恐會被人發現王爺的蹤跡。”


    聽傅芷璿這麽一說,陸棲行也恍惚記起來,似乎這十幾艘船是以這一艘為中心,分散在兩邊,那自是不能開窗。他站起身,對傅芷璿說:“本王該走了。”


    傅芷璿聽到這話簡直想放鞭炮,也不管他為何會突然改變了主意,連忙跟過去送他。


    誰料他的手都按在門把上了,忽的一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轉過身,兀自走回桌旁坐下:“我待會再走。”


    傅芷璿嘴邊的笑凝住了,提醒他:“王爺,現在已經子時末,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本王知道。”陸棲行右手不停地輕叩桌麵,發出細細密密的細碎聲音,他見傅芷璿還站在門邊,眸光閃了閃,說道:“你也過來,不要站在門口。”


    傅芷璿背對著他翻了個不滿的白眼,然後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到他對麵,兩人隔著一張小方桌,大眼瞪小眼。


    陸棲行看著她鼓起的臉頰,心情莫名的變好,嘴角勾起,好心情地安慰她:“放心,本王過一會兒就走,你不必擔心被旁人發現。”


    事已至此,抱怨也無用,傅芷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相信王爺。”隻怕他比自己更怕被人發現。


    聽到這話,陸棲行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大了,可不知又想起了什麽,他漆黑的深瞳中閃過一抹厭惡,忽地抬頭,嚴肅地盯著傅芷璿:“以後離薑氏遠點。”


    莫名其妙!傅芷璿在心裏腹誹了一句,懶得辯駁他。自己在苗夫人船上,怎麽可能離她遠點。


    看出她的抗拒,陸棲行好看的眉擠作一團,麵露為難之色,半晌含糊不清地解釋了一句:“這人沒你的那麽正派。”


    傅芷璿見他似乎知道什麽內情,便問:“她做了什麽讓王爺不喜的事嗎?”


    提起這個,陸棲行臉上才消下去的紅暈又升了起來,別開頭,甕聲甕氣地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隻需記著,本王不會害你。”


    言罷,他突然站起身,急匆匆地往門口走去。


    傅芷璿看他一副欲離開的模樣,心裏覺得怪異又擔心他會突然折回來,連忙上前兩步衝到他麵前,先一步按到把手上。


    “慢……”陸棲行急聲提醒,但已來不及,門已經被她打開。


    下一刻,靜謐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道低呼。傅芷璿下意識地探出頭望去,就看見影影綽綽的走道中,最裏麵的那間房屋半開,昏暗的燭光投she出來,把門口那道男子的身影拉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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