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都不掩自己這般極富有野心的念頭,但卻又莫名讓人覺得,她有時候卻又並不在意這個,似乎全然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新鮮有趣一般。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對她也更為好奇起來,因而太想要知道她所要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她有著超乎於尋常人的好奇心,像是對每一件東西都抱有著極為熱切的情感,落在他的眼中,隻覺得好笑又好玩,忍不住就想要把自己身邊最新奇貴重的東西拱手交出,哪怕隻是掀起她眉眼之間那細微的一揚,自己便好似做了什麽極富有成就感的事情一般。哪怕她的興致向來都是來得快,消失的也快,這一刻還愛不釋手,下一刻就已然棄之敝履,但他好似還是在進行著某種有趣的遊戲一般,隻想要看看,她到底能對什麽保持著長久的興趣。


    這邊的少女見得他遲遲沒有回應,已經很是不滿地嘟起了嘴巴來,伸手就要朝著他眼前晃去。雲擇天及時抓過了那不安分的小手,嚴嚴實實地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一邊這才細眼打量起了她身上的衣裙,“很適合你。”


    的確,她是這般適合明艷的顏色,就如同她給自己帶來的感覺一般。她仿佛就是那夾竹桃所生成的人,美麗,帶著重重的吸引力,卻又隱含著看似微乎其微的毒素,一開始並不容易被人發覺,時機到了,這才發揮出見血封喉的本事。


    這樣的性質,他從前隻在秦珮之中看到過,卻萬萬沒有想到,如今又擁有了一個枝娘。


    很快,他便緊了緊握在掌心之中的小手,輕輕皺眉,“手怎麽這樣涼?”


    她滿不在乎,“大抵好似方才一路過來,受了風。”


    雲擇天再度望了一眼外頭開得繁盛的夾竹桃,稍稍低眉,“那便進去吧。”


    桃芙殿中已經有專人再度收拾,此刻已經幹淨如初,好似依舊有人住在這裏一般。


    枝娘與他攜手走近,一邊卻忍不住回眼看他。


    他的額頭因為微微抬眼的關係,壓出幾道淺淺的紋,已經鮮明地顯現出了年紀。那淩厲的眉眼在滿室溫暖燭火的映襯下,卻反而平添涼意,有著讓一切都就此肅寂下來的神奇力量。


    她看著看著,禁不住已經踮起腳尖來,伸出手指來,為他輕巧地撫平了額頭上被壓出的皺紋,忽然間又不自覺輕輕地笑出來,“從前第一次見您的時候還不發覺,如今仔細一看,才發覺,您果然如傳聞中的一般,已經有些老了。”


    這樣的話語無異於大逆不道,然而通過她輕巧溫軟的語調這般一字字道出來,卻好似琴弦輕快地連勾,帶著活潑的魅力。


    果不其然,雲澤天並沒有生氣,隻是端詳著與自己動作親密,卻毫無挑逗意味的她。


    被紗罩攏住上的光線忽明忽昧,更加虛化了他臉上不甚明顯的表情,一直等到她也緘了口,抬起眼來狀若無辜地望著他,眼睛裏的晶亮輕輕的閃動著,他這才低沉地問道,“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枝娘微笑,玩弄著手指,模樣儼然是一副天真的嬌媚,然而隻消細眼看去,便能夠發現她眼底裏的淡漠和無趣,“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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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三十四章 你給不起


    她本以為這樣的回答會激怒麵前這位從來未曾被人忤逆過的男人,未曾想眼前的男人的神色僅僅是愣了愣,最終竟是低低地笑了出來,“連回答的話都跟她一般無二。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是她投胎轉世,又回到朕身邊來了,否則你們如何會一言一行都如此相像?”


    最後一句話,略微放低了些聲音,看著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落入她耳中,卻有些低沉緩慢,好似不動聲色的質疑。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類中的王者已經並不年輕了。他的威嚴並非流露於外表,而是自骨子裏便長年累月地就此一點點沉澱著,哪怕是在說綿長入耳的情話時,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幾許猜忌和試探。


    真心?或許是有的吧,隻是那到底是對於誰的真心,又或者說那真心的分量究竟有多少,便也隻有眼前的男人自己心中才能夠知曉了。


    枝娘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說的“她”究竟是誰,不過是桃芙殿內原先的女主人,那個分明無任何身家撐腰,卻罕見的在這後宮中冠以盛寵,榮極一時的珮妃。就算當時珮妃自曝了奸細身份而自盡,然而死後卻還是得到了厚葬的禮遇,這可是旁人想也不敢想的殊榮。雖然其中有一部分也是為了彰顯皇家氣度,但是由此便也可以看出眼前的這位帝王是多麽的喜歡那位女子。


    喜歡,這又是什麽樣的情緒?枝娘好奇,探頭想從身側的男人臉上探究出一二,最終卻被他很快地捕捉到了小動作,被一雙幽深的雙目直截了當隻能頗為悻悻然地縮回了腦袋去。


    但眼前的男人顯然並不準備這樣輕易地放過她,那雙眸子始終緊盯著她麵上的表情,瞳孔深深,好似要一眼看到她的心裏去,“你還沒有告訴朕,真正的答案,”


    枝娘稍稍地揚了揚眉,雖然並不喜歡這般被人打量的感覺,然而想到身邊的這個男人說到底也還是人間至高無上的帝王,這才悠悠轉轉地調過視線來,毫不避諱地抬眼迎上了他的打量。


    她生來便是沒有心的,自然不介意他的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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