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娘挑了挑眉眼，“什麽事?”
“那位蘇夫人在走的時候，曾經有提起過，蘇家在西郊外有一處別苑，平日裏無人看守，隻定期每個月派些人過去打掃清理一下，除此以外的時間裏，便再無人煙。蘇夫人好像提起，她是想到那裏暫行休養一會，也說讓我若是這裏出了什麽事，便將她交出去，以免讓我為難。我順口安慰了她一句沒事的，便也沒有放在心上。如今聽你一說，這才想起來。”
聽到這裏，枝娘不免也緊皺著眉頭稍稍地點了點頭，“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便應該是在那了……也不知道情況究竟如何了。”
見著她滿麵愁容，慧能也明曉她如今心中擔憂，在躊躇了一會兒後，他終於說道，“想要過去看看嗎?”
“嗯?”枝娘再度睜大了眼睛，差些以為他如今在佛塔裏頭暗搓搓地閉關修行了這麽長的時間，是通過哪裏的歪門邪道，居然修行了一出讀心術，如今居然連她方才心裏頭冒出的真實想法都能窺探了個一清二楚，隨即卻也不敢隱瞞，隻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又解釋道，“她跟我一樣都是借用了人的軀殼，若是在前期階段也就算了，偏偏她又正好處在融合中期，軀體跟裏頭的應該已然呈相互融合之勢了，這時候若是受到了這樣的傷害，且不說妖體受損有多麽難修復，怕就是怕連靈氣都就此外泄，再也駕馭不了這個身體才是。到那時，可就算是一個孤魂野鬼了，她也沒有再這樣的好運氣去投身到一個死了的人身裏頭了。”
說到這裏，她難免輕輕地嘆了口氣，很是感慨地發聲，“這般廢了幾百年道行，最終卻隻做了幾天的人，隻是為了一個前世的凡人……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這句話，看似是在感嘆，實則她也是在問自己。
為了一個凡人，如今放棄她的修煉大計，摒棄妖性，頂著所有人的質疑和壓力，這樣對於自己來說，是否值得不值得?未來的這段日子裏頭，她是否會對自己現如今做出的這些對於任何哪個妖怪看起來都覺得荒誕的決定感覺後悔?
然而幾乎是一瞬間，她的心裏頭便已然出奇迅速地給出了答案：她不後悔。
抿了抿唇，枝娘鼓起勇氣仰起頭來，望著跟前的慧能，一字一字頗為清晰地說道，“我想去看看她……雖然這個要求有些任性，但我知道，你是可以做到的，對嗎?”
她知曉自己的這個要求他是不會拒絕的。在沒有害人的基礎之上，他對於所有人總是無比的寬容慈悲，幾乎讓人在接受到恩惠的同時又感覺無比生氣的地步。
然而，更為可笑的是，她現如今便是在利用他一貫以來人人平等的慈悲。
果不其然，他僅僅隻是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後，便就此輕輕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對此發出任何的異議，大抵是早在他主動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便已然做好了幫這個忙的準備。
聰慧如他，如何能夠不明白自己的小心思?枝娘心中如此想到。
見到他確定答應，她這才長籲了一口氣來，對著他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之後，這才自寬大的袖中探出秀氣的指尖來，轉而身形如柳枝般一折，轉瞬之間便已然在空中化作了一朵鮮艷欲滴的夾竹桃。
雖然隻是伶仃的一朵，然而在那滿林開得繁盛的夾竹桃之中，她的嬌艷卻依舊是那般的鮮明突出，看起來似乎並未受到任何顏色的壓製。
她向來便是這般的明艷囂張，即使在化作原型以後也並不例外。
慧能早已然習慣了這般場景，見到此隻伸出了手掌來，掌心向上，耐心地等候著。
她在空中輕飄飄地打了幾個優美的旋兒，就此降臨在他的手心之中。她花色濃艷，襯得他的掌心更加幹淨潔白，看起來好似一件上好的藝術品。
他望著手心之中靜靜地躺著的那朵夾竹桃半晌，這才將其小心地攏入了自己寬大的袈裟之下，確定不會再有人窺得裏頭的究竟時，這才緩緩地朝著宮外走去。
皇家佛寺中的僧人出入行是不怎麽受管製的，隻需要在過每一個關卡的時候出示度牒以來證明自己的身份便好。故出宮的一路，他也很是順風順水，然而就要過宮門之際，他卻遙遙地望見了一個轎子，身形不覺微微有些僵硬。
這個轎子他如何會不認識?正是當今聖上因而體恤師父如今譯經花費心力過大，而親口賜下的，且允許歸一大師乘坐轎子在宮內走動。師父不喜大出風頭，所以平日裏頭在宮中走動的時候從來未曾使用過，但是在偶爾出宮的時候，還是會用上的，以感謝聖恩浩蕩。
如今在宮門外撞見這頂轎子，想也不用想，定然是師父回來了。
雖然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過是想要帶著枝娘去探望一下柳漣安而已，說到底也不算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然而師父對於妖精的厭惡他心中是再為明曉不過的，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如今還跟妖精有所牽扯，還是涉嫌犯事的妖精，也不知道師父一怒之下究竟會作何打算。
然而，如今既然都已經走到這裏了，若是再原路折返，怎麽想也都有些不太實際，掉頭就跑，也顯得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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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兩相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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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蘇夫人在走的時候，曾經有提起過，蘇家在西郊外有一處別苑，平日裏無人看守，隻定期每個月派些人過去打掃清理一下，除此以外的時間裏，便再無人煙。蘇夫人好像提起，她是想到那裏暫行休養一會，也說讓我若是這裏出了什麽事，便將她交出去，以免讓我為難。我順口安慰了她一句沒事的，便也沒有放在心上。如今聽你一說，這才想起來。”
聽到這裏，枝娘不免也緊皺著眉頭稍稍地點了點頭，“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便應該是在那了……也不知道情況究竟如何了。”
見著她滿麵愁容，慧能也明曉她如今心中擔憂，在躊躇了一會兒後，他終於說道，“想要過去看看嗎?”
“嗯?”枝娘再度睜大了眼睛，差些以為他如今在佛塔裏頭暗搓搓地閉關修行了這麽長的時間，是通過哪裏的歪門邪道，居然修行了一出讀心術，如今居然連她方才心裏頭冒出的真實想法都能窺探了個一清二楚，隨即卻也不敢隱瞞，隻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又解釋道，“她跟我一樣都是借用了人的軀殼，若是在前期階段也就算了，偏偏她又正好處在融合中期，軀體跟裏頭的應該已然呈相互融合之勢了，這時候若是受到了這樣的傷害，且不說妖體受損有多麽難修復，怕就是怕連靈氣都就此外泄，再也駕馭不了這個身體才是。到那時，可就算是一個孤魂野鬼了，她也沒有再這樣的好運氣去投身到一個死了的人身裏頭了。”
說到這裏，她難免輕輕地嘆了口氣，很是感慨地發聲，“這般廢了幾百年道行，最終卻隻做了幾天的人，隻是為了一個前世的凡人……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這句話，看似是在感嘆，實則她也是在問自己。
為了一個凡人，如今放棄她的修煉大計，摒棄妖性，頂著所有人的質疑和壓力，這樣對於自己來說，是否值得不值得?未來的這段日子裏頭，她是否會對自己現如今做出的這些對於任何哪個妖怪看起來都覺得荒誕的決定感覺後悔?
然而幾乎是一瞬間，她的心裏頭便已然出奇迅速地給出了答案：她不後悔。
抿了抿唇，枝娘鼓起勇氣仰起頭來，望著跟前的慧能，一字一字頗為清晰地說道，“我想去看看她……雖然這個要求有些任性，但我知道，你是可以做到的，對嗎?”
她知曉自己的這個要求他是不會拒絕的。在沒有害人的基礎之上，他對於所有人總是無比的寬容慈悲，幾乎讓人在接受到恩惠的同時又感覺無比生氣的地步。
然而，更為可笑的是，她現如今便是在利用他一貫以來人人平等的慈悲。
果不其然，他僅僅隻是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後，便就此輕輕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對此發出任何的異議，大抵是早在他主動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便已然做好了幫這個忙的準備。
聰慧如他，如何能夠不明白自己的小心思?枝娘心中如此想到。
見到他確定答應，她這才長籲了一口氣來，對著他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之後，這才自寬大的袖中探出秀氣的指尖來，轉而身形如柳枝般一折，轉瞬之間便已然在空中化作了一朵鮮艷欲滴的夾竹桃。
雖然隻是伶仃的一朵，然而在那滿林開得繁盛的夾竹桃之中，她的嬌艷卻依舊是那般的鮮明突出，看起來似乎並未受到任何顏色的壓製。
她向來便是這般的明艷囂張，即使在化作原型以後也並不例外。
慧能早已然習慣了這般場景，見到此隻伸出了手掌來，掌心向上，耐心地等候著。
她在空中輕飄飄地打了幾個優美的旋兒，就此降臨在他的手心之中。她花色濃艷，襯得他的掌心更加幹淨潔白，看起來好似一件上好的藝術品。
他望著手心之中靜靜地躺著的那朵夾竹桃半晌，這才將其小心地攏入了自己寬大的袈裟之下，確定不會再有人窺得裏頭的究竟時，這才緩緩地朝著宮外走去。
皇家佛寺中的僧人出入行是不怎麽受管製的，隻需要在過每一個關卡的時候出示度牒以來證明自己的身份便好。故出宮的一路，他也很是順風順水，然而就要過宮門之際，他卻遙遙地望見了一個轎子，身形不覺微微有些僵硬。
這個轎子他如何會不認識?正是當今聖上因而體恤師父如今譯經花費心力過大，而親口賜下的，且允許歸一大師乘坐轎子在宮內走動。師父不喜大出風頭，所以平日裏頭在宮中走動的時候從來未曾使用過，但是在偶爾出宮的時候，還是會用上的，以感謝聖恩浩蕩。
如今在宮門外撞見這頂轎子，想也不用想，定然是師父回來了。
雖然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過是想要帶著枝娘去探望一下柳漣安而已，說到底也不算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然而師父對於妖精的厭惡他心中是再為明曉不過的，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如今還跟妖精有所牽扯，還是涉嫌犯事的妖精，也不知道師父一怒之下究竟會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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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兩相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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