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一鏢將此人逼落下來,卻是又自暗中躍出兩人來,與頭先使劍的一樣,三人都是紅衣紅袍,紅巾蒙麵,一劍一鞭兩口刀,互成犄角將他堵在了牆邊。那人此時倚在牆上,一手扶著肩看著三人,低吼道:“血影門!好大的膽子!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三個紅衣人也不答話,隻是互瞧了一眼緩緩向他逼去。


    拐角的薛善此時是看得心驚肉跳,正這會兒忽然感覺耳旁一熱,卻是蕭寧貼了上來在他耳邊說道:“你在這兒盯著,自己小心,我去四周看看。”


    薛善眉頭一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來,側頭剛“哎”了一聲,身邊卻已是飛鴻渺渺,沒了蹤跡。這下可把他氣得不輕,可看看外麵人多勢眾,又沒個好人,也是不敢就這麽出去,這時要他退回去又實不甘心,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得避在這巷口向外觀瞧。


    就在此時血影門的三人已逼到了那人身前,還是持劍的天殘先發的難,劍光一閃已自搶攻過去,那人剛剛揮刀格向劍光,一旁的天絕也是一鞭甩了過去,天滅此時就地一滾,雙刀卻是使得“地蹚刀”的路數,就如一個球似的向他的雙腿削去。


    三下夾攻那人又怎是對手,況且這血影門的天字殺手也甚是不弱,隻不過十七八招間此人就已數處掛彩。這時眼瞅著自己避無可避,這黑衣人也是拚了命了,刀式放開招招隻攻不守,隻期望能逼退三人求一線生機。可這三人是殺人的魔王,要命的祖宗,什麽場麵沒見過,一時間你守我攻,你攻我守,仍是牢牢將他圍在中間。就在這時,天殘一劍架開緬刀,天滅見了雙刀交到左手,覷得空檔右手一抖一鏢又打了出去。


    黑衣人見了閃身要避,不想那天絕的長鞭一閃,卻似毒蛇般找上了他的脖頸。這下鏢是讓開了,鞭卻是沒躲開,直讓纏了個結實。當此時天絕鞭子往回急拽,天殘長劍一攪已在他右腕劃了一道,當時是“當啷啷”一聲緬刀落地,天滅就地一滾,雙刀自他腹上掠過,已是給他開膛破腹了。


    這會兒此人雙手剛抓住頸上鞭子,就聽喉管中一陣響動,兩臂已是無力的垂了下來。天絕用力再一收鞭子,見人已沒了氣息,這才手一抖將屍體扔了下來。三人無聲的對視一眼,天殘欺前一步,長劍從屍體喉頭劃過,見已是再無聲息,這才一點頭,俯身攬起屍體就待離去。


    就在此時,側麵牆頭上忽然有人拍著巴掌笑道:“好手法,幹淨利索,果然是天字號的殺手。”


    三人聞言大驚,一時扔下屍體各拉架勢抬頭看去,就見牆頭也坐了一個紅衣人蒙麵,垂著一條腿,另一條腿支著踩在牆上,一隻胳膊搭在支起的膝蓋上,和另一隻手拍著,模樣甚是悠閑。三人見了這才暗鬆了口氣,倒持兵刃俯身一拜,“見過血聖大人。”


    “免了。”血聖從牆頭上跳了下來擺了擺手,走近打量了打量地上的屍體問道:“是個什麽人物?”


    “稟大人,”天殘一抱拳,“是神音教的人。”


    “噢?怎麽知道的?”血聖一皺雙眉,抬起頭來看著他。


    “是屬下前幾天……”話還沒說完,血聖猛得一抬手打斷了他,身子微側對著身後說道:“朋友,也聽了有一會了,得出來見見麵了吧。”


    這下拐角處的薛善聽了是大吃一驚,眼看天殘、天絕、天滅的眼光都瞥過來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就聽那麵巷口陰影中傳來一陣笑聲,“這位想是血影門的新當家人血聖大人了吧,幸會幸會。”


    話說著,從巷子裏走出兩個人來,當先一人是個中等身量的胖子,身穿團花員外袍,外罩員外氅,上繡花團朵朵,頭帶員外巾,中間鑲一顆無睱美玉,手上一把精雕的象牙折扇敲著手心,腰上掛一個金光閃閃的算盤,足蹬福字履。往臉上看,四旬左右的年紀,小鼻子小眼睛,一張大嘴,兩撇小胡子,這會兒掛著笑看上去甚是和氣。在他背後是一個五旬左右的黑衣老者,身材高大,板著臉,木雕石塑似的看不出絲毫表情,微微躬著身子,低著頭亦步亦趨得跟在中年人的身後。


    血聖已是轉過身來了,見了這兩個人眉頭也是皺了起來,暗暗回頭看了天殘一眼,天殘還沒明白過來,旁邊的天絕眼珠一轉,麵巾下嘴唇微動,已自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說道:“‘散金侯’侯常發,千眼堂主‘鷹眼’賀成。”


    血聖輕輕點頭,抱拳沙啞一笑,“不敢當,原來是侯爺和賀堂主當麵,在下有禮了。”


    聽得此言賀成不由得抬起頭來,眸子裏精光一閃,又是垂了下去。“散金侯”也是腳下一頓,手中折扇打開輕輕一搖,“閣下識得鄙人?”


    “哪裏,”血聖又是一笑,“‘萬金山莊’名滿天下,侯爺金麵江湖中又有誰人不知。”


    “哈哈哈哈。”散金侯打了個哈哈,“血聖大人過獎了。”


    血聖擺擺手,“侯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侯爺今日到此又是有何指教。”


    “不敢當,不敢當。”侯常發還是笑容可掬,“隻是聽聞大人一日間除血屠,斬血影,逐血魁,獨攬血影門大權,在下甚是佩服,特來相識一番。”


    “哈哈哈哈,”血聖也是一笑,“那隻小技耳,怎比得侯爺人在家中坐,可知八方事,當真是有千裏眼,順風耳之能啊,以後再有棘手的買賣,少不得得找侯爺探聽一二啊。”


    “好說好說,”侯常發抱抱拳,“隻要銀子到位,自是常來常往啊。”


    “嘿嘿,”血聖忽然間又是一笑,“侯爺,而今在下還真有樁買賣,不知道侯爺肯不肯接啊。”


    “噢。”散金侯收攏了折扇說道,“敞開門做生意的,隻要價錢合適,哪有把銀子往外推的,閣下且說說看。”


    “嗬嗬,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血聖看似隨意的說道,“隻是想探聽下血魁到底是何人。”


    “噝……”散金侯聞言微微一愣,暗自吸了口氣,抬頭看看血聖背後立的三人,忽然笑道,“閣下這可是難為我了,想貴門中人人神秘無比,又是鐵板一塊,這消息在下上哪兒知道去。”


    “噢,是嗎?”血聖抬頭瞥了他一眼,“隻聞侯爺神通廣大,本想借此機會一次把這門中叛徒除了,沒想到,唉……”說著搖了搖頭。


    “嗬嗬,”散金侯看似尷尬的一笑,又打開折扇快速的扇著,“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想那江湖中萬般事由,在下又怎能盡知。不過此人嗎,”說著收攏扇子點指地上屍體,“在下倒還略知道些。”


    “噢,那就請侯爺賜教一二了。”血聖拱拱手說道。


    “不敢當,”侯常發擺擺手,“神音教立足北國,本在大遼中西兩京道之間的獨龍崖上,總壇中除了左右護法,東西南北四路使者,和嶽長海的十二位門徒外,更設有六處分堂,分別有六大堂主駐守。”說到這兒輕咳一聲,看著血聖笑道,“敝莊中的消息本是用來做生意的,今日頭一次見到大人,就交大人這個朋友,送給大人了。”


    “嗬嗬,那就多謝侯爺了。”血聖抱拳為禮。


    “隻因這神音教仍是挑著薩滿教的旗,這六堂也以六種動物為名,分別是獵豹、飛鷹、猛虎、靈猿、狸貓、巨熊。獵豹管追蹤;飛鷹管刺探;猛虎管搏殺;靈猿管訊息;狸貓管暗殺;巨熊管強攻。而今這六堂大部分已落入耶律雄手中,也就說是在大遼朝庭掌握之中。”


    “難道此人還和這六堂有關?”血聖低頭看看地上的屍體。


    “不錯,此人正是那飛鷹堂堂主桑立。”


    “嗯。”血聖盯著地上的屍體點了點頭,忽然抬起頭來向他挑大指一笑,“不愧為是散金侯,了得了得,北國千裏之遙,獨龍崖被人稱作龍潭虎穴,萬金山莊的消息竟然還能如此靈通,在下實是想不出江湖中還有什麽事能瞞住侯爺了。”


    “哎,血聖大人實是過獎了。”散金侯這會兒把玩著扇子搖頭道,“也不過是江湖朋友抬愛,在敝莊中的閑言碎語而已。在下也多是道聽途說,不值得一提。”


    說著忽然又對血聖問道:“隻是這神音教與貴門多有交情,還常有生意上的往來,今日又怎會在此反目呢?”


    “噢?”血聖好似驚訝的道,“我就說侯爺消息靈通吧,看看,敝門中接了誰家生意都難瞞得住侯爺的耳目,實在厲害。”


    侯常發這下也是一驚,瞥了幾人一眼,趕緊打了個哈哈道:“大人哪裏話啊,隻不過當年追殺神刀門餘方舟那一段血魁大人曾和‘絕命鞭’亞博罕,‘食癡’巴克魯聯手過,這事可是江湖人人皆知啊,在下才有此猜測。”


    “嗬嗬,”血聖搖了搖頭,“敝門哪有什麽交情可言,隻認銀子而已,再說,那也是血魁他們當年的事了,陳年舊帳該翻也翻過去了。”


    “噢,是嗎?”侯常發看似無意的一笑,“這麽說閣下又是接了銀子幹活的啊,那隻怪在下多嘴了,想大人也早就知道此是何人了,大人如此考我可不好啊。”


    血聖聞言微微一愣,緊接著笑道:“接沒接銀子,幹不幹活我倒是不知道,門中之事都是黑使大人一手主持的,在下隻不過是個閑散之人,拿錢不辦事,隻為過把門主癮而已。”


    “哦,原來如此啊。”散金侯也是一挑大指,“大人真是好手段,大人不說在下還以為近來這江湖針對神音教的種種是貴門作出來的呢,隻當是為什麽事讓貴門和神音教杠上了呢。”


    “哎,哪能呢。侯爺也知道,咱們兩家也都隻為銀子奔波,這不圖名,不為利的事,誰又有工夫搭理他啊。”血聖這下是心中暗驚,表麵上卻是若無其事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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