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莫觀海還沒弄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不過他還是點頭道:“你放心,隻要老子沒死,這小子就絕對不會有半點差池。”


    他將謝秀抓起來,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謝秀還是那副癡癡傻傻的模樣,隻不過,他的眼底已經開始恢複生氣,也不知是他的意識正在蘇醒過來,還是方才伏魔刀那一斬真的起到了作用。


    但見謝秀沒有多少反應,莫觀海幹脆將他背在身後,“先走一步!”


    他直接縱上高空,遠遠飛走,主打一個聽從安排。


    倒是姬丹書沉吟了一聲,看向範不移提在手裏的血肉皮膚,“你們用這種法子困住了邪惑的一道念頭,難道是想……”


    不等他說完,楚秋身邊就‘騰’地冒出一股詭異的烈焰!


    凶猛的熱浪迅速擴散,若非姬丹書反應迅速,搶先一步擋在了範不移身前,隻怕他都要被這股熱浪灼傷。


    “不是真氣氣焰……這是火災!”姬丹書的表情有些難看:“可火災怎會是這種模樣?”


    那股烈焰仿佛從楚秋體內自行生出,揮之不散,也無法以真氣隔絕。


    更奇怪的是,雖然熊熊燃燒的烈火散發出恐怖熱浪,但卻沒有燒灼楚秋身上殘破的衣物,仿佛內部沒有任何溫度。


    就連楚秋自己,都是慢了半拍才感受到火災的降臨。


    “這股火焰非但不熱,反而有點清涼的感覺。”


    稍稍體會了半晌,楚秋抬眼看向了姬丹書:“這和你在那本書裏看到的記載不同?”


    姬丹書的臉色凝重,“這世上沒有人完全經曆過天地滅殺之劫,就算是那本古籍裏的記載也未必能全信。你這種情況……或許是邪惑所說的,氣數開始增強火災的威力了。”


    話雖如此。


    但無論是楚秋,還是姬丹書,都沒能從這股火焰當中感受到任何‘威力’。


    對外界倒是有些影響,但對楚秋自身來說,這熊熊燃燒的火焰反而讓他逐漸冷靜下來,腦海一片清明。


    便在這時,楚秋的肩膀後方,鑽出了那隻幹癟葫蘆。


    葫蘆上的眼球轉了轉,終於看出了端倪,驚訝道:“這股火焰不是在灼燒你的肉身,它是在剝奪你的七情!”


    “剝奪七情?”


    楚秋剛說完這句話,就發現自己並沒有意料當中的那麽‘驚訝’。


    似乎真如他所說的那樣,自己的情緒正在這股火焰的煆燒之下開始被剝奪了。


    “若是沒了七情,就算你有三品肉身,一樣也是具行屍走肉!”


    紅袍男子急聲說道:“這天地氣數開始偏幫邪惑了!如果煉了你的七情,你就等於死了,到時邪惑再占據你這具肉身,既能解決你這打破限製之人,又能讓邪惑那‘天苦’得到一具真正的三品肉身,簡直是一舉兩得!”


    “希誠,你若是再說下去,隻怕連你也要被天數注視。”


    突然,被範不移拎在手裏的血肉皮膚竟是開口提醒道:“難道你想打破‘不可知’的規矩?你可要想清楚才是。”


    範不移直接將那張臉皮翻過去,順手就給卷成一團,冷笑道:“哪來這麽多廢話?”


    邪惑的聲音戛然而止,再也沒有響起,範不移則是衝楚秋道:“自己當心點,你這什麽火災,看著可有點邪性。”


    楚秋微微點頭:“照計劃辦事。”


    範不移腳步一停,本想問句‘咱們到底有什麽計劃?’。


    礙於姬丹書這位老前輩還在場,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終究還是換了個話題:“他這三毒你打算怎麽處理?”


    邪惑先前以念頭控製他的肉身時,剝離出的‘三毒’仍在原地,並沒有消散。


    隻不過對於邪惑開出的條件,三人不約而同選擇了拒絕。


    “總不能放在這兒不管,交給老夫解決吧。”


    姬丹書正要出手之時。


    “老東西別找死!”


    姬丹書轉頭看去。


    就見那隻幹癟葫蘆立在楚秋肩膀,一隻眼球死死盯著他,“對付邪惑,最好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你什麽都不做或許會錯失良機,但如果踩中了他給你設下的圈套,你再想爬出來可就難了。”


    姬丹書聞言,立刻想到先前自己一時大意,就被邪惑抓住機會以心念控製的場景。


    不得不說,邪惑此人雖是二品杳冥境的武夫,可他那一身武道修為,卻遠不如諸多詭異手段來得讓人忌憚。


    “那你有什麽想法,說說看。”楚秋這時也開口問了一句。


    他的聲音無比冷靜,幾乎沒有任何起伏,火災帶來的影響已經逐漸體現。


    紅袍男子微微一頓,接著道:“若我是邪惑,提早就已經料到你們會拒絕我開出的條件,所以真正的陷阱一定藏在你們打破三毒之時。”


    聽到這話,範不移卻是問道:“可要是他們接受了呢?”


    “邪惑之行事,不可完全按照常理度之。常人眼中的好處與壞處,對他而言沒有多少意義。”


    幹癟葫蘆跳下楚秋的肩頭,漂到那團暗金色氣團前方,“雖然他的每一步都被洞元算到,才會落到如此狼狽的處境,但你們要是小看這個老怪物的話,很可能會被他找到翻身的那一絲機會。”


    “老夫讚同他的話。”


    就在這時,姬丹書卻是放下手中那把長劍,認同道:“此刻邪惑已無勝算,隻要我等穩住局勢,待援兵趕至,即便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難逃羅網。”


    “援兵?”


    範不移詫異道:“你們大胤江湖還有援兵?這不是已經傾巢出動了?”


    一次出動如此之多的三品武夫,放在大離也算是多年不見的盛況。


    何況還是大胤這猶如一潭死水的江湖?


    可眼下大胤江湖這些各懷算計的三品無量死得死,殘得殘,就隻靠幾個老骨頭撐著。


    如果非要說邪惑此刻身陷困境與他們無關,倒是有些牽強。但若說這幫三品武夫占了多少功勞,隻怕連他們自己都會感到虧心。


    邪惑陷入被動,最大的原因,就是身邊人的背叛。


    所以到了這種時候,姬丹書居然還在期待大胤江湖的援兵,範不移真是想破頭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大胤江湖雖然不如大離,但也不至於對這樣的局勢視若無睹。況且,今日出手的勢力之中,還少了萬裏軍。”


    姬丹書說到此處,接著就看向楚秋:“邪惑與玉皇門的勾結,也許萬裏軍早就有所察覺,智緣和尚先前也帶人離去,想來是抱著搬救兵的打算。”


    見他特意向自己解釋,楚秋的內心卻毫無半點波瀾,“此事與我無關,等殺了邪惑,你們願意怎麽折騰,那也是你們大胤的事。”


    “老夫明白,你隻是為了謝秀那孩子而來。不過現在你已經引動天地滅殺之劫,扛著這種壓力對付邪惑絕非明智之舉。”


    他稍一猶豫地停頓過後,緩緩道:“即便你不相信大胤的勢力,也該知曉大離的三品武夫會如何選擇。”


    一提起大離武夫,不等楚秋開口,範不移便是恍然道:“你不說,我險些忘了。老不死當年就來鬧過一場,現在他怎麽可能不跑來湊一湊熱鬧?”


    “大離的武夫,你們未必指望得上。”


    葫蘆中的紅袍男子卻是突然說道:“連玉皇門這種皇室背景的勢力都能被邪惑滲透,大離那種地方,難保沒有邪惑的人。”


    “邪惑的手,伸不到大離去。”姬丹書的語氣篤定,“你以為當年沈道純滅了大玄之後,各方冒出來的妖魔鬼怪沒有考慮過大離?除了天地氣數,餘者無不铩羽而歸。大離就算與妖蠻聯手,也一樣能反噬那些天地寵兒,邪惑若真有那麽大的膽子,他也藏不到今天,早就被抓出來斬了。”


    紅袍男子沉吟半晌,最後說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姬丹書瞥了幹癟葫蘆一眼,倒是沒在這個時候點出他身份上的問題,開口說道:“有邪惑這道心力念頭在,主動權也就在我們手中,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找到他真身所在,而是替楚小友解決這天地滅殺之劫。”


    此時此刻,姬丹書不再以‘夜主’相稱,無形之中拉近了雙方的關係。


    楚秋對此全無感受,目光卻已聚焦在了自身壽命的數字上。


    “火災煆燒是在剝奪我的七情,對壽元為何全無影響?”


    一絲疑惑自心頭升起,隨即楚秋便暗自運轉真氣,除了這由內而生的火焰以外,體內氣息順暢自如,全無半點阻滯。


    亦不比方才經曆風劫水災時感受到的劇烈痛楚。


    這團烈火對自身所造成的影響,甚至不如對外界的十之一二。


    熾熱高溫向外擴散,內部卻是清涼舒適。


    如此怪異,令楚秋心中不禁有了一個猜測,“引動天地滅殺的原因在於我跳過氣數既定的三品路徑,沒有按照向虛中求實的法子開啟人體秘藏。


    而天地氣數不允許武夫肉身破境三品,恐怕與這二者對於天地之力的運用方式有關。既然如此,風災水災都殺不了我,那這火災的目的,應該不是單純為了剝奪我的七情。”


    “它是想要助我邁進身入天地的三品境界?”


    念頭及此,楚秋突然一躍而起,腳下浮現出一條天地之力匯聚的長河,化為流光遠遁而去。


    他這突然離去,卻是讓範不移微微一愣。


    旋即道:“怎麽突然又走了?”


    姬丹書眼神微動,果斷道:“也許他找到了解決火災的辦法,不必憂心,先顧好此物。”


    見其指向自己手裏被卷起的血肉皮膚,範不移收起疑問,正待點頭,就看到姬丹書朝著山脈深處而去。


    “你也要走?”


    想到楚秋先前的囑咐,範不移便抓住那隻幹癟葫蘆,快步跟在姬丹書身後:“雖然楚秋說了要讓我跟著你,但我也得先聽聽你要去什麽地方。”


    “去邪惑宮。”


    姬丹書道:“老夫要見一見孔愚。”


    沒等範不移說什麽,幹癟葫蘆裏便是傳來紅袍男子的冷笑:“你們兩個老東西湊到一起,難道能找出什麽好辦法?”


    “希誠真人莫非是反悔了?”姬丹書腳步不停,語氣平靜道:“難道說,邪惑方才那兩句話,讓你記起了自己的身份,不想接著與他為敵?”


    “倘若真是如此,老夫也隻能先送你一程了。”


    “用不著嚇唬我,若我貪生怕死,早就和邪惑融為一體了。”


    都到了這種時候,紅袍男子自然也懶得繼續隱瞞下去:“他將我剝離出來,不外乎防著荒雨歇那蠻人反噬。荒雨歇他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些年來,他從未將洞元殿真正的秘密暴露給我。”


    “甚至就連諸法,慎獨,都對我多有隱瞞。我在邪惑三殿落不得半點好處,難道還要守著這道念頭不放?”


    聽著他的話,範不移逐漸品出一絲味道來:“這麽說來,其實你也是邪惑?”


    “如果站在念頭這一角度去看,其實我才是邪惑。”


    紅袍男子冷笑道:“但可惜,邪惑並不是一道念頭,更不是記憶,人格,這種靠諸法網羅就能吞噬習得的東西,邪惑,隻是一個身份而已。”


    “戚劍清是邪惑,玉皇宮那女人也是邪惑。諸法網羅中萬千道念頭,都可以是邪惑。”


    “現在,輪到荒雨歇想要成為邪惑,如果他贏了……”


    說到這兒,紅袍男子忽然閉口不言。


    “為何不繼續說下去?”姬丹書看向那隻葫蘆:“如果他贏了,一樣不會放過你,此事你怎麽閉口不談?”


    “誰贏了都不會放過我,所以我才要脫離邪惑宮。”紅袍男子冷冷道:“我本來可以走,要不是那小子攪局,誰會回來趟渾水?”


    “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已無必要。你雖是邪惑剝離的念頭,但這些年來,顯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姬丹書淡淡道:“隻要邪惑死了,或許你就能真正獲得自由之身。”


    葫蘆上的眼球轉向了姬丹書,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道:“孔愚和邪惑都是海外之人,他未必願意與你聯手。”


    對此,姬丹書隻是微微頷首,“老夫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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