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一個穿著道袍的青年越過一地狼藉的街麵,腳步聲帶著異樣的波動,所過之處,昏迷不醒的眾人紛紛舒展眉頭。


    雖然沒有就此醒來,但顯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糾結和痛苦,安然進入了一場好夢。


    等到他們醒來,今天發生的一切也會猶如夢境般虛幻。


    也許會殘留些許模糊的印象,但卻無法再回想起任何細節,最終會被當成一場奇怪的大夢,而後徹底遺忘。


    道袍青年來到濟世坊門口。


    剛剛還脫力的許先和秦野豁然起身,迎麵而來的巨大壓迫感饒是道袍青年都嚇一跳,隨即化為一聲苦笑,他可是路徑者啊。


    “我叫左良玉。”


    道袍青年自我介紹了一句,見兩人不為所動,隻得指了指裏麵道:“你們大哥讓我來的。”


    兩位兄貴相視一眼,依舊滿臉審慎。


    直至裏麵傳出寧誠的聲音:“自己人,讓他進來吧。”


    二人這才重新各自在大門兩側坐下,再度化為兩灘泄了氣的爛泥。


    左良玉暗暗咋舌,他和其他那十一個濟世坊出去的孤兒,身為稷下社專門培養的氣運實驗路徑者,相比尋常人也算是氣運之子般的存在了。


    可跟這天賦異稟的二人一比,饒是他有著先一步踏上路徑的優勢,也都不禁自慚形穢。


    虧得他不是打打殺殺的路徑,彼此不算同行,壓力還能小點。


    進入院中,左良玉眼皮又是一跳。


    孩子們看到他,當即歡呼著迎了上來,畢竟是從這裏出去的,而且蕭無敵之前,他才是最會照顧人的那個大哥。


    不過孩子們很快就又回到蕭無敵的身邊。


    被王彥慶控製的記憶雖然並不清晰,可孩子們多少總有些印象,心中全是愧疚,一個個恨不得把蕭無敵綁他們床上照顧。


    忙前忙後,格外殷勤。


    見左良玉發愣的模樣,寧誠走過來冒出一句:“一代新人換舊人,你這個前任不吃香了,觸景生情也是難免。”


    “神特麽觸景生情!”


    左良玉看著滿目瘡痍的院子,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我是怕自己累死在這裏!老大,知道你火氣大,那也不要這麽誇張啊?


    場麵弄得這麽大,我要一個個給他們修改記憶,很難的好不好?”


    寧誠看著他這副樣子,滿是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想哭就哭出來吧。”


    “……”


    左良玉頓時一肚子的髒話。


    他現在是真有點後悔主動跑寧誠這邊來幫忙了,早知道還不如留在隊中呢,雖然會危險一點,那也總比給人擦屁股擦到吐血要好。


    不過話說回來,這是李清焰的意思,他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從他假扮身份混到王彥慶身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注定要成為寧誠的策應手,打掩護,做善後,這都是他注定的本職工作。


    就像這次,他必須幫寧誠抹除一切異常痕跡,並且要編織出一個完美的假象,將王彥慶死在寧誠手裏這件事變得合理化。


    就算有些東西無法徹底掩蓋,也必須盡可能降低寧誠的存在感,不能讓寧誠過早的成為出頭鳥,以免被某些隻手遮天的危險人物提前盯上。


    以他的路徑和能力,做這些倒是專業對口。


    寧誠忽然問了一句:“我身上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李叔他真沒跟你說過?”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直到宋長坤出現的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其實從一開始,就在稷下社的重點關注名單之中,除了李容之外,還專門派了人對他進行暗中策應保護。


    當時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他就猜測,稷下社看重的是他身上的官位編輯器。


    然而並不是。


    李容也好,宋長坤也好,並不知道官位編輯器的存在。


    他們隻知道新陽縣發生的種種事情必然跟寧誠有關,卻不知道具體的內在關聯,甚至還特地警告寧誠必須將這個秘密徹底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能透露,包括他倆!


    這一點,不僅關係著寧誠個人的安危,同時也決定著整個稷下社的未來命運。


    然後,話就被聊死了。


    左良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種級別的核心機密,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寧誠不由失望:“我還以為像你這麽機智的人,就算沒人跟你說,自己也能琢磨出一些門道呢,原來是我想多了。”


    “跟我玩激將?我是那種怕激將的人?”


    左良玉對寧誠的這點小心思嗤之以鼻,隨即便一臉自得道:“不怕跟你說,我其實還真琢磨出了一些門道,大概能理解那幫大佬為什麽這麽關注你了。”


    “說。”


    “針對你這種情況,我專門翻了不少史冊,結果還真被我翻到一點端倪。”


    左良玉憋了片刻,幽幽冒出四個字:“國運百子。”


    寧誠皺眉:“什麽意思?”


    “曆史上每逢朝代更迭動蕩之時,往往強人輩出,大量國運匯聚到他們身上,最終也是他們主宰了整個天下大勢,這些人在史冊之中被統稱為國運百子。”


    左良玉上下打量了寧誠一陣,嘖嘖道:“如果現在天下大亂,你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我估計上頭這麽在意你,就是在你身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對於這個猜測,寧誠很是無語。


    不過真要仔細想想,以自己身上的情形,別說國運之子,說一句版本之子好像也不過分?


    寧誠轉頭問了一句:“現在天下亂嗎?”


    左良玉想了想:“不算太亂吧,大概。”


    “那你不是白說?”寧誠側目。


    “誰讓你問了!”左良玉理直氣壯,然後看著滿目瘡痍的院子又開始生氣:“我真是被狗嗶了。”


    寧誠頓時肅然起敬,這貨還有這種癖好?!


    與此同時,杜村。


    李清焰帶著眾人從肅殺的濃霧中緩緩走出,她的身後,是九具十二使的屍體,唯獨缺了林勁柏。


    “不知道濟世坊怎麽樣了。”身後女孩擔心道。


    李清焰抿了抿嘴:“真想去看看呢,誠哥兒,戰鬥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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