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爾見那些蒙古武士的為難之態,隻當是這弟弟來了這些該死的下人便不再隻聽自己的話了,扁了扁嘴,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弄得那些蒙古武士一陣尷尬。


    坐在樹上的清勒格道,“你們都下去吧,任他哭去。”


    那些蒙古武士如釋重負,連忙出了花園,隻當是他們兄弟吵架,全不幹他們的事呀。


    但事實上,這對古怪的兄弟才沒有吵架,清勒格隻是一臉無聊地坐在樹上,看著天邊漸漸漫延開的暮色,而阿穆爾也隻是逕自坐在樹下大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胖胖的小臉都皺成一團。


    “吵死了。”清勒格皺著眉道。


    阿穆爾噎了一下,繼而又放聲大哭,聲音比方才大了許多。


    清勒格撇撇嘴,不理會這個幼稚的小胖墩。


    阿穆爾哭了許久,夕陽昏黃的餘暉籠著這個並不如何大的花園,他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隻餘幾聲抽噎,似是哭累了,居然靠著粗壯的樹幹睡了去。


    天色漸漸開始泛黑,清勒格才從樹上一躍而下,身輕如燕,落在樹下的糙地上。


    他皺著眉看向臉上被抹得一把黑的小胖墩,皺著可愛的眉,撇了撇嘴,“嘖”了一聲才走過去,輕而易舉地提起小胖墩的衣領子,把他拎了回去,隨手丟給一個女僕,自己便到廚房去找些吃食來吃。


    唉,這個地方風景既沒有天山好,又有一個吵死人的小胖墩,真是不好玩。


    小小的清勒格頗不情願地想著,不過還好,至少——見到了父親。隻是一眼,清勒格便知道那人絕對是自己的父親,與自己這般像——不是指容貌,而是一種感覺上的相像,雖然他搶走了他的親親娘親,但看在他是他老爹的份上,就原諒他好了。


    至於那個小胖墩,無視就好了,哥哥什麽的,他才不需要。


    起行歸家遇使節


    黑髮糾纏,被褥下露出的肌膚雪白,鎖骨精緻,郭芙逕自沉沉睡著,伯顏吻了吻她的臉頰,先起得身來。


    這般有她伴在身邊的日子已是思念許久,再次擁有之後,卻是種滿滿的充盈幸福。修長指尖漫過她的眉眼,他方才俯下身去,卻聽得門上“砰砰”大響,頓時皺起眉來。


    郭芙長睫顫了顫,果然被那敲門聲吵醒了,她見尚還俯著身的伯顏懊惱的表情,不禁一笑,抬起頭來親了親他的唇,“好啦,去看看是誰,我這也起來了。”


    伯顏哼了一聲道,“除了那個小霸王,誰還敢在大清早來敲我們的門。”他說著,已是往門邊走去,剛一打開門,圓滾滾的小胖墩已是撲了上來,大哭道,“爹、爹,弟弟欺負我!”


    正在穿衣的郭芙一怔,呃,她實在沒法想像清勒格還會欺負人。


    伯顏已是皺著眉訓斥道,“阿穆爾!你這般哭哭啼啼成什麽樣子!清勒格是你弟弟!你就這點出息,隻會到爹娘這裏來告狀麽!”


    阿穆爾抽噎著,這才想起房內還有他昨日方才見到的娘——


    郭芙掀簾出來之時,阿穆爾這才見到他娘的真貌,隻見郭芙笑顏盈盈,一派溫柔模樣,看著比板著臉的伯顏要柔和許多,是以阿穆爾一聲大哭就撲了過去,“娘!娘!清勒格他太過分了——”


    郭芙聽到這個五年不曾見麵的孩子這般抱著她的腿撒嬌哭訴,也是有種極為微妙的愛憐,畢竟——呃,清勒格那孩子從小到大都不會做這種事的……


    “那清勒格到底做了什麽?”


    郭芙這般問阿穆爾倒是一噎,雖然是來告狀,但他也是深知告狀的奧妙,把昨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一說,且極為聰明地把某些細節誇大,比如清勒格不屑的眼神,比如他讓清勒格下樹他不聽,比如他哭的時候清勒格那句“吵死了”,阿穆爾畢竟也是伯顏與郭芙的孩子,絕不至於蠢笨,隻是這幾年來伯顏忙於政務,極少管教,致使阿穆爾被家中僕人驕縱寵壞罷了,本質上也是個聰明的孩子,深諳告狀所要注意的事項,一個才五歲的孩子頭腦這般靈活,也是無師自通了。


    郭芙一聽,與伯顏對看一眼,以她對清勒格的了解,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於是“撲哧”一笑道,“走吧,我們去找清勒格。”


    方才出門,清勒格已是走到院中來了,他一身黑色的練功服,黑髮柔軟,麵容白皙精緻,額上密密一層汗,看著極為惹人憐惜,他看也不看阿穆爾,隻是走上前來對郭芙道,“娘,今早的功課已是完成了。”


    郭芙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清勒格,你如此用功娘很高興。”她瞥了一眼阿穆爾,笑道,“阿穆爾,你與清勒格一般大小,但清勒格自小習武,你自比不過他,男子漢大丈夫,要憑的是自己的本事,從今日起爹娘也教你武功,你若再被清勒格欺負了,爹娘卻是不管。”


    阿穆爾看著清勒格清冷中帶著不屑的眼神,小小的拳頭握起來,認真道,“好!”


    伯顏道,“聽聞清勒格早晚皆是兩個時辰的功課,極為勤奮用功,阿穆爾,你若想超過他,非要雙倍的用功不可。”


    阿穆爾瞪大眼,慘叫道,“爹!一天就十二個時辰,我六個時辰要睡覺,這傢夥四個時辰都在用功,那雙倍我豈不是要八個時辰,我睡覺怎麽辦啊,還要吃飯、玩耍!啊,天哪,嗚嗚嗚——”他又抽泣起來,覺得前途滿是黑暗。


    清勒格一雙通透的眼看著他,冷嗤了一聲道,“就憑他也想超過我。”


    阿穆爾哭聲一停,尤帶著淚的眼惡狠狠地瞪向他,“你等著!我一定會超過你!”


    清勒格卻隻是不屑地看他一眼,便對郭芙道,“娘,不是說要回外公家去麽。”


    伯顏一笑,溫言道,“我這就吩咐下人收拾,阿芙,你六年未回,嶽父母絕對極為擔心了,不若我們先去子叔的白駝山莊繞上一圈,再回中原去吧。”


    郭芙道,“那你如今——”


    “無妨的。”伯顏隻道她要說什麽,“我不過一文官閑職,現在朝中正忙著推舉大汗,我卻不想卷到其中去,回趟中原也是好的,這次大汗之位必落到蒙哥手中,但他——於武之一事極為熱衷,隻怕我留在此處,他會讓我帶兵。”


    郭芙聞言眉間一蹙,尚不曾說話,伯顏已道,“就算你是我的夫人,這些人原不會在意的,蒙哥如今並無多少真正能信任的人,忽必烈與阿裏不哥都是野心極大,他並不會給予多少信任,怕是自己親自領兵也是有可能。”


    “伯顏,你當真不想領兵打仗麽?”郭芙輕聲問。


    伯顏道,“阿芙,你懂我的,我信奉也裏可溫教,對於殺戮一事極為不喜,而蒙古作戰,屠城之事時有發生,我並不能接受這樣的戰爭,若有朝一日我領兵作戰,多半不會為大汗所喜,在如今蒙古大將之中,唯有忽必烈尚有幾位漢人文官勸著,施以仁德,旁人都是一味暴烈,我寧願遠離,也不願卷到這般的戰爭中去。”


    郭芙知他是不曾隱瞞自己什麽,若他堅定地對自己說他不想領兵打仗,反倒不那麽真心,是以淡淡一笑,也不再說什麽,這幾年蒙古正亂,原是宋休養生息的好時機,但偏生宋偏安一隅,照樣歌舞昇平**黑暗,就算沒有蒙古,也是自己斷送了半壁江山,想來便讓人心涼。


    伯顏去囑咐人備車馬,郭芙便開始教阿穆爾一些練武的基礎。


    阿穆爾卻是個自小嬌生慣養,吃不得苦的主兒,但此時憋著一口氣,竟是極為認真,他資質與清勒格實質並不相差多少,且實則自小身體底子就比清勒格好,隻清勒格在天山之上多吃了雪蓮等珍稀之物調養,又兼郭芙從靈鷲宮藥房中尋了幾本珍稀藥本,做了不少靈藥,讓他食了不少增強內力的丹藥來固本培元,這才打下如此厚實基礎,阿穆爾畢竟才五歲,筋骨尚軟,大有可為,又兼他肯用功,郭芙瞧著大為滿意。


    清勒格雖嘴上不說,心中也不覺得那個小胖墩能超得過他去,但日日四個時辰的功課是絕不肯落下的,兩個孩子一般的五歲,卻比起同齡的孩子要早熟許多,就算原本不懂事的阿穆爾,在清勒格來了之後,也是大大起了競爭之心,絕不肯落後一步。


    當天用過午飯,一家便上了馬車,同行的尚有辛十一與雅利安,辛十一對於雅利安也與之同行感到有些少有的煩惱。


    郭芙隻淡淡一句,“十一,你原是將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心中旁無一物,看似個性溫然,實則最為無情,但如今你卻為了一個女子而煩惱,不若好好想想這是為何。”


    但馬車剛剛行到忽牙思外,隻見一隊蒙古武士護送著幾輛馬車前來,正與伯顏、郭芙的馬車遇個正著。


    “伯顏大人!”為首一蒙古武士行禮道,“我們奉忽必烈王爺之命,特來向大人送一封信。”


    伯顏接過信來,糙糙看過,當即皺起了眉,他將手中信遞給郭芙,郭芙隻掃了幾眼,便道,“護送?”


    “他也是好意。”伯顏道,“忽必烈在這幾年裏頻頻對我釋出善意,隻怕我因當年之事心存隔閡,五年之前畢勒格堅持追殺於你三月餘,忽必烈卻早早吩咐人撤了追殺,且如今我深得蒙哥信任,他更對我更為拉攏。”


    “此次你同我回中原,可曾對蒙哥說起?”


    伯顏將信毀去,淡淡笑道,“如今朝中正亂,他也正忙著爭那大漢之位,怕是顧不上我,但若事後想起,必然心中有些不喜,但如今忽必烈找了個台階予我下,這車隊便是出使南宋的使節團,為首一人是郝經,是忽必烈手下最為得力的漢人文官之一。”


    “護送去南宋的使節團?”郭芙思慮著,“近幾年蒙古雖是不大與我大宋交戰,也並非平安無事,這隊使節團怕也是有些危險,但讓你一從一品大員去護送一三品使節,倒是有些好笑。”


    伯顏道,“這郝經本也是漢人,做一使節倒也恰當。護送便護送吧,反正也是個名頭,隻是與這使節團一道走,倒是不便去白駝山莊了,不若修書一封,讓十一與雅利安送去。”


    郭芙隻得點頭。


    那使節團中蒙古武士皆是對伯顏行禮躬身,極為恭敬,實則這一列使節團中官員,最高隻為郝經的三品,他還是因奉命出使而提拔的官職,剩下幾位副使皆為四五品罷了,與伯顏更不能相比。


    伯顏擺擺手道,“罷了,我不過是護送你們前去罷了,正使尚是郝大人,各位禮節從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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