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萬氏還沒回來?傅芷璿心裏猜測,麵上沒表現出來,隻是含笑應道:“好。時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我明日要到城外施粥,你若能起來,就跟我一起去吧。”


    季美瑜見她問都不問自己母親一聲,急了,連忙拽著她的袖子說:“嫂子,娘……娘她還跪在祠堂呢,你去求求伯祖父好不好?”


    傅芷璿有些軟化的心再度冷了下來,哪怕季美瑜心裏有她這個嫂子,但當她跟萬氏,跟季文明對立的時候呢?季美瑜會向著哪邊還用問嗎?


    季美瑜察覺到她眼底的冷意,往後趔趄一步,委屈地解釋道:“嫂子,娘也是被二嬸連累的。都怪二嬸,咱們家的事,她老要插一腳。你也知道二嬸那人,潑辣又難纏,娘也是沒辦法……”


    “我明白。”傅芷璿溫柔地打斷了她的話,“隻是美瑜,伯祖父把所有人都罰了,我單單替娘求情,其他人怎麽辦?季四嫂子家,言弟他們也都去求伯祖父,到時候伯祖父這一族之長威嚴掃地,誰還聽他的?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伯祖父年紀那麽大了,咱們就不要為難他了,你說是不是?”


    “可是娘怎麽辦?”季美瑜水頭喪氣地問。


    傅芷璿摸了摸她的頭,讓小嵐去拿了一床被子,又去廚房裏拿了幾個饅頭和鹹菜,放在籃子,遞給季美瑜:“你擔心娘,就去看看娘吧,順便給娘送點東西去,讓馬叔送你。”


    季美瑜覺得今天的嫂子似乎有哪兒不同了,但又說不出具體是哪點,她隻能懨懨地帶著東西去了祠堂。


    祠堂雖然經過了修葺,但到底有一麵是敞開的,四周也難免有些空隙,刺骨的寒風逮著空子就往裏鑽,凍得人嘴唇發青,瑟瑟發抖。


    季美瑜跑進去心疼地把被子裹在了萬氏身上,又拿出變冷的饅頭塞給她:“娘,你吃點。”


    五六個時辰沒進食了,萬氏又冷又餓,也顧不得這饅頭硬得跟石頭一樣,抓起來,咬了一口。


    硬邦邦的饅頭差點磕掉她的門牙,萬氏再也忍不住,抱著淚珠滾個不停的季美瑜失聲痛哭起來。


    季美瑜心疼極了:“娘,娘,你別哭,我這就去求伯祖父。”


    旁邊的顏氏聽了,譏誚地說:“沒用的,我家言兒已經在他祖父屋外跪了兩個時辰了。”


    親孫子下跪求情都沒能讓他鬆口,其他人去更沒用。


    季四嫂子瞥了顏氏一眼,嫌惡地哼了一聲,扭頭對季美瑜說:“有句話叫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去求你嫂子,她現在可是正四品的誥命夫人,季家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她說的話,老太爺聽得進去。”


    這用心還真是險惡,明著是叫季美瑜去請傅芷璿幫忙求情,實際上是暗示季美瑜求傅芷璿以勢壓人。但季老太爺此舉可是替她出氣,她若真以勢壓人,豈不是打季老太爺的臉。


    可惜季美瑜的單純不是裝的,她完全沒參透季四嫂子的意思,眨著一雙無辜的淚眼說:“可是,可是嫂子說不能讓伯祖父為難。”


    季四嫂子氣結,萬氏那麽狡猾的人怎麽會生出這麽蠢的丫頭。


    她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偌大的祠堂終於安靜下來,隻有季美瑜低低的抽泣聲。


    萬氏伸手輕拍著女兒背,安慰她:“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看娘。”


    “不要,女兒要在這裏陪娘。”季美瑜說什麽也不肯走。


    誰知天公不作美,後半夜又下起了小雨,呼呼的北風攜著濕氣


    結果第二天,等季老太爺鬆口,放她們回家的時候,不止萬氏,就連季美瑜也感染了風寒,母女二人躺在床上高燒不止。


    如意嚇得六神無主,連忙跑出去找傅芷璿,尋到客棧才發現傅芷璿竟然出城施粥去了,她連忙掉頭,又急急忙忙地往城外去。


    ***


    城外,難民營差不多快完工了,甚至有不少無家可歸的流民已經住了進去。


    以往隻有朝廷每日定時施粥,每天隻有一餐。這大冬天的,天氣冷,粥又稀得看得見碗底,一碗粥完全沒辦法飽腹,為了節省體力,除非必要,大家都窩在低矮的棚屋裏,擠在一起取暖。


    不過今天的情況有所改變,因為除了朝廷的定時施粥,還出現了好幾戶施粥的善人。


    難民營中的流民大喜過望,早早地就拿著碗排起了長隊。


    傅芷璿和小嵐,又叫上了馮六和馬叔來幫忙,四個人從一大早就開始忙,終於在中午時把粥熬好了。


    “少夫人,接下來有馬叔和馮六就夠了,你看你出了一身的汗,休息一會兒。”小嵐端了一杯熱水遞給傅芷璿。


    忙活了一上午,傅芷璿也確實累得不輕,她接過水,仰頭喝下去,嗓子舒服了不少。


    “少夫人,你的左邊臉上有菸灰,眼眶下方,往左……哎,我幫你擦吧。”


    小嵐剛抬起手,突然聽到左側的窩棚裏傳來一道尖銳的驚呼:“有人上吊了,有人上吊了……”


    傅芷璿聽了,蹭地起身,拔腿跑了過去。


    那窩棚就在他們的粥鋪左側,正好位於整個難民營的邊緣。


    傅芷璿是第一個趕過去的,她一把掀開破布做的簾子,赫然看到窩棚裏一個身材矮小,皮膚幹癟的婦人懸在樑上,雙眼泛白,一副沒有了生氣的模樣。


    旁邊的地上,一個包著粗布頭巾的老嫗癱坐在地,瑟縮發抖。


    傅芷璿連忙跑過去一把抱住婦人的腳往上托,不過因為這房子比較低矮,婦人的頭頂幾乎碰到房頂了,很難把她放下來,傅芷璿連忙沖那老嫗喊道:“快點,把繩子剪斷。”


    那老嫗不住地搖頭,害怕地往後縮:“她……她已經死了,死了……”


    傅芷璿氣結,突然,上方出現一隻修長帶著舊傷痕的手用力一扯,繩子斷成了兩截。


    這得多大的力氣啊,傅芷璿驚得嘴都合不攏。


    這不是驚嘆的時候,她很快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把那婦人平放到地上,鬆開她的外衣,手按在她左邊的胸口處,不停地按壓。


    老嫗看著婦人慘白的臉色,又縮了縮脖子,不停地說:“死了,死了,她已經死了,你不要按了。”


    傅芷璿不理會她,手上的動作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似乎都麻木了一般,突然聽到人群中傳來一道抽氣聲:“醒了,醒了……”


    她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視線上移,正好看到婦人輕輕煽動的睫毛。


    恰在這時,又有一人喊道:“大夫來了。”


    傅芷璿連忙起身讓位,誰知蹲了太久,她的腿腳發麻,一時站不穩,竟外旁邊的柱子倒去,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會摔個狗啃屎時,卻被一隻帶傷疤的手扶住了。


    傅芷璿連忙趁機抓住柱子站穩,然後扭頭對來人,正欲道謝,突然,那人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聽到這道聲音,傅芷璿如遭電殛,猛地抬頭,目光呆滯地看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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