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麵無表情道:“你想見我?”


    她吐出一口酒氣,環抱著刀的手臂緊了緊,“我不認識你。”


    “郡主當然不認識我。”


    謝秀微笑道:“事實上,我也是半年前才聽說了沈清寒這個名字。”


    沈清寒?


    楚秋看了燕北一眼。


    沈是大離皇姓,這一點他並不意外。


    但燕北的真名竟是這個,聽著就不咋吉利了。


    隨後,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方老頭又給我上了一課,燕北,這名字取得有趣。”


    “確實有趣。”謝秀緩緩道:“燕北,一個字取自燕都,另一個字取自北妃。”


    “合起來,便是郡主親生父母的線索。”


    謝秀的話剛說完。


    隻聽蒼啷一聲,燕北拔出斷刀,眨眼間就衝向謝秀。


    這把刀是被祁雨華給擊斷,又被打上房梁。


    但因為用久了有感情,燕北還是沒舍得丟棄它。


    可這會兒她拔出斷刀對謝秀出手,場麵就有點滑稽了。


    謝秀抓起玉骨折扇抵住刀格,歎息道:“看來是我剛才的話冒犯到郡主了,我可以道歉。”


    “燕北,斷刀殺人不是不行。”


    楚秋敲擊著桌麵笑道:“等你再練幾年,不急在這一時。”


    燕北的眼睛死死盯著謝秀,緩緩後退。


    但她捏著刀柄的指節都有些泛白。


    顯然是心緒複雜。


    楚秋觀察到這一個小細節,扭頭看向黃江:“這位玉公子如果放在大離江湖,算是什麽水平?”


    黃江抬起眼皮看了看謝秀:“未必能進五品武評。”


    “嗬。”平平無奇的女人笑了一聲,聽不出是嘲笑還是什麽。


    謝秀倒不覺得尷尬,微笑說道:“大離的武人確實比大胤強了一線,但我這點本事,也代表不了大胤的水平。”


    楚秋沒搭理他,繼續問黃江:“與你相比如何?”


    黃江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冷笑道:“仗著宗師氣機能過幾招,久戰他必死。”


    “那就是打得過了?”楚秋點點頭:“還等什麽?抽他啊。”


    此話一出。


    謝秀臉色微變,張了張嘴沒等出聲。


    黃江已經動了!


    他的兩截小臂散發著金色光芒,一拳印向謝秀的胸口!


    直到他的招數到了,酒肆裏才傳來一聲悶響!


    黃江先前坐著的長凳炸得粉碎!


    緊接著,謝秀就被這一拳打出了酒肆。


    撞碎了酒櫃,同時也撞穿了牆壁!


    楚秋又倒了一碗酒遞給燕北,衝黃江說道:“教教他,在大離應該怎麽說話。”


    黃江點頭,抬腳踩著碎裂的酒壇殘片走向牆壁上的大洞。


    “這裏是北荒,不是大離。”平平無奇的女子淡淡說了一句。


    楚秋淡淡道:“監察司在哪兒,哪兒就是大離。”


    女子眼神閃爍,低笑道:“你這話若是被新皇聽到,監察司就要倒黴了。”


    楚秋來了興趣,問道:“新皇是誰?”


    “六皇子。”女子淡淡道:“已經塵埃落定,登基在即。”


    “原來如此。”


    楚秋點頭:“難怪你們來得這麽快,看來真正的麻煩還在路上。”


    女子沒有附和,而是看了燕北一眼:“謝九沒說錯,她的身份比較敏感,不管是誰登基繼位都會動手殺她。”


    楚秋平靜道:“老頭子欠的債沒人還,我湊合著還一點是一點。”


    女子抬眼望著楚秋:“你就不好奇她的真實身份?”


    直到這時,悶頭飲酒的燕北終於有些緊張了。


    她捏著海碗邊緣,喉嚨裏發出咕咚一聲。


    “慢點喝,二驢不在這兒,沒人跟你搶。”


    楚秋沒好氣地說完,然後才回答女子的問題:“我隻知道她是老頭子托付給我的人,這幾年下來,也算是有了些感情。”


    他平靜道:“沈清寒是誰並不重要,她現在叫楚燕北。”


    這話讓酒肆裏陷入沉默。


    燕北默默放下海碗,悶聲道:“我回去收拾家當。”


    楚秋點了點頭。


    女子則是目送燕北離開,最後搖頭說道:“你該知道,義父此生就輸過一個人。而他輸給對方的原因,便是被拿住了把柄。”


    她抓起酒壺,給楚秋麵前的空碗添了一碗酒。


    碗裏泛起酒花,嘩啦啦的聲音止住同時。


    女子說道:“想做夜主,不必無情無義,但最好不要暴露弱點。陷入這是非場,會有很多人盯著你,他們都在等你犯錯,稍有不慎,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她端起酒碗飲了兩口,起身說道:“我叫祿墨,暗司除了我之外還有一人會幫你,明司那邊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說罷就抓起玉鱗刀,往牆壁上的大洞走去。


    “怎麽,二打一?”楚秋笑問了一句。


    “夜主第一次下令,總不好叫明司搶盡風頭。”


    祿墨說完,已經邁出大洞。


    外麵很快就傳來真氣碰撞的巨響。


    戰鬥的聲音很快就結束。


    謝秀一打一都未必能贏,更別說是一打二。


    很快,三人再次回到酒肆的時候,隻有謝秀灰頭土臉。


    臉上還掛著個掌印。


    看手掌大小,估計是祿墨抽的。


    因為她記得楚秋的命令是抽他。


    “夜主大人,方才多有冒犯,是我的不對。”


    謝秀整理著髒兮兮的白衣,歎道:“現在,可以說正事了麽?”


    楚秋伸手示意他坐下。


    謝秀搖了搖頭,默默坐在他對麵。


    “你也看得出來,我時間不多,盡量挑重要的說。”楚秋淡淡道:“說話之前稍微思索一下,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心裏要有數。”


    謝秀深深看了楚秋一眼。


    此時他才突然明白,為何曾經叫大離江湖畏懼不已的‘夜主’會收這麽個弟子。


    收起心中的一絲輕視,謝秀認真道:“大離皇室欲與大胤皇室結成姻親,我的親弟弟被選中了。”


    “而大離這邊的人選,應該不用我說,夜主心裏也有了答案。”


    他說道:“我這次來,就是要親眼見一見沈清寒,看看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楚秋輕笑了一聲:“你看也看到了,還賴著不走是想等飯吃?”


    怎料謝秀搖著頭道:“夜主,遠嫁大胤是沈清寒唯一生機,因為隻有變成兩國建交的象征,她才能活下去。”


    他看向楚秋,一字一頓道:“這便是大離國師指給她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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