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流聽得這話思忖半晌,隨後望向祿墨,“昨夜那個八苦可有什麽交代?”


    祿墨聞言,以眼神詢問楚秋。


    見楚秋不以為意,這才答道:“對方說了些廢話,但涼薄山確是與此事有些牽扯。”


    韓東流沉吟道:“涼薄山在大虞聲名狼藉,除了八苦這類瘋子行事無忌,餘者不過就是到處接些收錢辦事的活計。


    能讓它留到今日,除了他們連個山門都沒有之外,最關鍵的原因就在於,涼薄山雖然嘴上沒有規矩,心裏卻有一把尺量。”


    楚秋聞言點頭說道:“從不得罪不該得罪的人,應該就是涼薄山的行事風格。”


    說罷,他看向韓東流道:“當日圍攻你那五人,也有一個是涼薄山八苦。”


    韓東流微微頷首:“送死鬼,何熄。”


    楚秋問道:“一個送死鬼,一個生無路,這兩人分別找上你我,看來涼薄山覺得我們正是他們能夠招惹的人?”


    這個問題,隻是令韓東流笑了一笑,根本不必回答。


    大虞武評的第二與第三,放在平時,涼薄山自然不敢跑來招惹。


    能讓他們做出這種與往日風格截然不同之事,背後必定有極大的牽扯。


    “被你這麽一說,當時送死鬼何熄的確有些古怪。”


    隨後,韓東流回憶起當時場麵,眉頭深鎖:“其餘四名宗師,苦空和尚是禪悅寺高僧。


    他想效仿大空寺,為禪悅寺搏出個從龍之功,拚命賣力,並不奇怪。


    餘下三人,胡錚被蕭鐵衣打斷骨頭,從此變成了牆頭草。


    見事不對遠遁千裏,符合他的性格。


    至於拓跋誌與趙明安,這二人各有打算,卻也並不願意真的把命交代出去。”


    韓東流凝重說道:“唯有何熄不顧一切,被我廢了一條手臂,仍然想要以命相搏。


    按照涼薄山八苦在江湖流傳的性格,不管是送死鬼,還是那生無路,都不該是這般‘視死如歸’。”


    此話一出。


    梅子青忽然說道:“或許不是視死如歸,而是背後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韓東流怔了怔。


    楚秋也是挑起眉頭,看向梅子青:“你有什麽想法?”


    梅子青掏出那塊裹著魔元的手帕,將其展開呈與二人觀看,口中緩緩道:“這是魔元,當年魔門弟子用以修煉的神秘靈物。”


    見到那塊魔元,韓東流的表情嚴肅了幾分:“從何而來?”


    梅子青對韓東流當年的施以狠手‘耿耿於懷’,目光依舊望著楚秋道:“涼薄山派了殺手刺殺我師妹,這東西是在殺手身上搜來的。”


    “有什麽用?”楚秋沒問蘇雪泥的安危。


    那丫頭一身能耐雖然廢了。


    卻也不是隨便幾個涼薄山殺手就能對付的。


    何況有梅子青這位五品坐鎮,涼薄山真想殺蘇雪泥,怕是得鬧出天大的動靜來。


    梅子酒麵色沉凝,一字一頓:“輔助魔功修行之物。”


    話剛說完。


    一顆魔元便是浮上空中,飄到楚秋麵前。


    看著這顆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子,楚秋氣機鎖定,並未探出任何古怪之處。


    若有所思道:“看來是有特殊的用法?”


    “魔元用法隻有魔門弟子才知道,這並不奇怪。”


    韓東流瞥了魔元一眼,沉聲說道:“此事扯上魔門,妖蠻……現在就連涼薄山都攪合進來,是誰有能力操弄這樣一盤大局?”


    兩人目光對視,無需多言。


    楚秋臉上沒了笑容:“安樂王孤身前往峙州,以身犯險,硬是要親眼目睹極樂樓的能耐,直到被我宰了之前,還在掛念那‘無缺之身’。


    似他那種人,就是為了自己,恐怕也做不到這種地步。”


    聽他將大虞親王的生死說得如此輕描淡寫,韓東流卻是歎了口氣:“安樂王的死令陛下極為震怒,此事自然沒有那麽簡單。”


    一母同胞的兄弟死了,那位坐在至尊位的陛下或許會感到心痛,感到憤怒。


    卻不該急成那個模樣。


    “或許安樂王,極樂樓,妖蠻,涼薄山……這些都是大虞皇帝的棋子?”這時梅子青輕聲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祿墨瞥她一眼,淡淡問道:“誰能將妖蠻當成棋子?”


    “魔門。”


    梅子青平靜地說出這兩字:“當初魔門欲要借妖蠻之力立國,真正觸動了三座天下的底線,舉世伐之,天下滅魔的一戰也因此而來。


    如今魔門餘孽再現,或許妖蠻仍然念著當年之事,欲要借此機會離開妖蠻大澤,尋一處安身之所,也並非沒有道理。”


    啪!


    就在這時。


    楚秋隔空震裂了那一顆魔元。


    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塊當場粉碎,化成絲絲縷縷的塵線落下。


    隨後淡淡說道:“這些勢力背後有何牽扯,光靠猜是猜不出的。


    況且昨日褚浪在琅軒坊擺下宴席,聽他意思,定洋總盟也要有所動作。”


    “定洋總盟……”韓東流沉吟道:“既然來的是褚浪,說明他們十分看重這件事。”


    雖然褚浪隻是副盟主,可他卻代表著定洋總盟的裏子與麵子。


    盟主之位,誰都能坐。


    千江仙卻隻有那一個。


    想到此處,韓東流搖頭說道:“過了午時皇城封門,再想進宮一探,就要靠硬闖了。”


    這句話也是提醒楚秋。


    江湖武魁一事,今日就該進宮見個分曉。


    “也好。”楚秋笑了笑,提起無咎劍匣道:“那就動身吧。”


    “這……”


    韓東流沒料到楚秋竟然這麽痛快答應下來,一時愣道:“我本以為你會再推脫兩句?”


    “答應替你對付四品,自然不能食言而肥。”楚秋瞥他一眼:“我不去,你還有什麽幫手?”


    韓東流似是有些話要說,剛剛開口,又被楚秋所打斷:“蠻人跟涼薄山都想阻止我進宮,反倒讓我有點好奇,這皇城到底有什麽東西是不能讓人看的。”


    說完,楚秋走出風亭。


    祿墨與梅子青同時讓開。


    擦肩之時,祿墨抽出古拙刀遞給楚秋。


    這一次,楚秋沒有拒絕,背後劍匣彈出暗格,隨手將古拙刀收進劍匣,對那二人說道:“各自顧好自己的地盤,別再給人鑽了空子。”


    兩人明白他在說什麽,對望一眼,默默點頭。


    韓東流起身跟隨,來到楚秋身側,苦笑道:“你可知我昨夜去做了什麽?”


    楚秋走過狼藉一片的庭院花園,隨口道:“搬救兵去了?”


    沒想到的是。


    韓東流竟然真的點了點頭。


    隨後鄭重說道:“名俠已經進京了。”


    楚秋腳步微頓,立刻又向前走去,“兩手準備,整得挺好,誰還能精明過你逍遙劍呐?”


    韓東流輕笑一聲,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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