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遊方的聲音中,都好像帶著濃濃的血腥氣息,又一次重複道:“妖物之血,才是‘千秋醉’配方的核心。”


    以妖物之血來配酒,如此駭人聽聞的事,卻沒給楚秋帶來多少衝擊。


    他似乎並不意外,隻是略一沉吟,繼而問道:“天鳶門可有探過,他們用的是何種妖物之血?”


    對於極樂樓采取妖物之血充當配酒材料的‘真相’,楚秋不說早有預料,心中或多或少也已猜到了幾分。


    尋常藥材,就算是他從未見過的,相應藥理,效用,總有相通相似之處,哪怕極樂樓發現了某種從未被人所探得的藥材,觸類旁通之下,同樣可以辨別一二,


    但對於妖物血肉有過一定研究的楚秋知道,妖物的血肉效用,至今仍然成謎,哪怕是同一隻妖物的血肉,炮製手法、死亡時間的不同,都會造成相當大的差異,甚至出現完全相悖的效果。


    所以他真正好奇的,並不是極樂樓釀造千秋醉的配方,而是他們到底用了什麽妖物的血肉,又為何能夠控製得如此精確?


    至於極樂樓的真實目的,還要往後放一放。


    能夠穩定控製妖物血肉特性的手段,在楚秋眼中,價值更高!


    那代表著有別於武道的另一種可能。


    他隱隱有種感覺,隻要勘破這一秘密,甚至比岐龍山的‘武仙’更加靠譜。


    “這就不是我們能夠探得的了。”


    隻可惜,曲遊方的臉上也滿是遺憾之意,“極樂樓對於千秋醉的管控相當嚴格,這一點,謝宗師比我更清楚。就算我們用盡了一切辦法,最多也隻能知曉,他們在千秋醉中,配用了某種妖物之血,以達到某種目的。”


    楚秋倒也沒有失望,主要是對天鳶門的實力並沒有抱有什麽期望。


    他點了點頭,接著道:“說說吧,極樂樓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曲遊方眼眸微閃,嘴唇動了動,真氣呼嘯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正堂。


    楚秋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止他的多餘舉動,眼眸半闔,似是在認真聽著什麽。


    ……


    正堂門外。


    十多名天鳶門弟子全都繃著臉,互相毫無交流,更是對洪雲濤跟盧季兩人視若無睹。


    洪雲濤與盧季站在正門前,與這一幫天鳶門弟子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他們背後傳來一陣真氣呼嘯的聲音,現場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是師叔在運功!”


    淩絕邁動腳步,眨眼不及的瞬間就已經衝上台階。


    他看都不看那洪雲濤和盧季二人,直接就想往正堂裏闖。


    洪雲濤隻是九品武夫,淩絕的動作他連看都沒看清楚,更別提阻攔。


    關鍵時刻,還是盧季站了出來,一把按住了淩絕的肩膀。


    似笑非笑道:“貴派師長在與前輩交談,你抬腳就想往裏闖,未免有些不講理了吧。”


    淩絕冷冽的目光落在盧季按住自己肩膀的那隻手上。


    他那腫脹的臉頰,此刻看上去卻是格外凶狠,漠然道:“如果你還想要這隻手,最好給我拿開。”


    “不愧是天鳶門弟子,真是好大的脾氣。”


    盧季笑了一聲。


    可他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加了幾成力氣,指尖勁力幾乎穿透淩絕的肌肉,令後者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見二人起了衝突。


    餘下天鳶門弟子皆是靠近了幾分。


    甚至有人已經握住兵器,一雙雙冷目略帶不善之意,盯住了台階上的盧季。


    “都是誤會!”洪雲濤見狀連忙想要拉開盧季,“盧掌櫃隻是不想諸位打擾內中談話而已!”


    說著,他又意有所指道:“幾位真要在此妄動刀兵?裏麵那二位,可未必樂意見到這一幕。”


    言下之意,屋裏還坐著兩位宗師。


    話還沒談完,外麵就打起來了,雙方有什麽損傷都是小事,讓宗師丟了麵子才是大事。


    這句話一出,除了淩絕以外,其餘天鳶門弟子果然冷靜了不少。


    一名麵相穩重的弟子更是上前拉住淩絕:“師叔心中自有計較,莫要添亂了。”


    淩絕的眼中閃爍著冷光,依舊盯著盧季,像是要將麵前這位極樂樓掌櫃看穿一般。


    好在有洪雲濤和那穩重弟子的勸阻,盧季已經鬆了手,笑吟吟道:“多有得罪了。”


    “你是七品?”


    淩絕稍微活動了一下肩膀,語氣帶著些許難明的意味。


    盧季卻根本沒有回答的打算。


    然而淩絕隻是一笑。


    笑容無比冷漠。


    他盯著盧季道:“有機會試試手。”


    說完,他轉身下了台階。


    反倒是那麵相穩重的天鳶門弟子拱了拱手,略帶歉意道:“淩師弟來時被師叔教訓過,心裏窩著火,行事有些魯莽了,兩位有怪勿怪。”


    “無妨,無妨。”


    洪雲濤擺了擺手,心裏倒是頗為驚奇。


    從前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十裏坊坊正,平日見著這些天鳶門的弟子,根本連搭話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這種天鳶門高足,竟會放低姿態向他道歉,確實算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不過洪雲濤心底清楚。


    這一切改變,不是他老洪有多大的本事。


    而是屋內那位‘道長’給的機緣。


    想到此處,洪雲濤趕緊壓下心中泛起的一絲洋洋自得,表現得依舊謙虛:“幾位若是等不及,不如去旁處休息吧。”


    “師叔還沒與那位宗師前輩談出個結果,我們必須要等。”


    那穩重弟子又一拱手,隨即道:“更何況……”


    他聽著那間屋內傳出的真氣呼嘯聲,神色同樣有些不安。


    “幾位還是別操那個心了。”可就在此時,盧季語氣淡淡道:“兩位宗師若真打起來,在場有一個算一個,沒人插得了手。勁力一掃,六品之下能夠活命都是僥幸。況且,這真氣鼓蕩之聲,也並非交手的動靜。”


    說到這裏,他環視著一群天鳶門弟子,如同在看一幫草包,冷冷說道:“宗師談話,言不外傳,這真氣震蕩,無非就是一種交談的手段而已。瞧你們這等大驚小怪的樣子,天鳶門?嗬。”


    現場十幾名天鳶門弟子的臉色頓時難看無比。


    盧季這句話,簡直就是在打他們的臉!


    好在此刻,屋內的真氣震蕩漸漸停歇,趨近於安靜。


    所有天鳶門弟子立即收斂表情,包括淩絕在內。


    因為他們知道,裏麵已經聊到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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