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邊城。


    藺近雲背著用綢布裹住的屍體,絲毫不在乎周圍投來的異樣眼光,反倒是朝那幾個手持兵刃的軍士看去。


    注意到這個女子,那幾名軍士也已經靠近過來。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鬧過一次妖蠻叩關的亂子,邊城早就被封鎖起來,對於來往之人嚴加盤查。


    稍微有些異狀,就會引來此地守軍。


    像藺近雲這種,堂而皇之背著一具用綢布纏住的屍體,自然也會引來守軍的注意。


    “你背的是什麽?”


    當幾名守軍走近之後,其中一人想要伸手去接藺近雲背著的屍體。


    卻被藺近雲閃身避開。


    “我爺爺。”


    她環視四周,語氣平靜道:“這是他的屍體。”


    身為上陣廝殺過的邊城守軍,他們當然認得出來這是一具屍體。


    那伸手被躲開的軍士眉頭微皺,但見藺近雲神色坦然,臉色稍霽:“你要把老人家的屍體背去何處?”


    “大離。”


    藺近雲淡淡道。


    大離?


    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背著一具屍體本就有些可疑,要把屍體帶到大離去,那就更加可疑了。


    於是,一名軍士搖頭道:“按照規矩,此時天將入夜,想要由此出關怕是不成了。你可以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再去過關。”


    藺近雲抬眼看向他,隨即就從袖子裏取出一塊刻著藺家徽記的令牌。


    “我叫藺近雲,你們如果聽過我的名字,就該知道我是誰,如果幾位願意行個方便,自然會有你們的好處。”


    將令牌在幾名軍士眼前一晃後,藺近雲露出了微笑,“大胤藺家的名頭,你們總不至於沒聽說過,也該知道,我這句承諾有多大的分量。”


    若是尋常商賈,縱然有些家財,在邊城也絕對不敢抖什麽威風。


    可藺家畢竟不同於其他富商。


    大胤首富這個名頭,就是一塊金字招牌。


    無論朝堂還是江湖,遇見了總要給幾分薄麵。


    幾名軍士全都認識藺家的徽記,稍一遲疑後,還是那先前想要伸手查看屍體的軍士拱手道:“不知藺姑娘為何如此急著離開大胤?”


    直到這時。


    藺近雲的眉宇間終於閃過一絲不耐之意。


    她不想驚動邊城的守軍,也不想引來邊軍的四品武夫。


    否則的話,就這幾個攔路的守軍,她隨便動動手指便能打發了,又何必與他們浪費口舌?


    可這些人接二連三地阻撓,藺近雲終究還是按捺不住,眼底閃過了金色光芒,冷冷說道:“我要去哪兒,還需與你們邊軍報備?”


    如此囂張的一句話。


    頓時讓幾人沉下臉色。


    不過,想到藺家在大胤的勢力,那守軍還是耐著性子道:“藺姑娘,最近邊城有妖蠻為禍,你一個人離開,恐怕會有些危險。不如等到明日,邊軍派人護送你一程,待你辦完了事……”


    “不必了。”


    藺近雲道:“我替爺爺下葬之後,自會回來,他老人家生前最不喜歡大搞排場,你們這些人跟著我,恐怕會惹老爺子動怒。”


    言盡於此,藺近雲的目光突然看向遠處城樓,隱隱感覺到有人正在盯著自己。


    從氣息判斷,應當不是邊軍將領,至少沒到四品境界。


    邊軍為大胤守關,除了四品將領以外,更棘手的自然是那合萬人之力的軍陣。


    以自己目前的狀態,硬闖軍陣並非明智之舉。


    何況自己行至邊城,目的便已達到,若能安然無恙地離開大胤自然是好,即便走不出去,也沒必要與這幫人起了衝突。


    念頭及此,藺近雲忽然明媚一笑:“多謝諸位的好意了。”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幾名軍士不好繼續強求。


    哪怕看在藺家的麵子,此刻他也不可能將人拿下,到時若是查不出什麽問題,隻會白白得罪了藺家。


    跟大胤首富發生衝突,對邊軍同樣沒什麽好處。


    “藺姑娘請便。”


    幾名軍士略一思忖過後,便是讓開了道路。


    藺近雲微微頷首示意,背著屍體繼續往城門方向走去。


    目送著她離去的身影,方才想要查看屍身的軍士卻突然低聲道:“派人去查一查藺近雲的相貌,看與這女子能否對得上號。”


    “你懷疑她有問題?”一旁同僚沉吟道:“有膽量敢冒充藺家大小姐的人,應該不多吧?”


    “有膽量冒充藺家大小姐的人,確實不多。但你別忘了,前些時候,那群叩關的蠻人都穿著大胤服飾,一口大胤官話說得比你我更加流利。


    這說明什麽?說明蠻人早就已經滲透了大胤,暗底裏學習我們的一言一行。”


    “這……倒也不假。”


    “我還聽說,早先在大離那邊,冒出一群與我們沒有區別的蠻人,就藏身於江湖,暗中興風作浪。”


    “凡事多幾分小心,總好過出事了再後悔。”


    那名軍士搖了搖頭,眼神閃爍:“況且,藺家大小姐背著一具屍體跑到邊城來,卻無護衛隨行,身邊連個陪同之人都沒有,你說她是怎麽走到這兒的?”


    幾人聞言,臉色也逐漸凝重下來。


    “我先去稟報一聲。”說完這話之後,他便快步繞近路往城關營寨趕去。


    ……


    越是靠近邊城關隘,藺近雲的表情就愈發平靜,甚至還側過臉來,對自己背著的那具屍體道:“爺爺常說我這一生隻要別像那幾位兄弟姐妹一樣,非得闖出幾分名堂,便可保我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生在藺家,這話倒是不假,可惜的是,老爺子看錯了我,也看錯了那些廢物。


    現在他們死了,而我才是要做大事的人。”


    藺近雲輕笑一聲,眼底閃爍著金光,緩緩說道:“若這世上真有黃泉,待您老得知此事,想必也會倍感欣慰吧。”


    說話之時,她已經走到了邊關城門,此時進出的隊伍並不算長,不多時,負責盤查的軍士正要上前詢問。


    結果卻被一名穿著輕甲的男子給攔了下來。


    “這位不必搜查,放行。”


    那男子言簡意賅地說完,還瞥了藺近雲一眼。


    注意到他眼神當中的警惕,藺近雲唇角微翹,似有幾分輕蔑。


    旋即背著屍體,堂而皇之地走出城門。


    朝藺近雲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男子淡淡道:“都別愣著,繼續。”


    “是。”


    幾名負責守關的軍士雖有疑惑,但也沒有多問什麽。


    待那輕甲男子折身回到城牆之上,便快步來到望台,對那握著煙杆的男人道:“隗統領,真要放了那女人?”


    “不然呢?”


    隗章端起煙杆想抽上一口,但到了嘴邊不知為何突然停住。


    猶豫再三,還是放了下去。


    旋即,他那鋒銳如刀的雙眼輕輕眯起,反問:“你還打算管這閑事不成?”


    輕甲男子稍一遲疑,緊接著道:“萬一那藺近雲是蠻人假扮……”


    “蠻人如今自顧不暇,沒空摻和這爛糟的破事。”


    隗章微微搖頭,淡淡道:“此事不是咱們能插得上手的,聽吩咐就是了。”


    一聽這話,男子似乎明白了什麽,才剛張嘴吐出個‘萬’字。


    就被隗章用眼神逼了回去。


    仿佛在說,不想死就管住自己的嘴。


    男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趕緊低下頭去,不敢直視隗章的雙眼。


    隗章倒也沒有為難他,目光向城外看去。


    從望台這個角度,恰好能夠看到,藺近雲正背著那具屍體漸行漸遠。


    他把煙鍋在樓台欄杆上磕打了幾下,心底暗道:“這個大麻煩,可不能落到我們邊軍頭上。”


    而在這時。


    身著輕甲的男子也抬眼往關外望去。


    旋即低聲道:“還真有人接應她?”


    隻見幾乎快要看不清身影的藺近雲忽然停了下來。


    在她前方,隱約站著幾道人影,身披寬大的罩袍,藏匿身形,不以真麵目示人。


    以男子的眼力,不難看出,那幾人的罩袍有些過於臃腫,襯得那幾人看上去極為高大。


    “行了,這份熱鬧咱們湊不起,再看幾眼,當心丟了小命。”


    隗章橫起煙杆擋住男子的視線,隨即在他頭頂敲了一下,直接跨步躍下望台。


    不久後。


    城樓之上,所有守軍盡皆撤離,回歸營帳,不留一人。


    藺近雲打量著前方幾個衣著怪異的身影,將手向後一抓,便把背著的屍體丟在腳下。


    砰的一聲。


    藺家老爺子那具屍體重重墜地,如有千鈞之重,把堅硬的凍土都給砸裂。


    幾個身披罩袍的怪人垂下目光看了過去。


    接著,有人站出一步,想要將那具屍體帶走。


    可他才剛剛邁步,前方的地麵便是竄起一道煙氣,被炸出碗口大的坑洞。


    藺近雲淡淡收回手指,笑著道:“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想伸手?”


    那人盯著地麵的坑洞看了半晌,抬起頭道:“畢竟是第一次合作,總要確認一下,你沒有欺騙我們。”


    說完,他揮了揮手。


    身後那幾名蓄勢待發的身影立刻放下手臂。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為之一緩。


    隨即那約有九尺來高的男人伸手入懷,在藺近雲的注視下,掏出一塊奇怪的牌子丟了回去。


    藺近雲抬手接住那塊牌子,仔細看了幾眼。


    尤其是刻在牌子表麵的古怪獸紋,她再三確認以後,點頭說道:“想不到你們真有本事把這東西搞到手。”


    “既然答應了你,我們自然會把事辦妥。”


    高大男人淡淡說完,就準備將那具屍體帶走。


    “等一下。”


    可藺近雲卻再次邁步,把屍體擋在身後,似笑非笑道:“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按照約定,把我安全送到萬靈海,這樁交易才算徹底完成。”


    “東西交到你手,交易就已經結束了。”


    男人的聲音陡然一冷:“難道你想反悔?”


    話音一落,站在他身後的幾人各自拔出兵刃,掀開罩袍的刹那,仿佛不經意間暴露了下方的甲胄。


    藺近雲勾起唇角莞爾道:“跟萬裏軍做交易,我當然不敢食言。不過,這是日首早從一開始便已應諾的條件,將我護送到萬靈海,交易才算是完成。否則的話,這具屍體你們拿不走,即便強搶過去,沒有我的指點也不知用法。”


    男人聞言,攔住身後那幾人,盯著藺近雲的臉龐沉默片刻,緩緩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很簡單。”藺近雲收起笑意,一字一頓道:“替我擋住追兵,護送我安全前往萬靈海,或者,讓我見日首一麵。”


    “日首不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男人冷冷說完,竟然不再理會藺近雲,帶著人轉身就走。


    不過,還沒等他們走出多遠。


    藺近雲的下一句話,便讓幾人停住了腳步。


    “分身化物,奪舍重生,這是邪惑的手段,其後患理應隻有邪惑才能解決。”


    那高大男人猛地轉過頭,用殺人的眼神看向藺近雲。


    可藺近雲全無半點懼意,反而慢悠悠道:“我知道日首早在多年以前便得到了邪惑的傳承,分身化物的手段雖有諸多妙用,可一旦出了什麽問題,就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今日你若從中阻撓,耽誤了時機,把你這條命賠進去也不足彌補。”


    高大男人眼底殺氣一斂。


    沉吟半晌後,冷聲說道:“帶上那具屍體,跟我來。”


    未等藺近雲露出得逞般的笑意。


    男人警告道:“不要以為自己很聰明,你那點伎倆,日首早已料到。若是見了日首,還敢賣弄你這些手段,後果你自己清楚。”


    藺近雲抓起那具沉重的屍身,笑著頷首道:“不敢。”


    高大男人深深看了藺近雲一眼,再不多言,轉身就走。


    身後那幾人也立馬跟上。


    他們步幅不大,速度卻是快到極點,仿佛有意要給藺近雲一點教訓。


    藺近雲微微一笑,把屍體背在身後,邁著不疾不徐的腳步跟在他們後方。


    始終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


    八險門內。


    上百名弟子被聚在空曠之地,個個都是沾青掛紅,滿臉憤憤,盯著那些站在遠處的萬裏軍,恨不能直接過去與他們搏命。


    然而,他們的氣脈卻都被萬裏軍以特殊手法截斷,渾身綿軟無力,真氣更是使不出半點。


    萬裏軍突然殺進門中,控製了所有人,除了下重手打廢幾個過於頑抗的弟子之外,竟是一個人都沒殺,隻把他們聚在一起方便控製,除此之外,就連半句話都不肯交代。


    逐漸意識到這幫煞星不是為了滅門而來,眾人倒也沒有方才那般激烈的反應。


    此時曹騰安頓好幾位受傷的同輩,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強忍怒意地看向那群萬裏軍道:“扣了我等一個時辰,難道還不打算給個說法?萬裏軍便是如此行事的?”


    遠處的那群萬裏軍表情漠然,絲毫沒有理會曹騰的意思。


    曹騰緊咬牙關,冷聲說道:“趁著老爺子不在,你們就敢如此行事,莫不是忘了八險門的手段!”


    “八險門有何手段?”


    突然。


    人群當中,傳出一道淡淡的聲音。


    就見那群萬裏軍向兩旁散去,讓出一條道路。


    那摘下了頭盔的四品武夫大步走來,停在曹騰麵前。


    他比曹騰高了不止一個頭,垂下目光,居高臨下地問道:“難道莫觀海有本事刺殺日首?”


    聽得這話,曹騰麵皮微顫,也不敢輕易接話。


    但他還是反唇相譏道:“你們總算承認自己是萬裏軍了?”


    麵前這群人,身上的盔甲並無半點徽記,顯然就是日首的私兵。


    江湖上始終都有傳言,日首在暗地裏培養了一支兵馬,從未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麵目。


    能以雷霆之勢瞬間攻破八險門,又是完全沒見過的生麵孔,除了這支傳聞當中的人首私兵,也再無其他可能。


    “我等從未隱藏過身份。”


    那名四品統領聲音冷硬,說完之後,目光掃過此地的八險門弟子,“你們隻要安靜等著,此事結束後,自然不會有人為難八險門。”


    這句話,看似是給在場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然而曹騰卻從其中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你們不止對我八險門一家動手?”


    “萬裏軍到底想要做什麽?難道打算與江湖開戰不成!?”


    他說出這句話時,卻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想起萬裏軍這些年來表現出的實力,若是真與大胤江湖開戰……就憑現在這一潭死水的江湖,拿什麽與萬裏軍為敵?


    果不其然。


    那四品統領意味深長地看了曹騰一眼,竟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淡淡道:“放心便是,八險門在一流宗派當中不算是拔尖,有些事,還輪不到你們頭上。”


    正當曹騰臉色劇變之時。


    一名萬裏軍突然來到近前,在那四品統領身邊輕聲說了幾句。


    原本麵無表情的四品統領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之色,隨即沉吟道:“放他們進來。”


    那名萬裏軍微微點頭,轉身離去。


    很快。


    一行人便被帶了過來。


    迎向這些人的目光,背著劍匣的範不移拱手道:“九星宗範不移,見過將軍。”


    在他身旁落後半步的聶渺也微微一笑,“監察司紫衣司事,聶渺。”


    光是一個九星宗的名頭,或許還算不得什麽。


    但聽到監察司這三個字,那統領的目光就在聶渺身上停住,隨即道:“大離神通境第七,聶渺?”


    “正是在下。”


    見聶渺點頭認下,那四品統領又看向了範不移:“神通境第三,伏魔刀,範不移?”


    範不移微微頷首,笑而不語。


    這時,那統領又看向了壓抑著怒意的季知春,冷笑一聲,接著望向師素:“你是師素?”


    師素似乎懶得理會此人,連眼皮都沒有抬起。


    至於申屠烈與崔賦,就直接被他給忽略過去。


    “想不到,在這小小的八險門,還能一次聚齊大離三位武評四品。”


    那統領的表情鬆和幾分,似笑非笑道:“你們是為了見日首而來?”


    見他一句話道破自己等人的來意。


    範不移原本準備好的說辭,這會兒倒是用不上了。


    就聽他緩緩道:“還請閣下行個方便,讓我們與日首當麵談談。”


    說著。


    範不移解開了劍匣,手掌輕拂,劍匣當場彈開,露出其中的百年刀,無咎劍。


    這兩把天下名兵,自然早已為人所熟知。


    除了兵器本身之外,更主要的是,它背後代表的人是誰。


    直接放出這一對刀劍,意思就再明顯不過。


    果不其然。


    那統領看著無咎劍,百年刀,沉默半晌以後,這才開口道:“想見日首,不必搬出大離夜主。”


    “隨我來。”


    他放下這句話,居然轉頭走向八險門的內院。


    季知春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日首怎會在我八險門中?”


    走在前方的統領停住腳步,回頭望著幾人,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日首為何不能在你八險門中?”


    範不移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與聶渺交換了一個眼神。


    聶渺微微點頭,從劍匣之中拔出無咎劍。


    而範不移則是握住百年刀,輕歎道:“我們帶著誠意而來,若是將軍不願以誠待之,那就隻能得罪了。”


    說完,他體內真氣一震,伏魔刀意瞬間鎖定了那名四品統領。


    盡管如此。


    那統領仍是麵不改色,淡淡說道:“看來幾位是誤會了我的意思。”


    “你們想要求見日首,我沒有阻攔的理由。”


    “何況,我方才那句話,也隻是回答他的問題。”


    “日首不光在這八險門中。”


    他微微一頓,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駭人聽聞的一句話,“他無處不在。”


    說罷,他毫不拖泥帶水,繼續轉身為幾人領路。


    範不移則是眉頭微皺,“無處不在?”


    盡管心底仍有疑問。


    他還是拿起劍匣,示意眾人跟上去。


    季知春的動作最快,甚至搶先一步,跟著那名統領進了八險門內院。


    直到幾人穿過廊亭,來到一座獨院當中。


    抬眼便看見一名身著鎧甲的高大身影坐在前方,此時正背對著他們,看不清是何樣貌。


    但僅僅看到那個背影,幾人瞬間如臨大敵,同時感受到了極其可怕的壓力。


    雖然他並未有一絲氣機外泄,但那種強大的壓迫感,顯然來自三品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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