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依翠平日裏除了一對柳葉刀外,身上就是常帶了二十四口飛刀,自認這暗器上也算精熟了。今日本想用這招已解危局,不想在王姑娘這兒卻是關公麵前耍了大刀,不但讓人家隻一塊飛蝗石就打掉了自己的三口飛刀,這接下來的一連串暗器功夫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打得她一時手忙腳亂。


    前邊躲開了幾枚鐵菩提,舞兵刃擋下了四口飛刀,卻是怎麽也沒看見後麵的飛針來,當時是兩個手肘一個手腕各挨了一針,雙手一麻,“當啷啷”一聲柳葉刀落了地。這邊還沒忙活過來呢,梅花釘又是到了,慌亂間左躲右閃也隻避過了一枚,剩下的兩枚正打在了左臂上,這下刀也不要了,隻是“啊呀”一聲往後疾退,一直退到了自己教主身後去了。王楚月這會兒正好看見了蕭寧和嶽長海硬拚一招,知道他看似表麵無事,實是已然受創,也無心再追那韓依翠了,提劍就向他身旁奔去。


    王姑娘還沒到近前,蕭寧身側忽然間閃出一道人影來,此人更不答話,手上月牙刀一閃直往他脖頸抹去。楚月刹時間臉色雪白,張口剛欲呼喊,就見那邊蕭少俠斜眼一瞥,冷哼聲中急側身形斜跨一步,手中龍雀刀順勢揚起,一招“烈火轟雷”攔腰掃過,這人刀剛走空還未來得急躲閃,就聽慘一聲被這一招斬為兩斷,死屍仆地時再去細看,卻正是剛才不見了蹤影的“鬼狸”聞萍。


    這邊慘叫聲未落,旁邊慘叫聲又起,這次卻是索昌和身邊三人糾纏了許久,竟是誰也奈何誰不得,此一來也是惹得索堂主性起,一時間對純陽宮兩位道長不管不顧,任由二人將他身上衣衫劃得條條道道,自己隻管掄起大棒對著廉飛雄潑風般的打去。這下廉船主怎能頂得住他這一頓狂攻,就算是有兩位道長在旁邊照應著,也是讓他當胸一棒逼到了絕路,隻得橫棍硬擋。就這一下,雖說狼牙棒是擋住了,可也震得他兩膀酸麻,虎口開裂,三截棍反彈回來正撞在他胸口上,當時隻聽得“哢嚓”聲響,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人也是吐著鮮血跌了出去。索昌剛待追過去補上一棒,幸得兩位道長拚命攔住了他,才保下這“出水鱷”的一條命來。


    嶽長海此時先側頭看了看這頭魔熊,說了聲:“索昌,回來吧。”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聞萍和圖讚,抬頭再看向蕭寧,自進門以來他這是第一次正眼打量一個人,半晌之後才開口道:“年輕人,身手不錯,你叫什麽?”


    “哼。”蕭寧咬緊牙關,冷哼了一聲沒回答他。


    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一笑,嶽長海接著問道:“小子,你用的是‘震腑力’吧?小小年紀能有如此修為,實是罕見啊,恐怕這院中之人以你武藝最高了吧。”


    “震腑力”?到了這會兒,院中的打鬥也停下了。四座八卦陣無一人損失,隻是這一眾人等都已見汗,此時也都退到了嶽教主的身後呼呼直喘。群豪當中救治傷者,搶回屍首也是歸攏到蕭寧後麵。眾人乍一聽嶽長海報出的功法名稱,也都是一愣,除了商長老幾個見識廣博的,其餘人不禁覺得耳生得緊。


    “是,你又待如何!”這時蕭寧也好容易調勻了胸中的這口濁氣,才沙啞的開口道。


    “小子,我不知道你這‘震腑力’練到了幾成火候,但我勸你還是少用為妙。”嶽長海撚著胡須冷冷的道,“你隻看見秦叔寶用此功法美良川三鞭換兩鐧,打得尉遲將軍丟盔棄甲,豈不知他晚年亦是陳屙難愈,吐血而亡,因的也正是年少征戰之時多用此技傷了內腑,久損之下積得隱患。秦大帥創出此功都避不過這隱患去,後世秦家之人更是少習,你有幾分能耐也敢妄動此功。”


    “哼,”蕭寧佯作輕蔑的瞥了他一眼,“想我泱泱大國,奇功異法萬千,豈是你番邦異種輕易可知。”


    “小子,你別不識好歹!”嶽長海也是怒了,“我看你是塊料子,才和你多說幾句。本教中第十四代教主,我那師祖複姓尉遲,單諱一個鴻字,正是尉遲家的後人,這套‘震腑力’他豈能不了解,這其中利敝之道的講解正是他老人家留下來的。”


    他這邊剛說完,身後早就惱了“鐵臂魔熊”索昌。在這教中索昌本就和圖讚最好,這會兒眼見圖讚命喪黃泉,心中一直是悲傷難忍,再看看蕭寧這大咧咧的態度,怒氣早是直撞頂門梁。到這會兒氣剛喘勻,就手掄大棒搶上一步,“小子,我家教主和你好好說話,你什麽熊樣兒呢,信不信我一……”


    “退下!”話還沒說完,嶽長海忽然抬起手來一揮,喝叱道,“這‘震腑力’最擅破外家硬功,你不是他的對手。”索昌這才咬咬牙,嘿了一聲退了回去。


    他剛退下,這邊解都頭也站出來說道:“嶽教主,今日你來也來了,殺也殺了,還要怎樣?我已遣出兩位差役去衙門送信,城中馬步軍少時就到,到那時管叫爾等嚐嚐這萬箭穿心的滋味!”


    聞言眾人四下觀瞧,果然看見角門已開,院中也沒了兩位衙役的身影,看樣是趁眾人打鬥的工夫跑出去的。


    嶽長海這下也是眉頭大皺,看了看院中這一片的狼籍,再瞅瞅抱刀而立的蕭寧和已沒了氣息的周家眾人,更是歎了口氣,略一沉思哼了一聲,轉過身去把手一揮,說了聲“走”!


    “教主!”身後了公孫羽、索昌眾人聞言不甘心的一抱拳,後麵話還沒出口,嶽長海已是沉聲道:“走!周懷德已死,留下又有何用。就算把他們全殺了,官兵來了弓弩齊上你們能跑出去幾個?”


    “嘿!”那幾人也是恨恨的一跺腳,剜了場中人一眼,咬牙切齒的跟了出去,一刹間這群人也是退的幹幹淨淨,連兩具屍體也給搭走了。到了這時解虎才長出了一口氣,也顧不得地上髒不髒了,一屁股坐了下來,額頭上是冷汗直流。旁邊商長老服下安全忠的傷藥已是好了許多,這會兒蹣跚的走到解虎麵前拱拱手道:“幸得解都頭解圍,要不然我等今日都得栽在這兒了。”


    “嗨,”解虎坐在地上苦笑著擺擺手,“僥幸罷了,大人今日實不在府中,與王軍使外出公幹了,城中也就剩下幾百城門軍難離職守。幸好誆走了他們,要不等會兒這兩人要是隻帶來幾百壯丁,你我焉有幸理啊。”商長老這下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心中直道“僥幸”。


    他二人這邊正說著,那邊安全忠已是走到蕭寧身邊,暗運內勁在他背上連拍三下,說了聲:“少年人,瘀血不可久積,吐出來吧。”這下就見蕭寧麵上一紅,“哇”的一聲一口黑血已是噴了出來,就這一瞬間他身上的汗已然濕透了衣衫,人更一軟難再站住。幸得楚月在側手疾眼快,和剛剛搶過來的薛善一起將他扶住。安全忠搖了搖手笑道:“無妨無妨,扶他坐下。”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三寸多高的溫玉瓶來,拔開蓋倒出一粒蠟封的丹丸,龍眼大小,剝開蠟衣刹時間藥香馨滿整個院落,空氣中的血腥味竟也掩不住它。笑著遞給楚月姑娘,“腑髒受震,勁氣反噬亂了內息而已,將此藥服下行功一個大周天,當就沒事了。”楚月道過謝,接過藥丸喂入蕭寧口中。


    不遠處還立著了純陽宮的兩位道長和李悠然、歐聖二人,這會兒白石子看看蕭寧,對著李悠然說:“悠然,這就是你說的蕭寧蕭少俠?”


    “是的。”李悠然點點頭。


    “噓——”白石子長長的出了口氣,“難怪你們有底氣去探尋那嶽長海啊。”


    “師叔,”李悠然也是一臉赧然,低下頭道,“本來……本來我也不知道蕭兄弟武藝如此之高。”


    “哼,”旁邊白靈子哼了一聲,“你們也沒料到嶽長海的武藝有如此之高吧!”恨恨得瞥了一眼都羞得低下頭去的二人,又咕噥了一句,“井底之蛙。”


    白石子禁不往叫了聲“師妹……”也是無奈的苦笑一聲。正在這時安全忠將丹藥剝開遞了過去,白石子和白靈子刹時間都睜大了眼睛,急匆匆搶上一步驚道:“‘回天續命丹’!”側頭看看麵帶微笑的安神醫,“神醫,這……這有些暴殄天物了吧。”


    安全忠搖了搖頭,“藥就是用來救人的,更何況我看這位蕭少俠,也不知吃了多少罕世老藥才修得這一身內力。可惜啊,”說著看看蕭寧搖搖頭,“卻隻如牛嚼牡丹一般胡亂吃下。可這是藥三分毒啊,藥性不加提煉不但發揮不得十成作用,反而更有毒素於積於內腑,今日無覺,他日必成大患。幸得他修習的也是醫道功法,前期助他疏通了部分藥性。功法上與我也算同宗,我才能用這三掌之力,將那頑毒借著這口瘀血逼出大半來,最後加上這一粒丹藥不但舊患可清,更能將他體內蟄伏的藥性引出,等這傷好後內力當是百尺杆頭,更盡一步啊。”說著見人已無礙,捋須一笑轉頭又向周家幾具屍首走去。


    來到近前也是低頭看了良久,才長長的歎息一聲,伸手將都已哭變了聲的周融攙了起來,“孩子,別哭了,先讓周兄他們入土為安吧。”


    “嗯。”小周融立在那仍然是一邊哭一邊點頭。後邊解虎攙著商天行和梁榮一起走了過來,商長老深吸了口氣努力直了直身子,伸手扶住周融的肩頭說道:“孩子,別哭,你今日越哭仇家越發得笑。安頓好你一家的後事跟我走,學武藝,總有一天能報了仇!”


    “嗯!”聽了這話周融才收住了眼淚,握著拳頭抹了抹通紅的眼睛,仰著頭說道:“我不哭了,我要學本事,終有一天我也要打到他們門上去!”


    “好!孩子,收拾下,安頓好了你再和花子爺爺說你想去哪兒。”商天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嗯。”到了這時,周融仍是哽咽連連,商天行再看看地上並排躺著的四個人,也隻能扶著他長歎一聲,實難再說什麽。


    幾人正說著呢,忽聽院中“撲通”幾聲響,陡然間四顆血淋淋的人頭被隔牆扔了進來,就聽有人在院外高聲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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