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天邊烏雲,蘇灼繼續向神壇走去。提著長裙,緩步而向上。風有些大,順著稍長的台階吹到她腳邊,又拂過她的臉龐。


    桃之趕到的時候,隻見到烏發淩亂在風中的清麗佳人款款而向著神壇去。


    “你要去哪兒?” 握住蘇灼的手腕,桃之的心才微微平靜,眉頭緊鎖著,抿唇不悅。


    蘇灼掙脫他的手,清澈的眼睛倒映著他的俊臉。神色漠然,與當初見到他如出一轍。


    “喚醒他,讓他看看這個世界。”蘇灼平靜的說,從容自若,毫不在意眼前這個人眼底的冷意。


    “你以為他這會兒能被你喚醒?”桃之略帶諷刺的勾起嘴角,“你怎麽越變越天真。”


    “要一起嗎?”蘇灼習慣性的想插口袋,又發現自己穿的是漢服,愣了一下,手背到身後。


    桃之眼底閃過疑惑,心裏微微慌了,眼前的人兒太過淡定。


    蘇灼輕蔑的笑了,“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也不過是利用獸神沉睡的契機興風作浪。”


    說罷,又向上抬腳,裙擺輕搖。


    桃之抿唇,湛藍色的眼睛夾雜糾結和警惕。


    “我不管你是不是騙我,我不許你去。”桃之一把摟住她的腰,蘇灼也很溫順的沒有反抗,輕輕的抱住他的腰。


    這個溫順的舉動比剛剛的話還讓他心慌。


    飛在空中,桃之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神壇的方向。蘇灼緊緊的抱著他的腰,低垂的眉眼壓抑住內心的波瀾。


    兩人不謀而合的選擇用沉默進攻對方的心理防線,無事發生的坦然模樣在兩個人臉上,卻更具有欺騙對方的壓迫感。


    落地後,蘇灼立刻推開他,順勢理了理剛剛被風吹亂的頭發,這熟悉的距離感動作不由得取悅到桃之。


    “剛剛是怕我在空中丟下你?”桃之微微彎腰,盯著她繃緊的臉。


    “你認為,獸世會在你的掌控下嗎?”蘇灼背著手,清澈的眼睛倒映著桃之雕刻般的麵容,冷冷的審視著。


    桃之似笑非笑的,大手輕輕摸著她的後腦,轉而拂過她的臉龐,捏住她的下巴。


    “你認為,我不知道萊恩在獸世散布的事嗎?”


    “我從沒想,能瞞過你。”


    “對,你的主意是,借著這個契機轉移我的視線,來喚醒沉睡的獸神。”


    麵對湛藍的眼神中的試探,蘇灼麵色未改,不泄漏一絲情緒。


    “可惜失敗了。”桃之輕輕笑著,鬆開捏住她下巴的手。淡淡的紅印在白皙透亮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蘇灼沉默,這樣的沉默在桃之看來就是被戳中。


    龍族領地外的迷霧森林中,萊恩和小白、瑞修以及上邪率領著一群人尋找,還有一大群從獸王城和其它部落趕來的獸人。他們中大多數都是衝著營救蘇灼這個獸神使者,隻有少部分是因為自己的伴侶雌性被搶走,而前來與桃之對決。


    他們徘徊了五六日了,至今未找尋找入口,不免都有些心焦。連瑞修都難得的耐不住性子。


    小白更是個暴脾氣,氣呼呼的,整日裏用自己的狼爪對著一個堅硬的石頭下方刨土,他上次明明見到了主人就是在這個地方出現的,肯定藏在這兒。作為上一世的犬類執著,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


    “勸勸他吧。”豹王對小白的爪子都有些不忍看,血肉模糊的,雖然很快就恢複了,但剛恢複又裂開的模樣,實在是惡心。


    “他也是著急,讓他發泄一會兒吧。”瑞修站在一旁,眉宇始終不得舒展。說著,瑞修又看向遠處,“期瑜和北星也一直沒有蹤影。”


    “他們也指望不上。”無論是嗅覺還是戰鬥力,食草係獸人都是最差的。


    他不知道,這兩個指望不上的獸人已經快他們一步,已經闖入了龍族領地。也許是沒有其他獸人的戰鬥力和暴烈血性,龍族領地的陣法對他們反而弱下去了。


    此時,二獸順著某個不起眼的小道,在外圍的幾個宮殿內晃悠。


    因為龍族領地的雄性獸人能自由活動的隻剩下大福和手下三個獸人,以及桃之。桃之高傲的很,也不願意那些個惡獸或獸人踏足領地,這一舉措給予了期瑜他們充足的便利。


    兩個人在傍晚時候,終於算是靠近了稍微中心的宮殿。


    現在該怎麽辦?


    北星用樹枝在地上寫,一雙烏黑的眼睛顯得平靜,像極了蘇灼。


    期瑜拍拍他的肩,“分頭行動,天亮在這裏見麵。萬事小心。”沒有了瑞修和萊恩他們,期瑜變得果斷和銳利。


    北星點點頭,轉身前往左側道路。期瑜看了他一眼,也邁開腿。


    他們從部落到惡獸群,再到烏托邦,一直是跟隨著強者的指示。現在孤身奮戰的情況,迫使著他們一步步成長起來。


    夜色漸濃,蘇灼閉眼躺在床上。


    “你非要一直站在這兒嗎?”蘇灼睜開眼,側頭看向床邊站著的大福。


    大福沒有吭聲。靜悄悄的,像是一尊雕像,唯一不同的,就是氣息起伏。


    蘇灼不再看他,眼睛盯著屋頂的梁木,一眨一眨,看不清情緒,星光蘊含其中。


    “我記得你原來叫阿澤。”


    提及此,大福才有了點情緒,隻是隱藏在黑夜中,讓人看不到。


    “桃之有意將雄性獸人的地位提升,按道理我和他應該是統一戰線。”蘇灼的眼睫毛長長的,撲閃撲閃。


    “可是,你知道我為何要與他作對嗎?”


    大福垂眸思索,不言語。


    看上去就像是無動於衷的木頭。


    蘇灼不驚訝,從他站到桃之那一邊就能看出來,大福不是那種輕而易舉能挖走的獸人。


    “好好想想吧。”不急於一時,蘇灼合眼凝神。有些事說的太多,反而不能讓他更清晰認識到問題所在。


    “想什麽?”桃之忽然出現在門邊,換了一身墨綠色錦衣,兩縷龍須似的頭發襯得他不羈。


    蘇灼坐起身,墨發齊腰,幾縷披散在肩頭,多了分嫵媚溫婉。


    “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真的地位顛倒,像你們龍族一樣,視雌性為玩物,會發生什麽後果?”難得,蘇灼的語氣軟下來,也許是夜晚的緣故,安靜中更能感受到她屬於雌性的甜美軟糯。


    “難道比現在更糟?”桃之側躺於蘇灼對麵的軟榻上,手撐著頭,窗前的月光照在他身旁,牆麵的陰影卻包圍住他。


    蘇灼盤坐著,被子拉攏到腰側。


    “龍族雄性少,獸世情況卻不一樣。如果地位顛倒,由雄性來選擇雌性,一名雌性就要對應一萬以上的雄性。她們能存活下來幾個?”蘇灼將一縷頭發別到耳邊,眼神平靜而溫和。沒有昔日的淩厲,說的話卻仍然是一針見血。


    “保護雌性的規則存在長久,融於他們血液和靈魂中。保護和虐待對立,到時候還是惡獸和普通獸人之間的爭戰。”


    夜晚的風從窗戶溜進來,吹動她的衣襟。蘇灼稍稍拉緊被子,大福默不作聲的從牆邊的架子上把披風拿來遞給她。


    “謝謝。”蘇灼披上披風,聽的一聲響動,窗戶被關上的,緊緊的。


    對麵側臥的桃之,幽幽說了一句,“風還真大。”眼睛落在了她的披風上。


    大福頓時察覺到陰冷冷的眼神,立刻離開了房間。


    “你吃醋了?”蘇灼脫口而出,自己都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在對方含笑的眼睛裏,難得紅了臉,嘀咕了一句。


    “我嘴賤。”


    黎明破曉,萬物複蘇。


    外頭的人終於走進了龍族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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