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機會?”


    見葉悠悠果然問了,王招娣道:“你們家不是有輛自行車嗎?你借給你爹用一天,讓他在人前風光風光,自然就記得你的好了。”


    至於自行車到了葉家還會不會還回來,甚至於這輛自行車是不是柳家的,會不會給葉悠悠帶來麻煩,王招娣想,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隻不過是出了一個主意,幫他們父女修復關係的主意啊,她完全是好心,怎麽怪也怪不到她的頭上來吧。


    “哦,這樣啊。”葉悠悠的聲調拉的長長的。


    引得王招娣期待不已,她這是,會同意吧。


    “如果不想葉家人記得我,是不是不借的好。我會告訴我爹,在你的提醒之下,自行車怕是不能借了。”葉悠悠笑咪咪的看著她,看著她的臉色急變,順手添了一把柴,“我謝謝你啊。”


    這句發音古怪的謝謝,聽在當事人耳朵裏,實在和嘲諷沒什麽兩樣。


    對於王招娣來說,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衝到了頭頂,漲的一臉紫紅。看著她長揚而去,半天都動彈不得,已經有多久了,她這一招屢試不爽未嚐一敗,今天,居然遇到了對手。而這個對手,竟然讓她沒有招架之力。


    “又欺負人。”一個聲音攔住葉悠悠,辛墨濃上前摸摸她的頭,“給你拿了一個肉龍,熱的才好吃。”


    遞上一個油紙包,用手一捂,果真是熱的。


    一人一個的肉龍,辛墨濃沒吃,打包帶走,誰也不會想到,他是拿來送人的。黑麵做的肉龍裏頭裹了肉臊子,真正的肉香撲鼻。


    葉悠悠捧著肉龍,不敢看辛墨濃,心裏有了想法,到底是在兩個人之間豎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別人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有這道牆的存在。


    沒想到,他會特意來找自己。


    “喏。”葉悠悠掰開肉龍,遞了一半給辛墨濃,順勢坐到樹下頭的磨盤上。


    “謝謝。”辛墨濃收下來,挨著葉悠悠坐下。


    “哪個……”


    “我……”


    一次異口同聲。


    “你先說。”


    “你先說。”


    兩次還是異口同聲。


    葉悠悠“噗嗤”一笑,又清又脆的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軟萌,“你是老師,你先說。”


    “別怕我,好不好。”


    葉悠悠以為他會坦白,或者幹脆說,互相替對方保密。又或者刺探她的秘密,甚至於提議各種利益的交換。畢竟他曾經是一個成功的商人,肯定精於各種算計。


    葉悠悠對他所有的了解隻不過是網絡和傳言,傳說中的人和現實中的人,她自己也明白,是不一樣的。心中朦朧的喜歡,是一種衝動,是放任還是扼殺,她也不知道走向何方。


    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不由偏頭朝他看過去。


    他的嘴角噙著一絲笑,看上去即幹淨又清爽,風吹過帶起他身上淡淡的皂香。葉悠悠有一刻的失神,為什麽世上有這樣的男人呢,恰到好處的讓她所有不好的猜測都落了空。


    這一句話雖然簡單,但又正好包容了她所有的小心思和小秘密。


    “好。”


    聽到這個好字,辛墨濃伸出手,葉悠悠和他對擊一掌,兩個人相視一笑,氣氛中再無尷尬和猜疑。隻有心照不宣的,和男神分享同一個小秘密的,隱匿的喜悅。


    葉貴結婚那天,借了村裏的驢車來接人。石雨花穿著新衣裳,一手挽著一個布包,一手牽著王招娣,望眼欲穿。


    石家什麽也沒準備,圍上去的小孩子們見一顆糖一把瓜子都沒撒出來,撇了嘴跑掉。翠姑的弟弟就是其中一個,翠姑點他的頭笑他傻,“也不看看那是誰家。”


    出了名的一毛不拔的石家啊。


    “哦。”弟弟抱著頭,嘿嘿傻笑起來。


    葉貴隻想趕緊離開小灣村,連口茶都沒喝石家的,催著他們母女上了驢車往回趕。總有幾個鄰居圍著看,石家的人尷尬道:“姑爺這是急著回去呢,省得耽擱了時辰。”


    “又不擺酒,耽擱什麽時辰,怕是不好意思見人吧。”


    鄰居裏有嘴毒的,隱在人堆裏說一句就跑,惹得石家人恨恨不已。心裏都道這個姑爺太不會來事,過來接親竟然空著手。卻也不想想,石雨花連床被子都沒從石家帶走,他們兩家啊,真真是半斤對八兩,王八看綠豆,沒有更合適的。


    葉家沒有擺酒,但好歹稱了兩斤硬糖,準備了瓜子花生,招待上門來看新娘子的村裏人。


    葉紅心也去了,轉了一圈出來,回家就跟爺爺說,“那小姑娘好可憐,一來就幹活,手腳就沒停過,還被建國哥罵。”


    葉老爹是當過兵的,任何時候都將腰杆子挺的筆直,哪怕坐著也板板正正,雖然一頭白髮,但看著精氣神就和一般的農村老頭不一樣。看了葉紅心一眼,大約是不喜歡孫女說別人家的閑話。


    葉紅心吐吐舌頭,怎麽忘了呢,爺爺最不喜歡女人碎嘴了。葉紅心的媽正好進來,沒看到公公的臉色,順著女兒的話說道:“小灣村的人還上竿子貼到葉家,可見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個石雨花,以前和柳滿紅說閑話的時候,就提過幾回,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可不是,也不知道悠悠咋想。”葉紅心砸砸嘴,有些擔心。


    葉老爹搖搖頭,偶爾管管孫女可以,但兒媳婦他可不好管,背著手出了門。


    才一出門就遇著了村支書,兩個人眼睛一對,一塊走到田梗子上蹲下。


    “建國那小子沒考上。”村支書是來報信的,結果葉家有喜事,他不好開口,便打算改天再說。


    “白糟蹋一個名額。”葉老爹嘆氣。


    “可不是嗎?”村支書也跟著嘆氣,他家閨女快埋怨死他了,說如果換了高大朋一準能考上。


    “你那個女婿啊,不行。”兩家人其實是有過節的,特別是葉東方這一輩對上葉媛這一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沒人想到,兩家大人卻還能蹲在一塊心平氣和的說話聊天。


    “非他不嫁,你說我能怎麽樣。”村支書和葉老爹都是從戰爭年代過來的,見過的事多了,小兒女的事並不像一般人以為的那樣,會讓兩家人變成仇人。


    “慣的。”葉老爹言簡意賅。


    村支書也說不出什麽來,長長嘆了口氣,站起來拍拍褲腿,“我先回去了,等著你家孫女長大了,你就明白了。現在的年輕人,跟我們那會兒可不一樣。”


    葉老爹並不以意,他家的家教,可是很嚴的。


    葉建國落榜的消息還是在當天傳出來,原因是另一個上榜的人和葉家村的村民有親戚關係。特別過來送消息的時候,順便也說了,你們葉家村的葉建國沒考上。


    葉家的喜事沒辦完呢,就煙熄火熄,一個個耷拉著嘴角,老太太拽著老頭,“走,問問去,我就不信咱們建國真的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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