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十年來,大燕大赦的次數極其頻繁,遇上皇帝登基,太後生日,大軍捷報,天災人禍,更換年號等這一類的事都會大赦,平均下來,幾乎不到兩年的時候就會大赦一次。


    所以即便季文明不疏通,估計要不了一年半載也會被赦免。


    隻是這裏麵的緣由不好向小嵐細說,傅芷璿笑道:“法理不外乎人情,興許是有什麽特殊的情況吧。”


    “阿璿,好久不見。”忽地一道慡朗帶笑的聲音從斜側的琉璃花燈下傳來。


    傅芷璿扭頭望去,隻見苗夫人笑盈盈地站在花燈下看著她。


    她忙上前見禮:“見過夫人。”


    苗夫人連忙伸手扶起她:“你太客氣了,我家今年也包了一座畫舫,時候尚早,不若你與我們一道去遊湖!”


    上元節,花燈會上,夜半遊湖,此乃人間美事,傅芷璿也頗為心動。


    每年上元節這一天,河中畫舫奇貴,豪擲千金方能包下一夜,苗夫人這回真是大手筆。換了她自己,不知何年才能攢足銀子。


    小嵐聽了,一雙晶亮的眸子也閃著期盼的光芒,無聲地望著她。


    傅芷璿隻猶豫了一瞬就做出了決定:“那就多謝夫人了。”


    苗夫人高興地說:“阿璿,你太客氣了,我家人丁稀薄,正愁沒人能與我一同遊湖賞景說話呢,你來得剛剛好。”


    幾人寒暄了兩句,隨即跟著苗夫人踏上了畫舫。


    此時,畫舫內一身著寶藍色直襟長袍,身材欣長的年輕男子邁了出來,迎上去沖傅芷璿拱手作揖。


    躲在燈樓陰影處的季文明卻恰好看到這一幕,他的眼神陰沉得如山雨欲來前的天幕,莫非這就是傅芷璿的姘頭,難怪那麽急不可耐地和離呢?


    不過這男人也沒多寶貝她嘛,都如此富有了不還讓她到燈會上拋頭露麵擺攤掙錢。


    也難怪季文明心裏如此不平。


    因為和離後,他的日子用水深火熱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小年前一天,可能是因為一雙兒女皆遭了厄運,萬氏心裏鬱結不歡,家裏事又多,連番操勞,沒幾天她就承受不住,倒了下來,這一病就倒在了床上再也起不來。


    季文明因禍得福,打著要照顧母親的名義,再用銀錢疏通開道,倒是暫時躲過了徒刑。


    誰料這卻是他噩夢的開端,光是家裏的開銷都讓季文明頭痛死了。


    家中母親生病,妹妹落胎後需要養身,兒子病歪歪,哪一樣都需要銀子,而他又在罰俸期間,整整半年,一文錢的收入都沒有。


    季文明也想過把家中的下人發賣遣散了,這樣一來也可以省下一筆銀子,隻是母親病重需要人照顧,美瑜那兒也要人盯著,兒子還年幼,一天到晚也離不了人。


    算來算去,哪個都少不得。


    而且臨近年關,還要置辦年貨以及給長輩的奉禮等等,這麽一算下來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最關鍵的是,偌大的家裏,十來口人,竟沒一個能替他分憂解勞的,什麽事都要他親力親為。這在別家都是當家主母該做的事,但到了他們家,母親生病,錢珍珍不管事,竟全落到了他頭上。


    季文明覺得身心疲憊,逐漸念起了傅芷璿的好。過去七年,她一個丈夫不在家的新媳婦能把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與親朋相鄰的來往之中也沒落下任何的話柄,實在是難得。若是有她在一旁操持打理,也許他就不用這麽憂愁了。


    這樣的念頭在錢珍珍和賴佳的爭風吃醋中到達了頂點。這兩個女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也要鬧一場,動輒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弄得鄰裏皆知,搞得季文明很是頭痛。這時候他又想起傅芷璿的好來了,以往錢珍珍若挑釁,隻要不是太過分,她都會置之不理,兩人自是鬧不起來。


    家宅不寧的同時,外事也不順。


    這個春節是季文明風光回京後的第一個新年,但季家卻是門前冷落鞍馬稀,上門拜年的親朋好友寥寥無幾,一隻手掌都數得過來,連往年都不如。


    季文明主動去給族人拜年,族人也沒一個給他好臉色看的,季老太爺更藉口身體不舒服,直接給了他一個閉門羹。


    事事不順,季文明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


    但就在他念起傅芷璿的好時,卻從季美瑜口中聽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傅芷璿有新歡了。


    嗬嗬,他們和離不到半月,她就有了新人?也隻有美瑜這樣天真的丫頭才會相信。依他看,定是兩人此前就已經勾搭上了,難怪傅芷璿那麽迫不及待的和離呢。


    自認為頭頂綠油油的季文明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心裏不舒服極了,對傅芷璿那丁點憑空臆想出來的好感瞬間消失,隻剩下滿心的厭惡。


    尤其是今晚親眼看到她上了“jian夫”的畫舫,他的這種憤怒到達了頂點。


    哼,這個賤人,放著好好的正室不做,非要自甘墮落,遲早有她好受的。


    ***


    這廂傅芷璿一上畫舫就看到一個身著寶藍色錦衣,麵如冠玉的年輕人跑了出來,拱手道:“娘,你回來了。”


    他的動作一絲不苟,客氣又周到,若非聽到他的稱呼,傅芷璿絕不會把他跟苗夫人的聯繫在一塊兒。


    苗夫人倒是習以為常,指著年輕人驕傲地說:“阿璿,這是我的兒子,單名一個錚字,他比你小四歲,在涵府書院讀書。”


    涵府書院是京城最出名的書院之一,它的院長是當世大儒張成熙。張成熙其人博學多才,聲名遠揚,他對弟子要求貴精不在多,因而能進入涵府書院就讀,對時下還無功名的讀書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殊榮。


    傅芷璿朝他福了福身,有心想順著苗夫人的誇讚兩句,但念著兩人年歲差異並不是太大,自覺不合適,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苗錚似乎也不是一個多言之人,等苗夫人介紹完後,他也隻是沖傅芷璿拱手作揖,不鹹不淡地叫了一聲傅夫人。


    苗夫人大笑:“我這兒子是個榆木腦袋,阿璿你別介意。”


    傅芷璿還沒說話,苗錚已拱手道:“娘,既然今晚有傅夫人陪你看燈會,那兒子就去念書了。”


    說罷,回了船艙。


    沒過多久,傅芷璿就看到船艙中的燈盞亮起,苗錚捧了一本書坐在窗前,全神貫注地讀了起來。


    “夫人,令公子真是好學。”傅芷璿由衷地感嘆道。


    上元佳節,洛河兩岸燈火輝煌,絲竹鞭炮聲不絕於耳,襯得這洛河好似那天上的銀河下凡,這樣的人間美景竟不能打動他。


    苗夫人又是欣慰又是遺憾:“是啊,阿錚他平生最為好學,先生也說他是讀書的料,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隻是他一心讀書,我年紀漸漸大了,這偌大的家業竟無人繼承,想到這些,我愁得半夜都睡不著。”


    這種事旁人也出不了主意,幫不上忙,傅芷璿隻能安慰她:“船到橋頭自然直,夫人不必憂心。”


    苗夫人漆黑的眼珠子一轉,忽然道:“阿璿,咱們倆這輩子的遭遇雖不是一模一樣,但也大同小異。不若,你來幫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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