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如夢方醒,扔了魂弓魄箭,衝過去扶住雪之傷,“師父,你怎樣了?”眼淚在眼眶中咕嚕幾轉,終是沒忍住順頰滑下。


    “我沒事……”雪之傷雖這樣說,卻把重心轉移到我身上。


    我與他相處日久,知道他外和內剛,若不是真的力竭,他是不會靠別人支撐的。


    “師父……”


    “別慌,按我的吩咐做……把我留下,你回神雪峰去稟告長老們……”雪之傷氣息越來越微弱,話未完即昏迷過去。好厲害的屍毒!


    我雖驚怕,但因剛才那段回憶,心智瞬間**許多。知道此時隻有我才能幫助雪之傷,我若慌亂,毒已發散的雪之傷必死無疑。


    我深吸氣,告訴自己鎮定,繞著雪之傷左轉右轉,實在舍不得扔下他獨自回去。


    把帶來的藥交給大熊嫂,叫大熊背起雪之傷與我一同回神雪峰。大熊夫妻本就心存愧疚,又知道了雪之傷的真實身份,連悔帶怕,對我惟命是從,聽話的背上雪之傷同我趕奔神雪峰。


    神雪峰高千仞,大熊雖身體強壯,貫走山路,但畢竟隻是常人,攀了一半已累得氣喘如牛,雙腿綿軟,差點摔了雪之傷。


    我狠性發作,把雪之傷接過來,用腰帶緊緊綁在背上,手腳並用的攀著石階向上急行。汗水淋漓,衣衫濕透,十個手指肚都磨破流血,我仍咬牙繼續。


    心中翻來覆去的念道:“師父你不可以死,你若死了,泊兒要怎麽辦哪……”


    或許是感應到了我的呼喚,雪之傷竟低吟一聲醒轉過來,“泊兒……這是那……”微微掙動,卻因被我緊緊綁在背上無法掙脫,虛弱的在我耳邊低語:“泊兒……你又……不聽話……”努力抬手輕拭我額上的汗珠,心痛的道:“怎流了……這麽多汗……快……把我放下來……”


    “絕不!”我斷然拒絕,忘了指肚全破血肉模糊,伸手想拂開眼前汗透的劉海,卻被雪之傷抓住手腕,疑惑的道:“手怎麽磨成這樣?”聲音微頓,明白過來,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道:“快放我下來!泊兒,你這是要違抗師命麽?”


    我哽咽,“師父……你就讓我背你上去吧。你若真怎樣……泊兒也活不了……沒有你,泊兒不知道要怎樣活下去……”


    “傻話……”雪之傷輕歎,身體軟了下來,雙臂慢慢的圈住我脖頸,低聲道:“這世上不論沒了誰,泊兒都要……堅強的……活下去……”聲音漸低,支持不住又陷入昏迷。


    害怕失去雪之傷的巨大恐怖,化為無窮力量,我竟一鼓作氣的攀上峰頂,把力竭腿軟的大熊都遠遠拋在身後。


    攀上最後一節石階,我脫力癱倒,雖已遙遙可見神廟大門,我卻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此時正值午夜,萬籟俱寂,人影皆無。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一道閃電般的白光劃過,玉麒麟瑞祖如憑空出現,俯身趴下,示意我騎到它身上。


    “瑞祖兒……”我哽咽,如見親人。


    玉麒麟轉首望我,雙瞳澄清柔靜似水。


    “謝謝!”我用力咬唇,用刺痛激發潛力,爬上麒麟背。


    ————————————


    見到雪之傷的傷勢,神廟中人震慌。


    五位長老到齊,四人搖頭,都說千年屍毒,無藥可解。隻國學淵博精研藥理的紫國長老玄和沉默半晌,道:“這冰屍毒不僅僅是毒,且陰寒無比,中者不等毒發先凍僵心脈而死,若別人中了的確無解,但大神官天生至陽之體,丹田一點陽火生生不息,若有人為他吸淨傷口毒液,或可有救……”


    “我來吸……”勃豀與九方·潯一起出聲。


    玄和擺手,“男子不行,此冰魅是雄性,要異性相吸,女子才可吸淨大神官體內毒素。”


    玉痕俏臉飛紅,上前一步道:“玉痕願意為大神官吸出屍毒。”


    玄和微微搖頭,肅然道:“神女可要想好,此乃換命之舉,屍毒入口,無藥可解。”


    “什麽?換命……”開蒙脫口驚呼,看住玉痕,神色焦灼。


    玉痕亦愣住,癡癡的望著雪之傷微微泛青沒有一絲血色有如玉雕的俊臉,兩行珠淚滑下俏臉,輕輕點頭道:“我願意……為他死……”


    “不行!我不同意……”開蒙失去鎮定,一把抓住玉痕,搖晃道:“我知道你眼裏隻有他,可他根本從未在乎過你,你為什麽就不能看看我?我為你……我為你……”


    玉痕用力掙紮,神色間卻沒多少驚慌,顯然早就知道開蒙的心意,“放開我,開蒙長老請您自重!”


    “自重?自重什麽?你還不是聖女,我也沒有洗禮受戒做長齋修者,我們隨時都可還俗嫁娶,有什麽要避諱的……”


    “別吵了,我來吸吧。”我因脫力,被眾人擠到外圍,便索性尋個角落癱倒喘息,此時搖搖晃晃站起,分開圍在榻前的眾人,跪坐在雪之傷的腳邊。


    何苦拆散一對鴛鴦,反正我無牽無掛。唯一的掛念躺在榻上,隻要能救活他,我死而無憾。


    “要怎樣做?請告訴我。”我心意已決,反而平靜,伸手掀開雪之傷的褲管,露出黑綠色的創口,等玄和做指示。


    眾人都仲愣的看住我,眼光複雜,表情各自不同,室內靜得落針可聞。


    開蒙驚喜,玉痕猶豫,勃豀雙眉緊皺,看看我再瞪瞪被開蒙死死拉住的玉痕,滿臉不忿,似乎我連為雪之傷吸毒都不配。


    “小師妹……”九方·潯哽咽低喃,隻有他真的當我是小師妹。


    我回眸對他微笑,冷靜從容,寵辱不驚,非常時刻激發出天性本色。眾人眸光齊皆一滯,目露驚訝之色,好像才認識我。


    “玄和長老,請吩咐吧。”我揚眉,打破僵局。


    玄和慢慢站起,點胸向我深施一禮,肅然道:“玄和代表天下千百萬神門信徒謝姑娘恩德大義。”


    眾人互望一眼,齊齊站起,握拳點胸,鄭重施禮道:“謝姑娘!”隱有訣別送行之意。


    我眼圈一紅,不是不委屈,初來神雪峰,便被玉痕巧借開蒙之口揭破我不是處子身。自此之後,除了雪之傷和九方·潯,眾人目光多有鄙夷,從未受過如此禮遇。


    玄和打破悲傷沉重的氣氛,道:“把黑綠色毒血吸出,直到血色變紅。”


    我依言照做,鮮血逐漸變紅,眼前卻越來越暗,由唇舌開始冰凍**。用力握拳,指甲深深刺入手心,好保持頭腦清醒,繼續**。


    直到聽見玄和欣喜的說道:“好了!”


    我放下心來,便再支持不住,一頭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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