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正在靜室閉目調息的洞真如有所感,忽然睜開了雙眼向前看去。


    就見前方懸掛在牆麵上的許多木牌之中,有一個已經裂開。


    “死了一個道兵?”


    洞真眉頭一皺,正要起身取下那塊木牌,可結果剛一站起來,就聽到耳邊傳來玄真的聲音。


    隱約辨別之後,確認了玄真轉告的內容,他來不及再去查看牆上掛著的牌子,迅速離開了這間靜室。


    可剛一踏出室內,洞真就看到有幾名道士慌慌張張地衝了過來。


    其中一人或因太過恐懼,還不小心撞到了牆上掛著的油燈盞,頓時就點著了自己的道袍!


    那件比看起來更為易燃,火光眨眼間就吞噬了那名道士,使得其發出淒厲地慘叫。


    旁邊幾名道士卻好像嚇傻了一樣,愣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洞真大步上前,揮手撲滅了火焰,一腳將那滿身燒傷的道士踢開,冷聲道:“何故慌張?”


    “見,見過化主!”


    餘下幾個道士雖有些驚魂未定,但也趕緊對著洞真行了一禮,接著急忙說道:“影壁那裏出事了!有個特別厲害的白衣居士打傷了不少師兄弟,她非要帶著九皇子離開!”


    洞真才聽了一半,就已經一把抓住說話那名道士,大步向前走去:“什麽時候的事?”


    那道士嚇得臉都白了幾分,支支吾吾道:“大約有半刻了。”


    洞真那張滿是疤痕的臉龐狠狠一顫,隨手將這道士丟開,幾乎化成一團烈風急行而去!


    他知道‘白衣居士’裏不會有這麽厲害的角色,如果有,那就是先前那幾個被引入殿內的人。


    “申屠烈和崔賦沒有這個能耐,季知春雖有藏拙,但以他的性子,決計做不出這種事來。”


    “師素?還是厭族那位少主?”


    “或者是範不移,聶渺,胥紫山也混了進來?”


    念頭及此,洞真的腳步突然放緩了幾分。


    因為他又想到了一個可能。


    一個不願麵對的可能性。


    “不,如果真的是他,殿主此時也該出手才是。”這刹那的慌亂很快就被洞真壓下,當他行步如飛地趕到了那三座影壁前的偌大廣場,入眼就看到許多道士橫七豎八躺了滿地,耳朵裏全是他們的痛苦呻吟。


    洞真停在原地,目光看到前方那個女子,心底多少鬆了口氣。


    “你好像很慶幸看到的人是我?”


    師素踩著腳下的白袍人,察覺到洞真那一瞬的態度轉變,抬手撕下一條衣袖,將披散的長發係住,淡淡問道:“你是覺得沒有遇到大離夜主,自己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洞真聞言,深深看了師素一眼,“洞元殿治好了你的傷,又給了你參悟大道的機會,結果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


    師素跨過了腳底那白袍人的身體,直視洞真望來的眼神:“其他人在哪兒?”


    洞真搖了搖頭:“他們自有他們的去處,這與你無關。既然你被殿主選中了,就該盡力領悟影壁上的玄機。”


    說到這兒,洞真頓了頓,忽然朝著師素身後看去,“九皇子,洞元殿這段時間可有虧待於你?”


    “若我說,此事與我無關,化主可願信我?”謝秀無奈一笑:“畢竟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這位前輩一見麵就說要帶我離開此地,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把在場所有人都給打倒了。”


    謝秀環顧一圈,接著歎了口氣:“我隻是個五品武夫,又被皇室血脈所限,哪裏搞得出這樣的大場麵?”


    洞真卻是不置可否地擠出一抹笑容,“既然如此,九皇子何不與此人劃清界限,正式入我洞元殿?”


    如此圖窮匕見的態度,也是讓謝秀的表情‘微微一變’,似有遺憾道:“化主應該知道,我對你其實並無惡感,甚至可以說是欣賞你。”


    “巧了,九皇子這句話,也正是我所要說的。”洞真淡淡道:“在這麽多白衣居士當中,其實我最欣賞的人就是你。若不是你出身於皇家,受天地氣數所限,此生不能再踏入四品境界,否則你的成就絕不會止步於此。”


    “出身如何,從來都不是你我所能選擇的。”


    謝秀搖頭說道:“或許這句話由謝某口中所說,未免有些占了便宜還要賣乖的意思,但化主應當清楚,我對這皇家血脈並不看重,同樣也不在乎它給我帶來了怎樣的麻煩。”


    “停在五品,對我來說已經足夠,自然不敢再奢求更多。”


    隨著謝秀說完這句話。


    站在兩人之間的師素有些不耐煩道:“你們兩個聊夠了沒有?幾時開打?”


    謝秀聞言,拱手說道:“前輩自便,不必理會我。”


    說完又看向了洞真,笑著道:“相信化主也不會介意與前輩切磋一番。”


    直到這時,洞真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冷冷地看著謝秀,“這麽說來,九皇子的去意已決了?”


    謝秀也收起笑容,頷首說道:“原本我的確是想參悟你們這影壁上的玄機妙用,畢竟那邪惑宮的名頭太大,謝某若說心中沒有半點向往,想來也是自欺欺人了,不過……”


    他看了眼已經運起真氣的師素,輕聲道:“既然我那位楚兄不遠萬裏趕來救我,這份恩情,也是讓謝某幡然醒悟,不可浪費了友人一番好意。”


    “原來如此。”


    洞真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九皇子既然已有去意,那今日就隻能得罪了。”


    謝秀聞言,卻也絲毫不懼地往後退了一步,微笑道:“化主千萬不要搞錯了,你的對手是這位前輩,而不是我這小小的五品武夫。”


    話音剛落。


    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師素直接邁步衝出,一拳朝著洞真打了過去!


    “囉唆一堆,最後不還是要開打!?”


    轟的一聲!


    隻見洞真原本所站的位置升起一柱灰煙。


    地麵狠狠顫動的同時,也有蛛網狀的裂紋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但師素卻知道,自己這一拳什麽都沒打中。


    就在她揮出這一拳的瞬間,洞真便已如同憑空消失一般不見了蹤影。


    甚至就連原本清晰的氣機鎖定,都在自己出手的同時散去。


    “不是躲開了,而是消失了?”


    師素從地麵拔出拳頭,目光掃視周圍,見沒有洞真的身影,便是隨手將一個道士給提了起來,冷冷問道:“人去哪兒了?”


    那道士怒視著師素,張嘴就吐出一口混著斷齒的血水!


    可還沒等血水噴到師素臉上,就被一層幾乎不可見的氣罩隔開。


    師素麵無表情道:“你想死?”


    直到現在,她還沒有真正下過死手。


    所有躺倒在地的洞元殿道士,以及那些不知為何非要對自己出手的白袍人,師素全都一視同仁,隻致殘而不致死。


    最多截斷對方的氣脈,廢去一身武道修為。


    除此之外,她還真沒有出過更重的手。


    然而麵對著師素的威脅,那道士咧嘴一笑,好似嘲諷般說道:“在洞元殿內,化主與殿主就是天下無敵!我輩洞元殿修士,更是無懼生死!”


    師素安靜聽完了他的話,探手掐住他的下巴,輕輕一扭。


    哢嚓!


    道士的脖子被師素扭斷,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


    “找死就直說,不必鋪墊這麽多。”


    隨手丟下屍體,師素又抓起一個道士,“說話。”


    對方冷笑起來。


    結果還不等他開口,就被師素‘故技重施’地扭斷了脖子。


    直到她抓起第三個道士,終於有人忍不住道:“那是洞元殿的陣法!除了化主和少數幾個道長,根本沒人知道那他們是如何做到的!你殺多少人也沒用!”


    師素聞言,轉頭看去。


    發現說話的人竟是個洞真口中的‘白衣居士’,於是放開了這名道士,緩緩道:“你知道他用的是陣法,那就應該知道怎麽對付這種手段。”


    “我怎會知道如何對付這種手段?”


    “你不知道?”


    師素語氣不善道:“那就是你想替他死了?”


    “你這人未免有些不可理喻了!”那白衣居士卻是滿臉驚慌道:“我隻是不忍看你胡亂害人性命!”


    他這話剛說完,就感覺眼前一花,喉嚨已經被師素單手扼住,直接被提了起來。


    在其狀態圓滿之時都不是師素的對手,更遑論此刻受了傷,一身實力發揮不出幾成,根本就不可能掙脫師素的手掌。


    在這種天地之力禁絕的地方,師素這樣真氣修為深厚的四品武夫簡直就是被拔高了一個層次。


    哪怕以一敵十,也不落絲毫下風。


    在場眾人當中,能與她交手數合才落敗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顯然,這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並不在此列。


    “那你倒是說說,你這份善心,能不能救你自己的性命?”


    師素的手掌不斷收緊,令他的臉龐憋得通紅。


    而且在師素的真氣鎮壓之下,就連體內氣脈都像是被霜寒所凍結,運不出半點真氣。


    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大,眼看這‘白衣居士’就要被活活掐死,隻見師素身旁陡然閃出一道身影。


    洞真單手掐訣,變幻之間猶如風雷激蕩,一掌拍向師素!


    師素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抬掌相迎,恐怖的力道印在洞真掌心,氣勁交織碰撞,瞬間就撕碎了洞真的整條衣袖!


    旋即,洞真被這一掌震退開來,蹬蹬蹬連退數步,在堅硬地麵踩出一串腳印。


    他揮轉手臂卸掉這股巨力,一步站定,接著緩緩吐出濁氣,“不愧是大離四品第十的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隻可惜,在這洞元殿內……”


    洞真的話才說了半截,抬眼就看到師素已經殺到麵前,腳步頓時一轉,避開了驚嘯的掌風,隨即抬手擊向師素的肋側。


    旋轉的真氣盡顯鋒銳之意,尚未觸及就已令師素感覺到了針紮般的刺痛。


    但她麵色絲毫未變,掌風一掃,再度震開洞真。


    緊接著便是化掌為拳,攻勢迅如疾風,逼得洞真節節敗退。


    兩者的真氣修為雖然近似,可師素的招法霸道絕倫,一招一式皆是舍命相搏,沒過幾合,就使得洞真疲於招架,隻能選擇硬接一招,隨後將左手藏於背後,掐指成訣。


    他的身影再一次憑空消失,就好像先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錯覺。


    不過這種相同的手段再拿出來用一遍,對於身經百戰的高品武夫來說,簡直就是破綻百出。


    師素根本不必回頭,斜身踢出一腳。


    正中洞真的胸口!


    洞真翻滾著向後飛退,化成一道殘影撞在了廣場盡頭的牆壁之上。


    轟的一聲!


    那麵牆壁當場被他撞得坍塌,同時掀起震耳欲聾的巨響。


    “即便有這種詭異的手段傍身,憑你的實力,也遠遠不配叫作無敵。”


    師素邁步走了過去,雲淡風輕道:“你們洞元殿的實力,比起隻有一人的諸法來說,還是差了太遠。”


    嘩啦!


    待得這句話剛一落地,洞真便從坍塌的牆體廢墟中站了起來,掃手撣去身上浮灰,那張滿是傷痕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淡淡說道:“生死相鬥,要看是誰活到最後,你這一腳可還踢不死我。”


    “是麽?”


    師素忽然笑了一聲。


    “如果加上他呢?”


    洞真聞言,猛地轉過頭去,就見一道刺目劍光直奔自己而來!


    他急忙夾住雙掌,不敢再有任何保留,全身真氣洶湧升騰,將那道劍光碾碎的同時,自己也被這股巨力逼退了半步。


    當他抬眼看到那一襲黑衣的身影,臉色終於變了變。


    “‘劍峰’胥紫山!”


    洞真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個名字,下意識就想要掐訣推算。


    但他要算的,並不是胥紫山如何進了洞元殿。


    而是要推算另一個人的下落。


    可當他的拇指才剛按住指節時,一股莫大的恐懼從四麵八方襲湧而來。


    這股有些熟悉的恐懼感讓他意識到,自己在七返九還池裏蘇醒之前,很可能嚐試推算過。


    雖然他丟失了那段記憶,但也已經知道了最後的結果。


    他死在了某人手裏。


    而洞元殿外那些人,恐怕也早已做好了硬攻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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