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問到葉悠悠的時候,她緊緊摟著柳滿紅,一隻手又牢牢抓著葉貴的衣角,小小的身子縮在兩個大人的後頭,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公安同誌也破例讓他們夫妻陪同,反正他們夫妻並不是當事人,也是後頭才趕到的,不存在串供的問題。


    葉悠悠把剛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但這一回,公安就問的詳細得多了。


    “葉老太太說你給她的碗裏下了藥,她才會昏倒,是不是真的。”


    葉悠悠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怎麽可能,家裏的所有東西,都是奶管著的,我連喝口熱水都要問過她才成,上哪兒搞得到藥,我們自己病了都是扛過去的,從來吃不上藥。”


    說這話的時候,柳滿紅抹了淚,葉貴一臉不自然,低著頭嘆氣。


    “她就是忽然說頭暈,要到我屋裏睡,然後吩咐我讓喜婆回去,領著大羅哥進去看她。沒想到一進去,大羅哥就說要睏覺,往我身上撲,我奶還打我,讓我乖乖聽話。說她把我賣給羅家當童養媳了,我就是大羅哥的使喚丫頭,他叫我咋樣就得咋樣。可我害怕,就從窗戶那兒扒了條縫跑了。”


    葉悠悠委屈的說著,越說聲音越小,“是不是我害了我奶。”


    聽到這話,一位公安的眉頭不自覺的蹙了一下,一拍桌子,嚇得葉悠悠“嗖”一下鑽到柳滿紅的懷裏,不敢出聲。


    “小妹妹,別怕,我不是跟你生氣,我是氣這個老太太,真是太不像話了,她這是犯法的。”


    這位公安大叔忍不住對葉悠悠放緩了聲音,心裏覺得這個小丫頭真是太不容易了。這種時候,沒怪她奶,還擔心自己幹了壞事,真是善良啊。


    “喜婆說,她去的時候,在屋裏放了三十斤大米和一百塊錢,是你讓她放到桌子上的,你知不知道這事。”這是另一個疑點。


    葉悠悠點頭,“有這事。”


    “那你後頭有沒有看到大米和錢。”這東西憑白無故消失了,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時候沒的。


    “我跑出來就沒回去了,到現在也沒回去瞧一眼,我隻知道擱在桌子上了。”葉悠悠搖頭,心想,找得到算我輸。這點東西,就當是補償給我的精神損失費吧。


    淘寶的倉庫裏頭,靜靜躺著一口袋大米和一百塊錢。


    公安最後隻能判定,是村民都在圍觀出逃的葉悠悠,而屋裏的兩個人又在撕打的時候,有人趁亂進了葉家,偷走了大米和錢。


    羅裁縫的傻兒子被抓走了,因為流氓罪直接重判了無期徒刑。


    其他人沒好果子吃,羅裁縫和喜婆一起接受村裏的監管,象他們這樣思想有問題的人,是不許離開村子一步的,而且還要接受思想改造。


    怎麽改造,當然是勞動最光榮,隻有勞動才能讓人徹底改變思想。


    比如說推個糞車,最苦最累的活計做一做,那些資產階級思想,自然就割掉了。


    葉家的老太太同樣被村裏監管起來,要求接受思想改造。


    但因為老太太本身也是受害者,加上另一個受害人二妞,大方的表示不追究老太太的責任,村裏也就沒有再罰老太太去做苦工。


    二妞的大度,給公安的同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是個好孩子啊。村裏人都搖頭,老太太真是作孽,這麽好的孫女,上哪兒找去。


    大事了了,小事卻抹不平。羅家要求葉家將一百塊錢和三十斤大米的彩禮錢還回去,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兩個村的村支書不得不又坐在一起協商。


    老太太自然不肯還,“我們壓根沒見著他們一分錢,錢給誰的找誰要去。我這一身是傷,你們羅家還得給我賠錢。”


    “我家娃判了無期,還不夠賠你的。我告訴你程招娣,別人怕你,我不怕,你早說二妞的父母不同意,我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娃是有問題,可我家就這一個娃,以後啥都是他的,不怕找不著人嫁。倒是你,親孫女都下得去手,為了錢臉麵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後能落下啥樣的下場。”


    羅裁縫是氣的恨了,氣喘的跟拉風箱一樣,咬死了他兒子都已經坐了牢,這錢和糧食就必須得還。


    老太太梗著脖子蹦著高的叫嚷,“我家三個兒子,老大是當工人的,還怕你個絕戶頭。”


    羅裁縫氣的捂住胸口,臉憋的通紅。


    羅家村的村支書斜瞥一眼老太太,慢條斯理道:“鎮上的磚瓦廠是吧,咱們村也有不少人在裏頭上工,要是廠裏知道葉茂他娘把親孫女賣給人家當童養媳,你說你家葉茂這個工作,還保得住保不住?”


    別看老太太咋咋呼呼,罵起人來一溜一溜的,關鍵時刻就傻了,還梗著脖子抖狠,“你少嚇唬我,啥童養媳,我不認,這話不是我說的。”


    葉家老公公狠狠瞪了她一眼,“閉嘴。”


    這是你說不認就不認的嗎?人家廠長管你一個農村老太太認不認,公安都來了,村裏人人都知道的事,他們老葉家,認不認都栽定了。


    “這錢不是咱們家不賠,這不是錢被人偷了嗎?公安也知道這事,誰偷的該誰還。”老頭兒其實一直疑心,這錢和糧食是二妞鬧的鬼。


    但錢還好說,那麽大一袋糧食,她能藏到什麽地方。家裏全給搜遍了,他有點懷疑是隔壁花妮家幫著藏了,但隔壁的老葉頭是當過兵的,不好惹。他也隻敢在心裏想想,絕不敢說出來招事。


    “錢和糧食我們給了,偷沒偷隻有你們葉家知道,別說這些沒用的,還錢。”羅裁縫吃了程招娣的心都有。


    別說這錢是他辛苦賺的,就是純粹為了噁心葉家,這錢他也非要不可。反正他們家現在已經這樣了,光腳不怕穿鞋的,鬧的越大越好,看看葉家人要臉不要臉。


    “這錢咱賠。”葉家老頭兒發了話,老太太梗了半天脖子,到底是不敢吱聲。


    一屋子人走出來都不好看,隻有趴在村支書辦公室窗戶下頭的葉悠悠,一臉神采飛揚。


    等人走得幹淨了,她才雙手插在褲兜裏,趿著一雙破布鞋,溜溜達達走到土路上。


    第3章 回娘家


    花妮從葉悠悠的背後躥出來,“你家的事咋樣了?”


    又上上下下打量她,“咋覺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花妮不知道該咋形容,卻覺得這走路的姿勢,特別神氣,特別的,跟別人不一樣。


    經了一回事,二妞就跟醒過來似的。以前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都不敢抬頭看人。


    現在是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看著你,一點都不帶打怵的。


    之前村子裏的人都在議論,公安的電話是誰打的,都說可能是那幾個知青。但是花妮這會兒卻可以確定了,這個電話,一定是二妞打的。


    外頭的事情告一段落,葉家關起門來,鬧了個天翻地覆。


    先趕回來的是大伯子一家,大伯葉茂在鎮上的磚瓦廠當工人,今年好容易分了一間宿舍,大伯娘金翠帶著兒子葉建國和女兒大妞去住了幾天。這一出事,便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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