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正門非有貴客或大事,不會隨意打開。這一個小太監顯然不在貴客之列。


    那太監聽了,手中拂塵一揚,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你知道雜家是誰嗎?”


    旁邊一個小太監連忙討好的說:“睜大你的狗眼,此乃太後娘娘雲光殿中的掌事公公,以後就要到仁福宮伺候皇上了。”


    傅芷璿半掀開簾子,眉眼微皺,連一個小太監都敢在王府門口如此囂張,攝政王他莫非是出事了?


    想起他剛才從容淡定的模樣,傅芷璿直覺不是,可他若沒失勢,這小太監也不敢如此囂張。


    就在她怔愣的片刻功夫裏,王府大門外的馬路上突然傳來一道噠噠噠的急促馬蹄聲,緊接著一道壯碩的人影從馬背上躍了下來,一拳頭砸向那傳旨太監。


    傳旨太監猝不及防從馬背上滾落了下來,慌慌張張地吼道:“什麽人,敢打雜家……”


    待看清來人後,他立即換了副嘴臉,捂住嘴角的淤青,飛快地爬了起來,緊張地說:“喲,原來是征遠大將軍,什麽風把你給刮來了?”


    曹廣冷笑著瞥了他一眼,伸出右手:“拿來。”


    傳旨太監愣了下,彎起腰湊過去諂媚地笑道:“大將軍要什麽?”


    曹廣瞥了一眼他手裏明黃色的聖旨,忽地一把奪過。


    傳旨太監反應過來,焦急地說:“大將軍,這不符合規矩,你就別為難奴才了。”


    曹廣虎目一睜,圓如牛眼的大眼睛瞪著他,一揚手中的聖旨:“這東西都能弄出來,還有什麽規矩可言?”小皇帝才幾歲,怎會下這種旨意。


    傳旨太監見他執意不肯歸還聖旨,還口出不遜,又急又生氣,強撐著膽子說:“大將軍,請慎言,這話若是傳到皇上耳中……”


    曹廣一口打斷了他:“少拿皇上來壓我,誰不知道現如今宮裏真正做主的人是誰。你要告狀,盡管回去給你的主子告就是,本將軍要是怕了就跟你龜孫子姓。”


    言罷,輕蔑地瞥了一眼傳旨太監臉上青白交加的神色,拿起聖旨往他胸口重重一拍,砸得那小太監狼狽地往後退:“給我滾,這地方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腦袋!”


    這傳旨太監被他堵得臉呈豬肝色,卻又無可奈何,隻得恨恨地一揮拂塵:“咱們走。”


    曹廣不屑一笑,隨意地把這紙聖旨搭在肩上,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王府,路過傅芷璿的馬車邊時,他停了一下,詫異地挑了挑眉,遂即發出一道古怪的笑聲,然後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進了王府。


    思琪看著傅芷璿,試探地問了一句:“夫人,咱們要不回……”


    “去”字還沒落地就被傅芷璿半道截住了,她收回目光,神色平淡地說:“走吧,該回去了。”


    思琪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是一路上用不解的眼神看著傅芷璿。


    傅芷璿心知她在想什麽。思琪定是以為她與王府關係匪淺,所以會很關心陸棲行的事。但事實不是這樣,兩人不過萍水相逢,幾麵之緣而已,更何況她就是擔憂又有什麽用,連陸棲行這樣身份地位的人都解決不了事情,更何況她一庶民。她不去添亂就是好的了。


    ***


    王府裏,曹廣闖進去的時候,陸棲行正端坐在書桌前練字,聽到又急又重的腳步聲,他連頭都沒抬,如往常一樣:“來了,你自便。”


    曹廣瞧他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氣就不打一出來,拿起聖旨往桌上一拍:“火燒眉毛了,你還有閑心練字?”


    聖旨的一角好巧不巧地落到硯台裏,濺得墨汁全噴到了陸棲行寫的大字上。


    字是練不成了,陸棲行放下毛筆,無奈一笑,拾起聖旨,拿出一張帕子輕輕把沾上墨汁的部分擦了擦:“這下你再也不用擔心了,不是更好嗎?”


    曹廣被他說得麵色一囧,甕聲甕氣地說:“人心易變,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咱們四五年未見,誰知道你會不會京城的燈紅酒綠迷花了眼,改了初心呢,我試探你實屬無奈。”


    “你還有理了!”聽他說得振振有詞,陸棲行倍覺好笑。


    曹廣卻絲毫不覺得丟臉:“我怎麽沒理?沒看連馮瘋子和蒙丁山都跟著叛變了嗎?人心易變,權勢動人心,說的就是他們倆。”


    曹廣與馮禦史、蒙丁山乃帝黨的中流砥柱,結果一夜之間,他的兩個堅實同盟就這麽叛變了,讓曹廣如何不憤怒。他千防萬防,連自己的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都防,結果卻被這兩人擺了一道,心裏這會兒是又怒又愧。


    陸棲行麵露意外之色,頓了一下,贊同地點頭:“也是,人總是會變的。”


    曹廣見他還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急了,埋怨道:“不過才在京城呆了幾年,你怎麽就被那群老頭子給同化了,說話做事磨磨唧唧的,一點都不幹脆。”


    陸棲行抬眸望著他:“那你要我怎麽幹脆?”


    曹廣理拉住他的袖子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咱們一道把蕭家這群禍害和馮瘋子、蒙丁山這等小人給拉下來啊。”


    陸棲行彈開他的手:“曹廣,你忘了,今時不同往日,咱們的立場已經不同了。”


    曹廣愕然,呆滯在那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還生我氣呢?”


    陸棲行淡淡地笑了:“沒有,你我做事各憑其心,沒甚好氣的。”


    曹廣收起笑,身上殺伐果斷地氣息盡顯:“好,那就不談交情,咱們談合作怎麽樣?現在蕭家勢大,你我都不願坐視其大,現在也隻有你我聯手才能滅掉蕭家的氣焰。”


    陸棲行把染黑的帕子丟到一邊,慢條斯理地打開聖旨,攤在他麵前:“曹廣,皇上已經下旨奪去我攝政王一職,命我在家閉門思過。我現在就是一介廢人,實在當不得你的合作對象。”


    曹廣沒想到他會拒絕,眉宇間盡是凝重:“陸棲行,你不後悔?”


    陸棲行淡淡一笑,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好,算我多事。”曹廣收回了目光,冷淡地說,“告辭。”


    語畢,像來時那樣,大跨步而出,轉瞬就消失在了門簾處。


    書房裏靜默了片刻,高老爺子從內室走出來,看著陸棲行:“曹廣一心為皇上,你何不答應了他?”


    陸棲行把被染上墨汁的宣紙揉成一團,拋到紙簍裏,嚴肅地說:“誰都能做護駕功臣,但曹廣不行。”


    曹廣出身北夷貴族,家族實力雄厚,他又能征善戰,不到而立之年就因戰功赫赫,被封為正二品的征遠大將軍,封侯拜相是遲早的事。


    他這人雖忠君愛國,但卻有個致命缺點——目中無人。說好聽點,是狂放,是難聽點就是太過隨性,什麽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就如今天,他在王府門口拳打傳旨太監一樣。


    那太監雖然該打,但他代表的是皇上的顏麵,就算要打也該找個無人的角落套個麻袋狠揍一頓才是,當著眾人的麵打,無疑是下皇上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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