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話題牧滄沒有參與。


    甚至主動離開避嫌,不聽任何有關岐龍山的消息。


    非要追溯,他們蠻人在岐龍山手下吃過不少苦頭,牧族原本的謀劃更是因為幾句岐龍山秘寶的傳聞導致功虧一簣。


    如今他自然不想再與岐龍山之事有所瓜葛。


    牧滄出了屋子,親自關好門,帶走了那幾個負責保護他的蠻人,把地方徹底騰出來給兩人談話。


    在這過程當中,寂慈仍是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仿佛被楚秋突然提出的要求打了個措手不及。


    楚秋自然也不著急,倒了杯茶慢慢品嚐。


    蠻人立國之事牽扯多方角力,先是林聽白定計讓牧族融入江湖,提前平定風波,隨後尋安王把手伸向邊關,顯然是打算讓朝貢之事提前。


    林聽白與尋安王的目標一致,卻在如何推進此事上有了分歧。


    又有自己這個攪局者插手,如今這個局勢,他不怕大空寺的人不肯合作。


    正當楚秋將要喝完那一杯茶時,寂慈開口道:“夜主為何突然對岐龍山傳承有興趣?難道是真的相信岐龍山秘寶能夠成就一品之上的長生武仙?”


    “大空寺不相信岐龍山秘寶?”楚秋笑問一句。


    寂慈搖頭說道:“寺內師兄弟對於岐龍山秘寶各有見解,小僧僅能代表自己,認為長生武仙之說,實乃無稽之談。”


    他迎著楚秋的目光緩緩道:“小僧始終認為,如果世上真如岐龍山所說存在一品之上的‘武仙’境界,能夠長生不死,逍遙世間,那他們就不會選擇與大玄陪葬。”


    “你這番話倒也沒錯。”


    楚秋放下茶杯,心平氣和道:“武仙之說不同於武道九品,皆有前人得證,隻要世間一日不出武仙,岐龍山秘寶的本質,就始終值得懷疑。”


    還不等寂慈稍微放鬆下來,楚秋已是繼續說道:“但我向你要的,不是岐龍山秘寶,而是他們的傳承。”


    楚秋望著寂慈,加重語氣,“武學傳承。”


    寂慈麵色微變。


    屋內靜了一瞬後,他略有疑惑之意,“夜主怎能確定,大空寺就一定藏有岐龍山的武道傳承?”


    曾經的大玄武極之巔早在覆滅以後,就隻有隻言片語流傳江湖,大多是‘據傳聞,據說,聽說’,卻無一人真正親眼得見。


    甚至早有人懷疑過,岐龍山是否真有那般厲害。


    這與岐龍山的傳承近乎斷絕,也有脫不開的關係。


    “大空寺在離太祖馬踏大玄以前便是天下間有名的古刹,仔細說來,你們也能算是大玄餘孽了。”


    楚秋淡笑道:“有這樣的背景,說你們未曾私藏岐龍山武學,誰信?”


    “寺中並無岐龍山武道傳承,夜主就算不信,小僧也無話可說。”


    寂慈猶豫了一下,“若是用天境武學交換呢?”


    大空寺的天境武學,自然也是好東西。


    “本官隻要岐龍山武學。”楚秋卻沒給寂慈討價還價的餘地,手掌一拂,便將牧滄擺在茶台的幾顆魔元粉碎,起身向外走去:“拿得出來,咱們接著往下談,拿不出來,那就是咱們沒有緣分了。”


    寂慈想了想,還是抱著忘憂劍跟在後邊,雖然一言不發,但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二位談完了?”


    出了這座小院,牧滄孤身等在不遠處,笑著道:“我已命人安排酒菜,不知夜主與大師可願賞臉?”


    楚秋淡淡道:“今日沒這個心思。”


    牧滄自然不敢強留,恭敬點頭。


    隨後就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寂慈,“大師呢?”


    “多謝司祭好意,小僧心領。”


    寂慈已不再像方才那樣對牧滄滿懷殺意,而是客氣地點了點頭。


    在擦肩而過時,寂慈的腳步一頓,忽然問道:“小僧還未請教,既然魔元不是魔門所有,那它又是從何而來?又與那些‘生而一品’的大妖有何關係?”


    牧滄收起笑容,“大師還敢信我的話麽?”


    寂慈沉吟一瞬,“聽聽無妨。”


    “那好。”


    牧滄正色道:“魔元是沾染了隕落大妖的元血,意外誕生的奇物。”


    寂慈的眼神有些波動,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多謝告知。”


    說完,他平靜地說道:“小僧還有一個問題,還請司祭解惑。”


    “如果大師不急著去追趕夜主,我自然願意解惑。”


    牧滄笑了笑。


    寂慈並不在意這句話裏的挖苦之意,“先前司祭卜問牧族前程,究竟問出了什麽?”


    “原來大師好奇這件事。”牧滄微微一笑,“我敬拜圖騰,卜算牧族的未來,卻被天地之力所傷,其實並沒有得出什麽結果。”


    “沒有得到結果?”


    寂慈的聲音愈發溫和下來,就這麽看著牧滄。


    顯然並不相信牧滄的話。


    牧滄不以為意,輕笑著道:“如果一定要說,大概隻有八個字。”


    “哪八個字?”寂慈追問道。


    牧滄的雙手結成一個特別的指訣,舉過頭頂敬拜過後,才是淡淡道:“吉凶禍福,一念之間。”


    “吉凶禍福,一念之間……”


    寂慈重複這八個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豎起單手道:“我佛慈悲。”


    見他已有去意,牧滄頷首道:“恭送大師。”


    寂慈很快就離開了,來時殺意熾盛,去時心事重重。


    他確實需要好好思考今日所得。


    目送這位大空寺寂字輩和尚離去,牧滄搖了搖頭,“夜主沒有說錯,大空寺的心思,複雜得很。”


    “這些和尚對我們的敵意沒那麽容易化解。”


    先前帶路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牧滄背後,“司祭,我們是不是該做兩手準備,再與國師那邊……”


    “行事反複,最後隻會兩頭皆空。”


    牧滄語氣平靜地打斷了他,“我們如今就在大離皇城腳下與夜主見麵,你以為國師會不知情麽?”


    “那他為何放過我們?”男人皺了皺眉:“難道他打算扶植夔族?”


    “我們牧族有的優勢,夔族沒有。”牧滄道:“想搶走我們的成果,他們付不起這個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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