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商會。


    高門大院門口,一個又一個傷者與屍體被抬了進去。


    對麵的街上,停著不少圍觀之人,正在竊竊私語。


    “這已經是第幾批了?”


    “不知道,第五,第六批?”


    “倪家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從上個月開始就在走背字啊。”


    “誰說不是呢,派出去的商隊非死即傷,客卿都折了幾位進去,光是這一部分的損失,都夠倪家吐出全年的利潤了。”


    這段時間,倪家的商會經常會被人劫殺。


    起初還隻是拿些貨物充當買路錢。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豐州漕幫與一夥神秘勢力杠上了,倪家不願多生事端,便捏著鼻子忍了幾次。


    誰知後來對方越來越過分,儼然一副吃定倪家這肥羊的架勢。


    泥人尚且還有三分火氣,何況倪家這種根深蒂固的豪商?


    這一個多月,倪家先後增加了幾批隨行護衛,還請動了七品客卿。


    俱是死傷慘重。


    直到今時今日,倪家既丟了裏子也丟了麵子,就連內部都有些難聽的聲音。


    “大哥,此事再這麽僵持下去,對我們倪家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倪家大堂,一個眼窩極深的中年人激動道:“要我說,還是請二哥給漕幫當家遞句話吧,咱們家大業大,沒必要跟一群江湖人死磕!”


    倪家主家在這一代有兄弟三人。


    老大倪敬存得了家主之位。


    老二倪敬啟在朝中為官,雖是個小言官,但也是能在朝中說上話的。


    眼前這個,便是老三倪敬光。


    既無經商才能,也沒有從政的本事。


    就隻能在家裏養著,偶爾出出歪主意。


    坐在上首之位的倪敬存麵無表情,臉色卻是有些發青,嘴角都起了火泡。


    足見這段時間的事情給他帶來多大壓力。


    “找漕幫遞話?你當我們倪家是什麽世家大族?”


    倪敬存冷冷地掃了三弟一眼,“還是你以為漕幫那位五品宗師是做善事的?若是走了漕幫那邊的關係,倪家至少要被扒一層皮!”


    倪敬光氣餒地拍了把桌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就要跟一群江湖莽夫同歸於盡不成?”


    他咬著牙道:“一個多月來,那群泥腿子至少搶走咱們上萬兩銀子的貨物!殺了二十多名家族養的武夫!客卿都死了三位!”


    “再這麽下去,他們怕不是要來慶城取你我二人的腦袋了!”


    倪敬光的擔憂並不是沒來由。


    尋常綠林道上的江湖人一般隻為求財,尤其是對上有根基的家族,更是圖個細水長流。


    像這種下死手去洗劫的,要麽就是為了撈一筆就跑,要麽就是有梁子在,打算刨了倪家的根!


    “倪家三代經商,得罪的人也不少。但具備這種本事的,可以說是一個都沒有。”


    倪敬存攥著梨木扶手,指節泛白,聲音漠然無比道:“我找人打聽過,這夥人來無蹤去無影,出現的時間節點恰好是漕幫被人找晦氣那幾天。”


    倪敬光心裏一動:“會不會是一夥的?”


    “若是如此的話,咱們就更有理由找漕幫出手了啊!”


    他急忙勸道:“大哥,不能再等了,一萬多兩銀子的損失咱們還扛得住,再等下去就說不準了!”


    倪家是有些家底不錯。


    但也扛不住被人當肥羊去宰。


    “非萬不得已,不能找漕幫。”倪敬存搖了搖頭,“我聯係了一位六品高手,先殺一殺對麵的銳氣再說。”


    倪敬光一怔,“六品高手?豐州境內的六品都是有數的吧?大哥,你找的是誰?”


    提起此事,倪敬存嘴角才是露出一抹微笑,卻因牽動傷處而皺緊眉頭,淡淡道:“‘槍魁’胡聞。”


    倪敬光張了張嘴,驚訝的話沒來得及吐出。


    外麵就傳來一陣慌亂的叫嚷聲。


    抬回來的傷者又死了幾個。


    倪敬存的臉色頓時沉下,“我給了胡聞八千兩銀子,對方今日殺倪家多少人,來日都叫他們加倍奉還!”


    ……


    “槍魁胡聞?”


    謝秀搖了搖頭,“除非是五品以上的高手,否則名字傳不到大胤去。”


    言下之意,就是沒聽說過這人。


    一身白裙的倪千羽抿了口茶水,淡笑著說道:“你隻需要知道他有六品無敵的名聲就好。”


    “啊?”


    謝秀聞言,偷偷看了看不遠處給二驢刷毛的楚秋。


    六品無敵不是在這兒呢嗎?


    “我爹花了八千兩銀子請胡聞出手,就是為了給對方一點教訓,讓他們知道倪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倪千羽卻沒在意這個小細節,繼續說道:“此事要不了多久就能平息了,到時候我帶你在豐州四處走走看看,領略一番大虞的風土人情。”


    “多謝倪姑娘。”謝秀微微頷首。


    倪千羽露出颯爽的笑容:“不必跟我客氣。”


    如今謝秀對她的態度,雖然還是有些距離,但照比一個多月前已經好很多了。


    就在這時,楚秋卻是握著刷子走了過來:“你家請個六品武夫就花八千兩銀子?是錢多沒地方燒了,還是六品的行情確實這麽緊俏?”


    他剛才在旁邊聽了一耳朵,被八千兩的數額給吸引了。


    這幾年他已經把積蓄花得七七八八。


    再不想辦法掙錢,就要坐吃山空了。


    倪千羽看了楚秋一眼,“槍魁胡聞是豐州境內唯一有希望成為宗師的六品高手,請他出麵,這個價格還算是便宜了。”


    “算了,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麽,刷你的驢子去吧!”


    她轉過頭,不再搭理楚秋。


    楚秋倒也不以為忤,笑嗬嗬道:“那要是請宗師出手,你家給什麽價格?”


    倪千羽還沒有什麽反應,謝秀已經冒汗了。


    “你該不會想說你是宗師吧?”倪千羽露出古怪的表情。


    “那肯定不是。”


    楚秋實話實說道:“但我認識宗師。”


    “我還說我認識天人呢!”


    倪千羽嗤笑一聲:“宗師便是一州之地的頂點了,你可真敢吹。”


    “本來還想給你指條明路,不信就算了。”楚秋搖搖頭,沒再追問這事兒,反過來道:“玉青君那小子是我抓到的,你答應的賞銀什麽時候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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