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棲行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也這麽長舌了。”


    曹廣舉手喊冤:“你若待在安順就知道,不用打聽,也會有人向你普及這段香艷的往事。”畢竟安順就那麽大,大家平日的生活多無聊,難得有這麽可以談論的八卦,豈可錯過。


    “這麽說,季文明不是你的人了?”陸棲行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幹的話。


    曹廣氣笑了:“我跟那種小白臉怎麽會是一路的,你別侮辱我行嗎?”


    “那就好。”陸棲行突然起身,去了隔壁,片刻功夫後又折了回來,然後把一本摺子丟在曹廣麵前,“看吧。”


    曹廣翻開摺子一目十行掃完,咽了一下口水:“這季文明是得罪哪尊大佛了?竟被瘋老頭給盯上了?”


    監察禦史馮道遠,出了名的古板,堅持己見,凡是被他盯上的官員都要被拔一層皮。所以才得了這麽一個貼切的綽號。


    陸棲行手指輕叩桌麵,糾正他的措辭:“馮禦史剛直不阿,他不會胡亂攀咬人。”


    曹廣一彈奏摺:“所以馮道遠參奏季文明治家不嚴的事是真的了?可季文明今天才剛進京,馮道遠從哪兒知道的?若說這其中沒有貓膩,我可不信。”


    陸棲行悠長的目光落到奏摺上:“明天朝會上不就知道了?”


    第32章


    折騰了整整一晚, 季文明灰頭土臉地換上了朝服抹了把臉就急急忙忙地趕去早朝了。


    大燕凡是六品以上官員都有資格參與朝會, 但因為朝中官員眾多, 隻有三品及以上官員可以站在殿內,四品及以下官員隻能站在殿外。


    雖說生了爐子,但殿外兩麵透風,這大冬天的,冷風吹來,可不好受,有經驗資格老的官員早尋好了避風的好位置。等季文明趕到時候,隻剩中間一段風最大的地方,那也恰好是五品官員站的位置。


    季文明自恃年輕力壯, 也沒介意, 往風口一站。


    他這是第一回 參加早朝,不知道早朝往往要花幾個時辰, 而且若是大臣們分歧太大, 扯嘴皮子打嘴仗的話, 到中午都還不能退朝。這上朝可不是一件輕鬆活。


    這不, 今天季文明這一站就是兩個時辰,寒風刺骨, 饒是他身強體壯也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本以為這趟朝會他隻是來點個卯就完事了,誰知到了巳時二刻,司禮監的袁公公突然大聲道:“宣武義將軍季文明上殿。”


    叫到他的時候,季文明都以為是自己耳朵聽錯了,不過, 見周圍的人都望著他,他連忙回過神來,垂首目不斜視地隨著袁公公進了內殿。


    洪光殿內金鑾寶座巍峨屹立,威嚴肅穆,季文明跪拜伏地不敢直視龍顏,心裏卻在揣測皇帝召他何事。


    若說封賞獎勵,先前已把旨意和賞賜送到安順,此次回京還有徵遠大將軍曹廣在,再怎麽加封也輪不到他頭上。


    那皇帝把他叫來所謂何事呢?


    卻聽上方傳來一道威嚴的成熟男聲:“季愛卿,馮大人參奏你治家不嚴,是與不是?”


    隨著而來的是一本奏摺,遞到了季文明麵前。


    他心中一涼,連忙伸手接過奏摺,打開一開,奏摺裏參他治家不嚴有兩件事,一件是他母親萬氏與堂嬸當街撒潑鬥毆,第二件是她母親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去搜兒媳的房間。歷朝歷代都有律法規定,媳婦的嫁妝屬於她的私產,婆家不得動用和幹涉,季家人這是知法犯法。


    最後,馮道遠還深刻的在摺子上陳情,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家尚治不好,何以為官?


    季文明看得大汗淋漓,不過是兩件家中小事,怎麽就扯到有沒有能力做官上去了,京城的禦史就是兇殘。


    他才剛回京,還沒有結交任何京城的官員,此時也沒個官員替他說兩句話。


    季文明一時之間有些左右為難,母親與二嬸當街毆打的事,他不知情,但萬氏搜傅芷璿的房間可是他默許的,怎麽都推脫不過去。


    而且邪門的是,這位馮禦史好像是親眼見到事情的起因經過似的,一言一詞極盡詳實,他無從辯駁。


    雖說最後也開了傅芷璿的箱子,但到底沒拿她的東西,也算不上什麽太大的錯誤。


    想了想,季文明伏地認錯:“微臣有罪。”


    陸棲行沒想到他一句話都沒辯駁就認罪了,跟昨晚曹廣口中那個狡猾的投機分子極不相符,頓覺沒趣。這種小事,原也不需要他親自過問,便道:“武義將軍季文明治家不嚴,致使家宅不寧,念其凱旋而歸,又是初犯,罰俸半年,望諸位以此為戒。”


    還好,隻是罰俸半年。季文明鬆了口氣,抬起手背擦了一下額頭上冒出來的虛汗。


    後來的幾件政事跟他沒關係,又困又累的季文明迷迷糊糊地參加完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場朝會。及至踏出皇宮的大門時,他連小皇帝長啥樣都沒看清,反而感覺比他以前操練一整天還累。


    輕籲了口氣,季文明抬腳正欲回家,忽地聽到後麵傳來一道沙啞滄桑的聲音:“瘋老頭,你今天又發什麽瘋?連個剛回京的五品年輕人都不放過。”


    聽到這話,季文明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貼到牆角,他也想聽聽這位素未謀麵的馮禦史為何會參他一本。


    “哼,”馮禦史冷哼一聲,嗤道,“管他幾品,此乃老夫職責所在。”


    另一人說:“你這牛脾氣,滿朝文武都要被你得罪個遍了。”


    馮禦史滿不在乎:“江庸,老夫這輩子就這樣了,你不必勸老夫。依老夫所見,那姓季的小兒,心胸狹隘,不堪為官。”


    “哦,瘋老頭你何出此言?”江庸是真的好奇,馮禦史雖是個認死理的,但卻極少摻雜個人情緒,他跟季文明都還沒見過,竟會如此厭惡一個武將,實屬稀奇。


    馮禦史沒有隱瞞:“你知道的,老夫素來喜歡得月樓的杏花釀,可惜那杏花樓的丘老頭摳門,隻肯在每月的最後一天放出幾壇,而且還不能買回家。昨日老夫像往常一樣在得月樓喝酒,結果無意中看到這位季將軍把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推到了馬路中央,幸虧後麵的將士反應快,否則那位婦人隻怕要被馬蹄踏成肉泥,事後還沒一點悔意。而那位婦人也不過是一時沒站穩,差點摔倒在這位季將軍母親的身上而已。”


    江庸理解馮道遠,連他聽了都覺得季文明做得太過分了,更別提嫉惡如仇的馮禦史。這位季將軍要救母,方法多的是,何必非要把一無辜婦人推到馬路中央。


    “難怪呢!”江庸拍了拍馮禦史的肩,“別氣了,今兒我家婆子回娘家了,我再請你去得月樓吃一頓。”


    直至兩人離去,季文明才慢慢從牆角處走出門,目光晦暗不明地瞥了一眼馮禦史遠去的背影。


    他原先還猜測是有人故意針對他,莫非這隻是他的錯覺?也是,他才剛回京,將來的職務還未定下來,算不上擋了誰的道,旁人何至於如此煞費苦心地針對他,應該隻是巧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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