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被鬼附身的?”林行舟一攤手,“我想你又要說我走到哪裏都能碰到靈異事件了,我以前也沒發現自己這麽招鬼喜歡啊。”


    他說著朝對方一挑眉毛,本來想逗一逗他,結果他們“敬業務實”的鬼王壓根不上套,一臉嚴肅地繼續正題:“不,我突然想起可能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不是你有撞鬼體質,而是現在景泉的鬼數量太多、太密集了,所以才走到哪裏都能見到。”


    林行舟心力交瘁地嘆了口氣,伸手一拍他的肩膀:“你還真是為了人類社會的和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你不是鬼王嗎,如果附近真有那麽多鬼,你怎麽會感覺不到?”


    魏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沒明白他為什麽要沒頭沒尾地說那麽一句話,但他也沒有計較:“其實我的感知能力跟陰氣掛鉤,陰氣鋪展的範圍越大,感知能力就越強。但我現在陰氣一直是收斂狀態,感知範圍也就大大縮小,兩百米已經是我目前的極限了,如果再有障礙物的遮擋,比如這超市裏的貨架,那就可能連二十米都沒有。而因為力量的壓製,小鬼能感知到我的範圍卻非常大,如果它們有意避著我走,我也無法第一時間察覺。”


    “是這麽回事,”林行舟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你這鬼王其實沒什麽用,力量不能使,刀成了擺設,雷達還斷線。”


    他說著再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這混得不行啊,老魏。”


    魏執:“……”


    林行舟說完便推著車往收銀台走:“別傻站著了,還是回家吃飯吧。”


    兩人跟超市那不知道是不是鬼的玩意擦肩而過,也沒太放在心上,林行舟說到做到,並沒有拿雞翅投餵自尊心受挫的鬼王,飯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消食,同時在腦子裏構思漫畫分鏡,一時間太過投入,沒有發現某人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自己背後,盯著他腦袋出神。


    林行舟突然感覺自己後腦勺被人摸了一把,瞬間頭皮發麻,整個人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一臉驚恐地回頭:“你……幹嘛?”


    “哦,”魏執手裏拿著個不知從來找來的皮筋,“我就是想試試能不能紮起來。”


    林行舟咽了口唾沫,隨後神色怪異地看了他足有半分鍾:“明天我去剪,行了吧?”


    “不是那個意思,”魏執支吾了一聲,“其實長發也挺好看的。”


    林行舟:“……”


    他下意識地腦補了一下鬼王的出場,甚至開始懷疑此人是不是對長發有什麽特殊的癖好,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做了個拒絕的姿勢:“不,我們現代人已經不尊崇‘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了,你死心吧。”


    “我知道,”魏執垂了一下眼,“那你家裏有剪頭髮的工具嗎?”


    “幹什麽?”


    “我給你剪。”


    林行舟:“……”


    他好像聽到了什麽神奇的事,瞠目結舌地盯了對方半晌:“你們鬼王還兼職理髮師?”


    “是你說不想花錢的,”魏執表情有點無奈,說著還要從腰間去解刀柄,“本來我想用這個……”


    林行舟一看他動作,就感覺頭皮一涼,好像已經有刀風從他腦袋上削了過去。為了避免姓魏的當場上演“危險動作請勿模仿”,他趕緊從抽屜裏翻出了一套工具,裏麵有兩把剪子:“給,丹陽以前剪劉海用的……話說你真的會嗎?”


    魏執坦誠說:“不會。”


    林行舟為了省二十塊錢,也不憐惜自己金貴的毛了,成功把自己當成小白鼠賣給了姓魏的練手,在某人催眠一樣的慢動作中,他為了不讓自己睡著,隻好沒話找話:“我看你那天攢了我一撮頭髮,你攢那玩意幹什麽?”


    魏執奇怪地“嗯”了一聲:“這不是你們人類的傳統嗎?以前我聽去過的人間的小鬼說,人類成婚的時候會各自取一根頭髮合為一結,叫‘結髮’。那天你頭髮掉到我腿上,我閑得無聊就收集起來了,想著以後可能會有用——有什麽不對嗎?”


    “你……”林行舟心裏莫名有點難受,一時間竟然找不出話來損他,隻好幹笑兩聲,“我們現在已經不玩這一套了……”


    魏執也沒什麽波瀾地“哦”了一聲,好像是習以為常:“你們的習慣變得還真快。”


    林行舟垂下眼,不知怎麽回事竟有點心疼他,他身為一個“人”,實在無法想像地底的生活是怎樣的,在暗無天日的鬼界,無所謂親情愛情,一個人孤獨遊走上千年,究竟是怎樣一種體驗?


    當同類們都聚在一起談論人間的時候,他卻隻能在一邊聽著,插不上嘴,那麽多的奇聞軼事落到他耳朵裏,怎麽可能不好奇,不想去人間看看?


    林行舟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忽然感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無論正說反說都無比正確。


    他正在這邊同情鬼王,鬼王大人卻立馬回給他一個不值得同情的表現:“好像……剪毀了。”


    林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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