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把黑線劍輕而易舉地從自己手底逃離,洞真的臉色不變,心底卻是一沉。


    他曾在洞元殿內閱覽過一些相關的記載,早年間,大玄便試圖以血祭之法創造出天下莫敵的神兵,其中有多種猜想,便包括了這所謂的‘虛實相合’。


    方才自己出手抓向那把黑線劍,決計沒有任何失手的可能。


    也就是說,在那一瞬間,黑線劍確實做到了由實轉虛,躲開了他的手掌。


    洞真神情凝重,心下暗道:“這世上真有虛實相合的有靈之兵?”


    一時間,他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畢竟這世上有關於大玄朝的文字記錄少之又少,不是在戰亂當中丟失,就是被離太祖下令毀滅,多年積累付之一炬,還能留存下來的,無不是極為重要的信息。


    能被洞元殿所收藏的,更是非同小可。


    倘若這把黑線劍當真有著大玄血祭神兵的能耐,光憑這兵器自身的力量,就絕非等閑武夫能夠抗衡。


    就在洞真猶豫不決之時,那斷臂老者便是轟然破空而來,停在他的身側。


    “洞真,為何遲疑?”


    開口的第一句,就有幾分責問的味道。


    洞真那張滿是疤痕的猙獰臉龐緩緩轉向老者,“那把兵器不好對付,莫要掉以輕心。”


    “不能讓它毀了諸法的靈寶。”斷臂老者卻是充耳不聞,身形一動,就已經繞到了立柱背後,一把朝黑色線劍抓去。


    很快他就明白了洞真那句話的意思。


    他的手掌一揮,雖然打中了那把黑色線劍,結果卻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穿了過去,根本沒有觸碰到實體。


    “怎有可能?”


    老者臉色一緊,瞬間變招,猛地往前撲去。


    這一次他抓到的不是黑色線劍,而是掛在劍尾的木質麵具。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張麵具居然比那把黑色先劍更不好惹!


    就聽哢嚓一聲!


    麵具上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尖牙狠狠朝他咬來。


    若非他及時放手,隻怕連手指都要被那張麵具給咬下來。


    唰!


    下一秒,那把黑色線劍便是帶著麵具閃爍離去。


    斷臂老者騰身來到立柱旁,輕踩住斜向的巨大立柱穩住身形,望著那把遠去的劍光,眉頭深鎖道:“虛實相合?”


    他顯然也在洞元殿內看過相關的記載,一下就想到了這把劍表現出來的能耐。


    “我早就說過它不好對付。”洞真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先攔下諸法的戒刀!”


    待洞真衝了出去,斷臂老者略一思忖,卻也反應了過來,立馬跟上洞真的步伐。


    既然他們拿不下進攻的黑色線劍,倒不如先把逃跑的戒刀給攔下來。


    護住戒刀的難度,明顯大不過與那虛實相合的黑色線劍鬥智鬥勇。


    兩人一前一後破空而行,盡管在這有些混亂的天地氣機中很難撬動天地之力,但他們顯然也有其他的手段。


    洞真渾身散發出詭異的青氣,濃鬱如霧,將自身團團包裹,化為一道幽綠的流光橫衝直撞。


    斷臂老者的手段也與他相差無多,但卻比洞真更為純熟。


    兩人很快就追上了那把戒刀,還沒等挺身阻攔,就看到戒刀前方閃過一道黑光!


    那把黑色線劍當著他們二人的麵,狠狠斬在戒刀表麵,又給刀鋒劈出了豁口!


    “該死!”


    眼見著黑色線劍肆無忌憚地對著戒刀劈砍,斷臂老者露出怒容,單手掐訣,引動一道幽綠氣勁破空而去!


    黑色線劍陡然轉了過來,竟沒有以實化虛,而是拿木製麵具當成盾牌擋下了這一擊。


    木製麵具被那道幽綠氣勁打得搖擺不定,咧開的大嘴幾乎占據了半張麵具,支出尖牙向那斷臂老者作出威脅的表情。


    斷臂老者麵沉如水,騰身踏步,身法快如電閃,瞬間就越過了黑色線劍與麵具。


    當他翻到戒刀旁,探出大手一把握住刀柄,結果就被上麵附著的真氣給燙了一下。


    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不過他並沒有鬆手,而是將刀柄送到嘴邊狠狠咬住,噝啦一聲,扯掉了自己手掌上的腐爛血皮。


    原本在他臉上的青氣逐漸散開,與戒刀表麵殘留的真氣相互對抗。


    那把暗金色的戒刀如有所感,顫動兩下便不再掙紮。


    它似乎能夠分辨誰是敵人,誰又是自己人。


    轉瞬之間壓製了戒刀,斷臂老者用血肉模糊的手掌捏住刀身暴喝道:“護我離開!”


    隨著他的話音一同而至的,先是那把黑色線劍無可防備的斬擊。


    劍光一閃,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給劈開,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身體居然仍在保持著踏空奔行的姿勢。


    見自己沒能一劍斬了這家夥,黑色線劍在半空打了個旋,劍尖輕點兩下,好像有些困惑。


    結果就在木製麵具猶如催促般的嘴巴開合聲中醒過神來,瞬間閃動,追上了前方的斷臂老者。


    聽到斷臂老者那聲呼喊的洞真也是飛速趕到,袍袖一卷,再次從劍身穿過。


    就在劍身化虛那一瞬,洞真的速度陡然加快,化身幽綠流光裹住斷臂老者,在半空折轉,返回那巨大歇山頂下的四根立柱。


    黑色線劍正要再追,卻被那張木製麵具咬住劍身,搖晃著轉了兩圈,沒能使出那種瞬間騰挪的本事。


    “內鬥?”


    分心瞥見這一幕的洞真眉頭微皺,很快卻又鬆開。


    無論是不是內鬥,此刻都是脫身的絕佳機會。


    他帶著斷臂老者落在那宮殿樓頂,隨手一揮,就將老者推開幾步,問道:“靈寶有何損傷?”


    斷臂老者舉起那把戒刀,翻過刀刃給他看了一眼,接著道:“你說有人布下鑄兵陣,想要祭煉諸法?誰有這個本事?”


    “別問那麽多。”


    洞真搖了搖頭,“這把靈寶受了損傷,說明諸法的本源已經被奪走了一部分,難怪邪惑宮會因此現世……宮主不會允許諸法死在大業未成之時。”


    他沉吟一聲,揮手吩咐道:“你先回洞元殿,我在此攔上一攔。”


    “那好,你自己多加小心。”斷臂老者也是知曉輕重緩急,對洞真點了點頭,立刻就咬住刀柄,掐訣運功,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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