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墨濃似乎知道葉悠悠想說什麽,微笑道:“沒有什麽無敵的,他們也一樣。特別是,這裏是農村。”


    葉悠悠偏頭,身為一個在城市中長大的姑娘,當農村姑娘隻有這麽短短的一二個月,有些東西她還理解不了。


    “這些小將們,在城市裏可以作威作福,好像風光的很。那是因為,一來他們人多,二來城裏人都是各管各家,各家有工作有家產有想要保護的老人孩子,沒人敢隨便對別人伸手,都害怕引火燒身。但是在農村,關起門來鬧得再厲害,關鍵時刻都是抱團對外。農民才是真正的無產階級,他們怕什麽,無欲則剛雖然放在這裏不是太合適,但也差不多了。”


    果然,說話間,不少人趕到,把七八個穿著軍裝的小將們打出去。


    葉爺爺的聲如洪鍾,“狗崽子們,你爺爺我抗日的時候,你們連顆卵/子都不是,還敢來我們家耀武揚威。搜個屁搜,這麽大的小夥子,不上學就滾到農村來種地。老子的大兒子現在就在部隊,剩下三個兒子都在農村種地,地地道道的三代貧農,擁軍戶。敢來找我們家的麻煩,不怕死盡管來,打死你們我自個兒上北京自首去,看看敢到老農民軍屬家裏喊打喊殺,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七八個半大的小夥子個個臉腫著,鼻子歪著,跟個烏眼青似的。正呲著牙捂著臉,唉喲著呢。


    有個不服氣的跳了出來,“你少囂張,山上那塊土豆地就是你們家私挖的。”


    “放你娘的屁,誰告的密找誰去,要是讓老子知道是哪個龜兒子敢栽贓到我們老葉家頭上,看我不活撕了他。”說話的是葉爺爺的二兒子,也是花妮和葉東方的爹。


    老葉家的三個兒子和四個孫子,站在一起,就象一堵牆。


    這還不提有趕過來幫忙的人,此時也不用他們動手,隻拎著農具,冷眼看著他們就已經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你們別過來,你們,你們這是犯法的。”為首的小將嚇得一個踉蹌,手腳並用爬回他們自己人當中,驚恐的看著村民。


    老農民不都是憨厚的,笨拙的,膽小怕事的嗎?怎麽這會兒就跟集體變身一樣,拳頭打在身上老疼老疼了。


    小將們連滾帶爬的想溜,被農民堵住路。


    葉爺爺發話了,“不說出誰栽贓的,就別想走,反正咱們可不管飯。”


    “我們,我們……”


    小將們當然不想說,這要是把告密的人供出來,他們以後還怎麽混。


    行走江湖,義字當頭啊。


    “村支書來了。”辛墨濃小聲在葉悠悠的頭頂上說了一句。


    葉悠悠明白,村支書若是開了口,必然是保持中立,不可能讓村民對他們幾個人用強。


    “你們說的土豆地到底在什麽地方啊。”想到這裏,葉悠悠從辛墨濃身後露出半個頭,忽然出聲問道。


    “小姑娘,你知道是不是。你快告訴大家,土豆地是不是他們家種的,你是不是看到他們家的人去過。”為首的小將一聽,樂的呀,這不是天降的救兵嗎?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是哪兒?”葉悠悠不理村民朝她投過來的目光,開口問道。


    “就是後頭山坡上,有一大片荊棘林,荊棘林的當中,有一塊地私種的土豆。”小將開心的說出地點。


    “哦,你是說那兒啊,我還真的看人摸進去過。”葉悠悠拖長了聲調。


    “二妞,你也是咱們葉家村出去的閨女,想清楚再說。”村裏的大叔忍不住看著她,蹙住了眉頭。


    “沒事,說。咱們老葉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我們的就不是我們的。小丫頭,照實說。”


    葉爺爺洪亮的聲音蓋過了現場紛紛的議論聲。


    葉悠悠認真道:“我看咱們村的知青高大朋往裏頭貓過,我想提醒他來著,但是離得太遠,喊了他也沒聽見。”


    小將一聽高大朋的名字,頓時知道壞了。


    村民則是譁然,高大朋,一個外來的知青竟然敢勾結這些人來誣陷村民,簡直豈有此理。


    院子裏傳來葉紅心的聲音,“這事我也知道,二妞跟我提過。回來問我媽,我媽說這是鑽小樹林呢,讓我看到了就當沒看到,趕緊躲。”


    村民轟然大笑,農村的土話,鑽玉米地鑽小樹林,是特指偷/情。


    村支書早就來了,一直站在人群裏,準備等局麵控製不住了再出來。聽到高大朋鑽小樹林,頓時臊的恨不得沒來過。


    村裏人誰不知道高大朋和他閨女葉媛在處對象,這話要是傳出去,不嫁也得嫁了。


    “葉東方,你胡說八道,誰不知道你看上我男人,他不甩你,你就玩陰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葉媛也過來了,也不知道她站在這裏聽去了多少。


    引起這場混亂的葉悠悠早就已經躲到了辛墨濃的身後,難怪花妮會忽然說這樣的話,葉媛說的對,一定是葉東方教的。


    但葉悠悠覺得沒什麽不對,搶男朋友就算了,自由戀愛誰都有選擇的權利。但是高大朋告密讓這些小將們跑來花妮家搗亂,就已經踩過了線,不能用普通的戀愛糾紛來理解。


    這要是老葉家沒幾個兒孫,村民又不幫忙,自己底氣又不硬呢?那下場真不知道會有多悽慘,批/鬥遊街毆打甚至搶走家中的糧食,都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葉東方怎麽會示弱,主動站了出來,“高大朋追求你,不過是因為可以靠你爹開證明,好去鎮裏參加招工考試。現在沒戲了,又知道我馬上要去城裏當工人,所以趕緊甩了你,跑來追求我。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沒別的,就是怕髒。別人用過的東西,我才不要呢。你想留住你家男人,行啊,學我一樣去當工人,他自然就跟哈巴狗一樣黏過來了。”


    葉媛氣的幾乎要吐血,一眼從人群裏把偷偷躲著看動靜的高大朋找到,一指他的方向,“不許走,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選誰。”


    這一指,徹底把他的位置給暴露了,村民自發把他揪出來,扔到小將那一堆。高大朋被扔了一個跟頭,默默翻身坐起來,揉著腿不敢吱聲。


    “選誰?這是選妃呢?也得有人給他選才行啊。不是隻有葉媛一個嗎?東方那丫頭都說了看不上他了。”


    “都鑽小樹林了,還有啥可選的,人家東方那丫頭不是說了嫌髒嗎?”


    來的村民當然是幫老葉家的居多,不然也不會趕過來,就算麵對的是村支書的女兒,也沒人讓步。


    葉悠悠捂著嘴,都快笑死了。


    “還嫌不夠丟人的,給我滾回家去。”村支書站不住了,吼了一嗓子,看著女兒兩眼一包淚的回去,再看高大朋真是氣的牙關直咬。


    “既然是高大朋私種的土地,村裏肯定不允許的,你們是要批/鬥還是遊街,人就在這裏了,你們怎麽不動手。”村支書一指高大朋,讓那幾個小將臉色一僵。


    “既然不動手,還坐在這兒幹嘛,等著咱們請客吃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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