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蕭寧將毒逼出,起手就取了薑漢林和蔡小六的性命,血魁隻感覺一道冷氣從尾椎骨上升起直衝腦門,當下隻撂了句場麵話,轉身擲出兩顆霧彈,自己則跳上沒篷的小船,撐篙支了出去。


    搶到水邊的蕭少俠眼看追之不急了,隻得提丹田之氣喊了聲:“血魁!今日的帳蕭某記下了!來日我一筆一筆的和你算!”


    趕等那小船走得遠了,蕭寧這才轉過頭來看看已坐了下去的兩人,張張口剛想說些什麽,可是一口汙血吐了出來,自己也軟倒在水邊。


    原來就算是逼毒療傷,蕭少俠剛開始也留了一份心思在外邊,四周動靜大體明了。當時四鬼上岸與邢姑娘纏鬥,及至邢雨媗受傷他都知道,可那時他也正值緊要關頭,稍有不甚內息就可能走差,根本無法援手。趕等謝無痕上來動手了,不由得鬆了一大口氣,隻當無有他事了,這才沉下心來盡心逼毒。趕等這毒逼出八成了,猛然間就感覺四下裏氣氛不對,急忙睜眼打量之下,也是大吃了一驚,再也顧不上自身傷勢了,先抬手四顆飛蝗石打掉了箭矢,緊接著一把攬起還坐在水中的邢姑娘,掣龍雀刀向岸上奔去。才行幾步就見蔡小六的竹篙將要掄到謝二俠身上,這又借姑娘手中短劍取了其性命。在路過薑漢林身邊時,龍雀刀順勢“電出鬼入”將其斬作兩段,再一式“風激電飛”本想也趁機結果了血魁,哪知其人反應太快未能奏功。到了此時少俠其實內力已盡,隻能強撐著喝叱於他,不想還真將其唬走了,末了唯恐其起疑,提起最後一口丹田氣喊了那一聲,到現在是連站也站不穩了。


    緩了好一會兒,蕭寧才算恢複了幾分氣力,勉強起身蹭到了兩人身邊,就見姑娘一手攬著謝二俠,人是隻知道哭了。而謝無痕胸口和小腹的兩處傷口雖經包紮,卻仍有血不斷的滲出來,人更是臉色蠟黃,已在彌留之際了。眼見少俠過來了,謝無痕是強打精神開口道:“寧小子,丫頭,人我已經給叫來了,君山島上應該沒事兒了。”


    “二師父,你先別說話,我這就想辦法把你送回主寨去!”邢姑娘在旁邊哭著道。


    謝二俠聽了輕輕的搖搖頭,說道:“丫頭,二師父不行了,還好這一身功夫都傳了你了,也沒什麽遺憾的了。”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支旗花遞過去,接著道:“本來是隨廉船主的船回來的,半道上識出了‘黃河四鬼’,知道他們來洞庭絕對沒好事,我這才獨自跟了下來。臨走時廉船主給我一支旗花,說事有不對就放出去,等他們解決了主寨那邊自來接應,如今正好用得上了。”


    “師父……”姑娘攥著旗花,卻也隻是哭。


    謝無痕閉上了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又忽然睜了開來,伸出雙手分別攥住身邊二人的一隻腕子道:“寧小子,老謝我今天是大限已至,在這裏就將媗丫頭托付給你了,今日這丫頭為你不計生死,此情你也看到了。我知道你與那月丫頭是青梅竹馬,可這王邢兩家都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再說了,本來邢寨主已與我們說過,年後就要起程北上太原,為女兒之事找王威懇求。邢寨主為了此等兒女之事,已是全然將身段麵子拋在一邊。小子,此事望你珍惜,媗丫頭也望你憐惜。”說著將二人的手合在了一起。


    蕭寧看看一臉期待的謝二俠,再看看對麵人兒一身的傷痕,手上一緊將柔荑握住,重重得一點頭道:“謝前輩請放心,我今生絕對不會有負於雨媗妹妹!”


    謝無痕聽了含笑點點頭,眼睛慢慢的合上了,手也慢慢的鬆開來。邢姑娘見了大吃一驚,伸手急探他的鼻息,卻已是有出氣無進氣了。姑娘這下悲呼一聲:“師父啊!”自己一口沒上來,也是雙眼翻白暈了過去。


    蕭寧一見不好,再一把將人攬了過來,這才看見她背後插著一支箭矢,至今還未取下來,禁不住淚水也下來了。


    這孤島上的一戰至此已算完結,可這君山上下卻是正鬥的熱鬧。自打蕭寧和雨媗雙雙跌下懸崖,蘇博凱未曾勸住血魁隻得任由他離去,自己則是轉過身來重整旗鼓,帶著無名和“巢湖二煞”幾人來到寨前一箭之外仰麵道:“邢瑾,你還要困獸猶鬥到何時!”


    “呸!”邢寨主在牆上吐了口唾沫,鄙夷得瞥著下邊道,“蘇博凱,我真沒想到你竟淪落到和‘巢湖二煞’這等人為伍!以前算是邢某人瞎了眼,高看你了!”


    “你!”蘇博凱讓他一句話說的滿麵通紅,手中寶劍指著寨牆頂上道,“邢瑾,你少逞口舌之利!你不是喊著在這寨中一直為兄弟們著想嗎?今日這寨子已被我團團圍住,我塢中這邊好手眾多,爾等再抵抗下去也是徒增傷亡罷了。你若真為寨中之人著想,自己就應自縛雙手出寨而降,免得刀兵再起!”


    “你就是放屁!”不知什麽時候,送下去蕭長齡的薛大可又上得牆來,指蘇博凱就罵道,“你一個不忠不義之徒在這裏狂吠什麽!單看你在這主寨中埋下如此多的探子,反水之心就不是一日兩日了!今日這狐狸尾巴既然露出來了,那就盡管放手來攻,我倒要看看你巨鯨塢有多大能耐,也看看這些和你沆瀣一氣的是些什麽牛鬼蛇神!”


    “果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蘇博凱也是氣急,喝聲道,“與我攻寨!”刹時間巨鯨塢的人張弓搭箭,手持盾牌往上擁來。


    邢瑾在寨牆上看的眉頭大皺,歎了口氣猛一揮手前:“放箭!”再回頭對著慕容雲天說了句,“有勞慕容兄帶人四下裏看看,發現情況及時處理。”


    “好!”慕容雲天一點頭,飛身去了。


    寨牆上邢寨主轉回身來,扶著女牆往下看去,麵容嚴肅,緊緊呡著雙唇。一時間寨前成了修羅場,喊殺聲、慘叫聲響成一片,薛大可看著都有幾分不忍,把頭扭了過去。


    眼看著寨前的人越來越多,牆上的弓箭早已不足以形成壓製,更有人抬過一根粗糙的撞木,轟轟得撞著寨門。不隻如此,就見此時大寨裏麵也接連幾聲慘叫聲起,更有幾處火頭冒了起來,不過轉眼間就讓人撲滅下去,隻剩黑煙直往上升。邢瑾見了眉頭大皺,再回頭道:“善兒,領三個人沿寨牆上巡視,發現再有反水之人當場清除,若哪裏有失速讓人來報!”


    “是!”薛善重重的一點頭,也領著人去了。


    此時寨牆上除了普通勁卒,也隻剩下邢瑾和薛大可兩個重傷之人,蘇博凱見了冷笑一聲,對著身邊的人道:“鄺兄,無名兄,邢瑾身邊已無可用之人,這戲好像可以收場了。”


    眾人都是哈哈大笑,各掣兵刃向前而來。可就在這時,水麵上忽然號角聲大作,岸上幾人聞聲連忙看去,不大時候就見遠處點點帆影映入眼簾。等近了再看,遠遠的得有數百條快船急馳而來,當頭的是四艘三層的樓船,就看這四艘船上四杆旗帆高挑,船頭各站一人。最左邊一艘立的是一麵青色旗帆,上麵所繡之物似龍而無角,遨遊浪間,船頭站的大漢虎背熊腰,手拄一柄長鋏,劍麵闊有一巴掌多,黝黑發亮;下一艘船上立的是麵藍色旗帆,帆上繡一魚卻展翅高飛,身下山巒低若土丘,這船頭所立者本應身量極高,可惜是弓腰駝背,手裏戳著一條三尖兩刃槍;再一艘立的是麵白色旗帆,上麵黑線繡成大龜,卻是龍首蛇尾,足踏萬波,船頭所立之人膚色白皙,一副書生打扮,大冬天的手中還是折扇輕搖,隻是這扇子比普通人手裏的要長了大半尺去,晃動起來隱隱有金屬之音,看腰上鏢囊宛然,更有兩條鐵鏈纏在其間,末尾分墜兩個錘頭;這最後一艘船上立的是麵灰色旗帆,帆上黑白兩線繡得一條鯊魚,卻是翱翔於雲端,船頭所立之人也甚是雄壯,手中綽著一條虎尾三截棍,正是當日代表鎖龍寨光州拜壽的“出水鱷”廉飛雄。


    見了這四麵旗帆,蘇博凱刹時間麵色大變,前進的腳步立馬停住,岸上有看見的麵上也是變顏變色,漸漸的寨門前的喊殺聲也寂了下來,鄺竹上前一步帶著顫音道:“船主,怎麽是那四塢的船來了!”


    “是啊,怎麽來的這麽快!”蘇博凱眼望湖麵,也是喃喃得道。


    “哈哈哈哈。”寨牆上薛大可也看見船上的旗帆了,心知大局已定,高聲笑道,“蘇博凱,逆賊!今日我看你往哪裏逃!”


    邢瑾的麵色更複雜了,輕歎聲道:“挪開山石,打開寨門,我們出去!”說著沿寨牆而下。


    話說著水上的船可就靠過來了,就見上掛青蛟旗的船衝在最前麵,船前撞角聳立,那持劍的人此時也看清岸上情形了,猛然間大喝一聲:“蘇博凱,你果然反了水!”再看看碼頭上停的樓船,大手一揮道,“給我撞碎它!”


    大船上一聲吆喝,二十四隻漿立時加緊,隻聽“轟”得一聲,樓船已被撞得碎木紛飛。後麵跟著就是繡著鯤鵬的大船,船上的駝背人見了眉頭一皺,頓頓三尖兩刃槍道:“撞!”那船上水手吆喝一聲,緊跟著也撞了過去。


    接著就是飛鯊旗下的廉飛雄了,廉船主瞥了那兩人一眼,麵無表情的哼了一聲,低喝聲道:“撞上去!”大船一加速,把那樓船的船頭撞了個粉碎。


    最後邊才是玄武旗下那個文士,這人見了把折扇一收,輕拍著手心微微一笑,道:“走吧,咱們也撞。”就這最後一下,隻聽“轟”的一聲,那樓船算是撤底解了體了,刹時間碼頭上碎木橫飛,樓船上沒來得急下來之人都如餃子一般下入水中。


    那文士在船頭上誇張的歪了一歪,打開扇子扇扇眼前的碎屑,蹙著眉頭道:“幾位哥哥,咱們是否有些粗魯了。”


    “哼。”青蛟旗下的大漢不屑的哼了一聲,手提闊劍當先躍了下去,其餘二人好像早習慣他這口不應心的一套了,連看都未看過去一眼,跟著也跳了下來,最後也隻剩他自己也覺的無趣,於是一步三搖的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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