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恍惚想起那個雪夜,縮在他有如暖陽的懷抱裏烏球球爭鬥,寒風蕭蕭白雪飄舞,唇齒間似乎還殘留著血腥氣沉水香……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用來形容我和他,雖不十分恰當,但無比熟悉的形貌的確讓我第一眼便認出了他是誰。


    其後雖沒有得到故人般的友愛關懷,而是天敵似的利用陷害,但橫波樓被賞花劃得滿身血痕,是他伸出援手;冷香山莊於漓嬌設計陷害,是他挺身代替;被大哥騙來去和白煥吃飯,是他前來解圍;逢太後指婚,是他授意酒遁;就是這次惡靈纏身,也是他窺破相救,無論他動機多麽不良,目的多麽陰險,仍不可否認,我的確多次得他相助,受其庇護,這樣過河拆橋的確不對。


    雪之傷眸露詫異,微微皺眉道:“無傷,你怎能威脅泊兒做她不喜歡的事。”


    雪無傷倏忽冷笑,“相信我,人人都在做不喜歡的事,她不是唯一。”


    雪之傷微滯,論鬥角比伶牙俐齒,新雪般純淨的他怎及得上染缸中浮沉的雪無傷。


    我不想他為難,且知道雪傷鐵定不會聽他的話,反而可能適得其反,兄弟鬩牆。深吸氣,強撐著挺直酸痛的身體,微微笑道:“師父,你不用為我擔心,這事我自己解決。”


    雪之傷猶豫,“可是……”


    我心中酸澀,麵上卻努力微笑,“師父,不是想我學習長大麽?若事事都由你為我擺平,那我永遠也不會長大。”


    雪之傷冰眸七色光華流轉吟片刻,微微勾唇,“泊兒真的長大了,但若需我做什麽,便告訴我。”


    “嗯嗯。”我乖乖點頭。不舍地:“師父。你會在白都停留多久?”


    雪之傷道:“七主持完七日後地秋收大典便回神雪峰。”


    我失望。“哦……那麽快……”


    他祥靜地笑。“不快了非無傷說你需要幫助。我四日後才會到。齋戒三日正好主持大典。然後即刻返程。”


    “你趕了三天兩夜地路?”我一算時間。心中感動不得他永遠垂順地絲發有些淩亂。


    他微微一笑。“你沒事就好”


    雪無傷冷冷插言“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雪之傷輕輕點頭看我一眼,轉身欲行。


    我忙一把拽住他的袍袖,“師父幾天你住那?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雪之傷回首道:“王族諸神殿。”頓了頓,似解釋又似叮囑“祭典前三天要閉關齋戒。”意思就是不能見客。


    我用力點頭,眼睛閃閃亮“明白了。”他這麽說就表示肯見我,那就前四天去找他好了。


    他好笑的搖頭,習慣性的抬手想揉我的頭發,卻在瞥及麵沉似水的雪無傷時,緩緩收回手,幾不可聞的輕歎道:“那我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雪無傷”我叫住同師父一起舉步的雪無傷,誠懇的道:“謝謝!”


    雪無傷腳步微滯,我趁機擋住他的去路,仰首望他,希冀的道:“我們可不可以打個商量?”他不語,烏瞳暗沉俯首看我,靜待下文。


    我調整笑容,自動切換到談判狀態,“我若幫你除去白煥,擋掉於漓美,你能否解除婚約?”


    他冷如堅冰,“不能。”


    我挑眉,“為什麽不能?我的功用不過是擋婚,若能除去白煥,可算是超額完成任務。”


    他狠狠看住我,烏瞳深不見底,咬牙切齒的道:“若不明白就閉嘴!”


    我愕然,著惱道:“你怎麽不講理,若是如此,我們隻好各憑本事了……”


    “泊兒”雪之傷忽然出聲,眸光落在雪無傷身上,若有所思的道:“這些事以後再說,今天太晚了,大家都休息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我不敢反駁他,微微屈膝行禮,順從的點頭,“泊兒恭送師父……”靈機一動,向雪無傷深施一禮,大聲道:“泊兒恭送師叔……”


    他們二人齊皆一愣,雪之傷眸含輕嗔,微微勾唇,雪無傷烏瞳收縮,寒氣四溢,猛的回身看向我。


    我忙縮到雪之傷身後,誇張的打了個打哈欠,“師父,我很困很累很倦哦,您跟師叔請回吧……”特意把“師叔”兩字咬得清晰又響亮,看著雪無傷愈加暗沉的眼,心裏偷笑不已。


    雪之傷微微側身,狀似無意的擋住大步而來的雪無傷,“無傷走吧,天真的要亮了。”


    我心中溫暖,他永遠無條件的庇護我。


    雪無傷烏瞳暗沉,望望已泛青的天色,再瞪我一眼,冷然轉身和雪之傷一起穿


    窗戶閉合,我這口氣才鬆下來,再撐不住,勉強爬上床,睡死過去。


    再次醒來,二娘三娘安嬤嬤正圍著我流淚,迷蒙爬起,她們嚇得紛紛驚呼,“琥……琥珀……你好了?”


    “琥珀,你醒了?”


    “你能動了……”


    “哦……”我這才真正醒,差點沒再躺回去,隻好裝糊塗道:“我怎麽了?”


    二娘垂淚道:“你自己竟不道麽?你都昏迷七天了。”


    我盤算一下,暗暗吃驚,我竟然睡了天兩夜,今兒已是師父來白都的第二天。忙忙爬起,肚子轟鳴,一疊聲的要吃食,眾人見我醒來,都欣喜若狂,丫鬟嬤嬤交錯亂跑,傳喚食物,準備洗澡水,到各處報信,幾乎炸了窩。


    吃飽喝足,又洗了個熱水澡,算緩過來,看著碧雲天黃葉地,恍覺再世為人。


    除了父親雕漆上朝未,二娘三娘原本就在,雕漆文、雕漆仲武、大嫂靜蓉都聞訊趕來,連大娘亦破天荒的駕臨明珠苑。明珠苑熱鬧得跟過年一樣,樓上是主人,樓下擠滿了各房各院的丫鬟嬤嬤。我受寵若驚,看著一張張由心底笑出來的臉,心中感動又歉疚,暗自決定不管怎樣,都要替琥珀守住這個家,孝敬長輩,愛護手足。


    大家聊得高,幹脆一同在明珠苑吃過午飯,才各自回房。


    送走眾人,喝杯茶喘氣,心中惦念師父,換上最喜歡的月白色雪絹圓襟祅,同色雲形千水裙,外罩出行鬥篷,從花園角門溜出,邊走邊問路,徑自向諸神殿行去。


    中途路過橫波樓,眼睛不受控製的瞄向裏麵。自七天前分別後,再無北崖狸的消息,也知道他是死是活。想了又想,還是沒擰過大腿,一步一捱的走進樓中。


    還沒等我開口,老掌櫃已經如獲至寶的迎上來,道:“哎呀,雕漆大小姐您可算來了……”他是玲瓏閣的人,知道北崖狸的真實身份。


    我一驚,以為北崖狸凶多吉少,結巴道:“難道……難道他……他死了……”


    老掌櫃搖頭,唉聲歎氣的道:“沒有,死到沒死,不過也差不多了……”


    我詫異,“此話怎講?”


    老掌櫃眼圈泛紅,道:“昏迷了五天,昨才醒過來,醒來便問您的消息,雕漆首相遍請名醫,白都人皆知您得了怪病臥床不起,可我那敢告訴少主呀,隻好騙他說您安好,他又要我傳信給您,請您來見他一麵,我已拖了一天,今兒正著急不知怎麽辦才好,可巧您就來了。


    我苦笑,這才叫做送貨上門。


    老掌櫃抬手示意道:“大小姐,您快上去看看我們少主吧。不知出了什麽事,自那夜全身是血麵色灰白的回來後,便把自己反鎖在房裏,昏睡了五天才醒來,至今還不能下床,也不讓延請醫師,就硬挺著,我真的很擔心。”


    若非我答應琥珀上身,北崖狸不會遭此劫難,且此事實在不應再瞞他,他有權知道真相,我決定跟他坦承,便點頭道:“好,我上去看他。”


    老掌櫃親自把我領到頂樓北崖青狸的臥房前,幫我敲過門,才悄然退下。


    “進來……”房內傳來北崖狸微弱的聲音。


    雖說伸脖子也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但我還是緊張的攏頭發扯衣裙,又攪了會手指才輕輕推開門。


    北崖狸僅穿著件白色棉質中衣靠躺在抱枕上,衣襟散亂,露出大片蜜色皮膚,和斜纏著的白色繃帶,傷勢似乎已經控製住,身體狀況卻仍很差,嘴唇幹裂,眼窩青黑,神色憔悴,呼吸微弱。


    “小妹……”他看見我眼睛募然一亮,掙紮著想坐起,卻力不從心的又躺倒。


    我忙走過去,“不用起來,躺著就好。”


    他凝視我,眸色探究,微微抿唇道:“我該叫你小妹,還是琥珀?”


    我一滯,反而鬆了口氣,原來他已經有所察覺。想想也是,若非當局者迷,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憑他的聰明才智,應該早就看出不妥。


    “叫琥珀吧……”我在床邊坐下,橫下心要坦白從寬,鼓起勇氣挺胸抬頭,“確切的說……應該叫胡泊。”


    他重複道:“胡……泊……胡泊……”神色逐漸凝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一咬牙,實話實說道:“我不是雕漆珀,我是胡泊,異界的一僂孤魂,因陽壽未盡,穿越到這裏,借琥珀的屍體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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