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極樂樓的人手介入。


    堆在十裏坊的酒鬼屍體被依次拖走,用板車運送出城。


    那些衙兵的屍體,則是被卷蓋起來,回頭尋一處僻靜地方掩埋,保證會處理的幹幹淨淨。


    這般手腳麻利,可見極樂樓平日裏沒少做這種勾當。


    等到收完了屍,手底下人剛一匯報完,盧季便對洪雲濤笑著道:“洪兄弟,之後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不論用人還是用錢,盡管遣人來極樂樓知會一聲。”


    “告辭了。”


    他帶著幾個黑衫夥計,轉身就走。


    這般來去匆匆的架勢,讓洪雲濤一時反應不過來,主要是餘景死在十裏坊的消息讓他大為震驚,許久都消化不下。


    可極樂樓此番行徑,更是讓洪雲濤猜不透他們的用意。


    思前想後,洪雲濤實在想不明白,隻得一咬牙,轉身回到十裏坊。


    他準備去見一見那位道長,請教之後應該怎麽辦。


    洪雲濤一路趕到他給楚秋安排的住處,還沒等上前敲門,裏麵就傳來一聲嘹亮的驢叫。


    “道長!”


    他站在門外愣了片刻,還是開口喊道:“洪某有要事請教!”


    說完。


    洪雲濤便是屏住氣息,站在門口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現在唯一確定的是。


    這位道長肯定不是普通人。


    畢竟連身邊的驢子都如同妖物般強悍,這位道長又該是何等高人?


    就在洪雲濤胡思亂想之時,麵前的大門開啟,一身道袍的楚秋笑吟吟地站在那裏。


    “道長!”


    洪雲濤急忙一拱手。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楚秋道:“洪兄的來意,貧道已經知曉了。”


    洪雲濤不由瞪大雙眼,我這還什麽都沒說呢,你就都知道了?


    楚秋卻沒多言,讓開身子,請洪雲濤進屋來說話。


    進到屋中。


    洪雲濤頗為忐忑,透過紙糊的窗戶,能看到外麵有高大的驢影來回走動。


    回想起昨夜那頭驢子的‘英姿’,洪雲濤的喉結滾動,連坐都不敢坐。


    楚秋注意到他的局促不安,笑著道:“洪兄不必搭理那憨貨,它就是一刻都閑不住的性子。”


    隨後,便伸手虛引,“坐。”


    洪雲濤尷尬一笑,說道:“我還是站著自在點兒。”


    楚秋聞言,也不勉強,倒了一碗水遞給洪雲濤,接著道:“極樂樓的人來過了?”


    接過水碗的洪雲濤頓時沉默。


    他猶豫片刻,開口問道:“道長怎知極樂樓的人會來?”


    洪雲濤心裏閃過無數個可能,比如這位道長其實是極樂樓的人,又或者是花大價錢與極樂樓達成了交易,就為遵守諾言,護住十裏坊。


    但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楚秋笑了一聲,淡淡道:“我昨夜把劍架在極樂樓掌櫃的脖子上,讓他來給十裏坊解決後患,不答應,我回頭就去宰了他。”


    洪雲濤大驚失色,手一顫,連水都灑了出來,看著楚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最後,他苦笑道:“道長果然快人快語,洪某佩服。”


    楚秋給自己也倒了一碗水,平靜道:“極樂樓那掌櫃是個聰明人,我料想他應該知道如何做選擇。”


    “那平山郡守之子……”洪雲濤穩住心神,又問了一句。


    可沒等他問完,楚秋就幹脆道:“我殺的。”


    “不光是平山郡守的兒子,就連貼身保護他的那幾個披甲軍士,也是我殺的。”


    “昨夜我出過一次手,殺了十幾個騎兵,三名披甲軍士,皆為八品境武夫。”


    楚秋端起水碗,笑著道:“當然,還有那位餘少。”


    啪嗒!


    洪雲濤手中的碗跌到地上,摔成碎片。


    他像是被嚇傻了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來。


    楚秋卻不理會洪雲濤的震驚,繼續說道:“此事,極樂樓一力承擔,不會波及到十裏坊。有了昨夜那一場衝突,往後十裏坊也不會再被酒鬼所困擾。”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冷酷:“洪兄想以一己之力護著坊中百姓,這想法是好,但你一個人帶著那些潑皮,便是累死也照顧不到整個十裏坊。正所謂求人不如求己,盡管昨夜之事算是誤打誤撞,可結果卻是好的。”


    “我非是質疑道長,不過……昨夜死了幾十個青壯,他們可都是家中的頂梁柱,幾十戶人家沒了男人撐著,可叫那些孤兒寡母如何生存?這結果又好在何處?”


    洪雲濤的臉色有些難看。


    “洪兄若是多作觀察,便會發現昨夜很多酒鬼,就是死在你口中的孤兒寡母手裏。”楚秋抬起眼眸,淡淡道:“婦人也好,幼童也罷,給他們一把刀,他們一樣能殺人。”


    洪雲濤張了張嘴。


    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楚秋繼續道:“你怕酒鬼在十裏坊鬧事,算是盡心盡力去維持平日裏的治安了,但人手不足,是你始終無法解決的問題。除了潑皮無賴,沒人願意跟你一起去與那群酒鬼打交道,可過了今日,就不同了。”


    “見過血的百姓,自然會明白一個道理。”楚秋看向洪雲濤,“酒鬼也是普通人,挨打會疼,被刀子捅過一樣會死。”


    洪雲濤苦笑道:“可這代價……未免太重了些。”


    “沒有代價,怎麽知道疼呢?”楚秋笑了一聲,“往日他們隻是享受著你的庇護,對於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都不願去管,那是因為沒有疼到自己身上。”


    “與其護著他們,不如讓他們自己保護自己。”


    楚秋淡淡道:“有了今日的慘痛教訓,便等於在他們心底埋了一顆恐懼的種子,待到生根發芽那一天,就會長成名叫憤怒的樹。”


    “倘若那時再有酒鬼鬧事?”


    他輕笑了一聲,指著洪雲濤腳下的碎片,“無需你來出手,十裏坊百姓自會撕了他。”


    洪雲濤看了看腳底下的碎碗,幾次想要開口,卻是無言以對。


    因為他很清楚。


    道長這番話,很有道理。


    就在這時,楚秋喝了一口水,隨後道:“不過這隻是治標之法,現在,貧道與你聊聊治本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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