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河,你說得很好,這事就交給你來辦。”既然沈家河不拘泥於過去,腦子轉得還挺快,那方天林對自家媳婦的看法自然也隨之改變,他當即就決定培養媳婦獨當一麵的能力。這個家是他跟沈家河兩人的家,總不可能事事都靠著他吧?人力終有窮,多一個人,就多一種思路,沈家基業也會因此而更牢固。


    “我行嗎?”沈家河心裏惴惴,之前升起的那點自信,在這一刻消散一空。


    作坊食坊的生意沈家河都有接觸,但那都是現成的,隻要照著以往的方案辦就是,新開一家跟“好再來”食坊沒多少相似之處的鋪子,所有事情都要他來處理,這讓他甚是惶恐不安,“……”方天林臉上笑容有片刻僵住,稍後一想,就覺過味來,是他太過心急了。


    沈家河的問題主要不在於他是否能勝任這一職務,而是他從沒挑過大梁,自信心不足。知道問題所在,方天林即刻調整方案:“家河,你放心幹,要是有哪裏實在解決不了,不還有我嗎?不過我提前申明,要是連貨櫃怎麽擺這樣的小事都來找我,晚上你就要做好受罰的準備。”


    說完,方天林一臉戲謔地看著沈家河,笑容肆意。


    沈家河反應是慢了點,但他接收係統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方天林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在他身上各部位不斷掃過,沈家河仿佛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扒光了衣服。


    這一刻羞恥感簡直洶湧到差點就將他淹沒,直到沈家河想起這麽看他的人是自個媳婦,才將這種情緒慢慢壓下去。待心緒平復下來後,沈家河斜了方天林一眼,隨後稍微使力,趁方天林不備,把他推出門外。“砰”的一聲,一道門將兩人隔在兩個世界。


    方天林摸了摸鼻子,有點悻悻然。看來,他這次是真把自個媳婦給惹怒了,連把他鎖在門外這樣的大招都祭出來。嗯,有進步,方天林如是想到。不過這樣的事情以後他還是少做,到時候真撩得太過,氣壞了媳婦可不好。


    三胞胎在門內麵麵相覷,不知道爹爹和阿父這是怎麽回事。


    “爹爹,不氣,不氣啊,阿父壞,一會我叫上大哥三弟一起去打他。嗯,沒錯,壞蛋就該打,這是阿父自己說的。”沈璋說得振振有詞,仿佛方天林真把沈家河給怎麽了。


    沈璧跟沈璜不約而同翻了個白眼,把頭撇向另一邊,心想著二弟/二哥太沒節操了,真是什麽話都敢說,難道他還真敢打阿父不成?最多也就意思意思捶兩下,讓爹爹出出氣罷了。父親們關係好著呢,偶爾鬧點小矛盾能有什麽事?又不是真吵架了。


    即便心裏這麽想,兩人也沒有戳穿的意思,各自繃著張小臉,重新將頭轉回來,饒有興致地看著沈璋表演。


    聽著二兒子大聲嚷嚷著要為他“報仇”,還拉著他要付諸行動,沈家河簡直無語問蒼天。他怎麽把孩子們給忘了?剛才他那樣子被他們看到多不好?


    沈家河之前升起的羞惱盡去,這會他隻想著怎麽把這事給圓過去,可不能讓三個小傢夥留下心裏陰影。


    沈家河扯了扯嘴角,擺出一副和煦的樣子,蹲下身體,開始笑容可掬地胡說八道:“璋兒,剛才是你阿父太聒噪了,爹爹想休息,這不就讓他去外麵靜一靜。璋兒會陪爹爹睡覺的,是吧?”


    “……”沈璋一臉茫然,他的小腦袋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除了點頭,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家河又將目光轉向邊上兩個準備看大戲的兒子,笑眯眯地說道:“璧兒,璜兒,過來,你們也跟爹爹一起睡。”


    說完他也不管三個小傢夥的意見,擦過手臉,強行扒掉他們的外衫,塞進被窩裏。沈家河笑得一臉燦爛,好了,這下什麽問題都解決了。他不用再麵對之前的“小麻煩”,孩子們也不會再盯著此事不放。如今三胞胎要忙的事情不少,一覺醒來,他們哪還有空去想些有的沒的?


    方天林貼在門上靜靜聽了一會,直到媳婦孩子都睡下後,才移步堂屋,這會正房他是徹底進不去了。


    方天林回顧了他來到靖朝這幾年的經歷,雖說沈家一直發展比較順利,並沒有哪個人在背後陰謀算計,即便薯片那次原料事件,也是風聲大雨點小,對沈家並沒有造成什麽實質影響,最多就是磕絆了一下。


    在阜陽縣那會,是因為搭上了周毅張亭的順風車,背後有主簿撐腰,加之沈家出品的雞跟雞蛋數量有限,利潤雖高,總量卻不行,真正有錢人家看不上,縱使有人不滿,能量也不行,起碼主簿能擋下,並沒有人鬧到沈家跟前。


    在雲州城這近一年,最初那回方天林事後回想起來,應該跟安家和阜陽縣商盟有關。


    薛家是商盟一員,沈家是薛家姻親,盡管薛家和沈家關係一般般,但沈家真求上門,薛家也不能視而不理,至少得裝裝樣子,否則誰還敢跟他家做姻親?


    薛家在雲州城可沒有能借勢的人,唯一能靠的就是商盟。薛家下一代很快就要成長起來,大的都到了說親的年紀,薛長富可是很看重,無論孫子還是孫女。


    子孫聯姻是最常見擴大人脈的方式,那些百年以上的家族,無不關係網龐雜,姻親之間如蜘蛛網般鋪開,親戚套親戚,再加上朋友故交等雜七雜八的關係,搞不好半個城的官宦富戶都能跟他們連上親敘上舊。


    這樣的人家,往往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想扳倒他們沒有那麽簡單,若無足夠把握,不會有人輕易出手。


    薛家在雲州城根基尚淺,就更不能落下連對親家都見死不救的汙點。


    薛家人初來乍到,那個時候他們可能未必會這麽想,本地商家考慮得就比較深入。動了沈家,會牽扯上薛家,繼而擴大到阜陽縣商盟,盡管商盟中太半都是外地商人,但也有那麽少數幾家在雲州城有產業,尤其是安家,那可是即便在雲州城都排得上號的富商,打了小的招來老的,誰都得考慮一下,為了一個小小的薯片生意不折手段到底值不值得。顯然,背後之人覺得並不值當,是以參與到其中的商家都是明刀明槍的來,這是生意上的正當競爭,要是連這個都應付不過去,那隻能怪自己沒本事,怨不得他人。


    魚片生意安然度過則是時機湊巧,正好趕在為先帝守製期間,但沈家不可能次次都這麽走運。靠別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安家倒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隻是問題也不小。沈家和安家地位不對等,沈家沒法製衡安家,這也就意味著,友誼的小船是說翻就翻,沈家將沒有任何辦法。


    隻有培養自己的勢力,才能擁有足夠多的話語權,到時候別人會自動巴上來,而不是誰都能對沈家踹上一腳。


    方天林心中有了主意,想起睡得正香的媳婦兒子,他也忍不住眯起眼睛,窩在躺椅上打盹,眯著眯著,竟然睡了過去。


    沈家河翻來覆去睡不著,見孩子們愜意地打著小呼嚕,便輕手輕腳摸出房間。外麵靜悄悄的,他想了想,抬腳朝堂屋走去。


    現在天氣還挺冷,雲州城不比廣延村,這裏氣溫雖不是很低,冬天最冷時候穿得厚實一點,不用點火盆睡火炕也能熬過去。但那感覺卻一點都不好受,濕冷濕冷的,要不是現在沈家條件好,想必冬天不太好過。要知道,雲州城幾乎沒人睡炕,取暖多為火盆,地龍就更少見了。


    剛轉過拐角,方天林安睡的模樣便躍入沈家河眼簾。他將邁出去的腳收回,轉回房拿了一條毛毯,蓋在方天林身上,隨後繼續進屋和床做伴。這次,沈家河的心異常平靜,不消一會,便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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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方天林本就警覺性強,這次又沒睡熟,沈家河還沒靠近他,他就醒了過來。方天林什麽都沒做,任由沈家河為他披上毛毯,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顯露出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好。


    陽光灑在屋簷下,灰塵在光圈中上下翻飛,招財進寶懶洋洋地趴伏著,歲月靜好,莫過於此。


    躺椅再舒適,終究不如床,方天林率先醒來。他沒動,就這麽望著院子,似乎要將它盯出花來。


    在方天林又快眯過去時,正房那邊傳來動靜,隨後小孩子略帶點尖利的嗓音劃破長空,為正院帶來足夠生氣。


    方天林起身打理幹淨自己,這才敲響房門:“家河,開門,你將我關在外麵夠久了。”


    “哢噠”一聲,沈家河將門閂撥開,自欺欺人地裝作不曾有送毯子這回事,轉頭非常認真地為孩子們整理衣衫。


    方天林更不會這麽沒眼色地說起這事,兩人非常有默契地就當此事不存在,包括沈家河被方天林調戲一事。


    “都弄好了?”方天林靠在門邊,看著剛洗完手臉朝正房走來的一大三小問道。


    “好了,阿父,你看我幹淨不?”沈璋湊上前,仰著小腦袋,攤開雙手讓方天林檢查。


    “嗯,不錯,沒有成花貓臉。”方天林仔細看了一遍,笑著打趣,之後他將目光轉向另兩個兒子,“你們也過來,讓阿父看看有沒有認真洗。”


    沈璧和沈璜一臉無語狀,不過還是聽話地走到方天林麵前。


    “都做得不錯,阿父要好好獎勵你們。嗯,讓我想想,到底獎勵你們什麽好呢?”方天林做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引得小傢夥們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嗬,有了。”方天林右手握成拳,輕擊在左手掌上,“走,阿父帶你們去聽故事。”


    看著急吼吼往外走的四人,沈家河笑著搖了搖頭。笑過後,他也快步跟上。


    “天林,這是要去哪?”沈家河瞧著馬車行駛的路線,臉上滿是疑惑,“我們不去茶館嗎?”


    “去作坊那邊。”方天林笑了笑,剛才他那是糊弄孩子,明著是讓孩子們聽故事,實則是打著這個幌子去聽雲州城坊間的小道消息。


    沈記到目前為止,雖然僅有“好再來”食坊一個鋪子,但移動攤可不少,再加上作坊裏請的僱工,消息來源還算廣。


    “作坊裏有很會講故事的人?”沈家河越發不解,他想不明白作坊跟講故事兩者間有什麽聯繫。


    “誰肚子裏還能沒點貨?隻要是有意思的都行,不拘形式。”方天林沒有解釋太多,到地方後媳婦自然會知曉。


    作坊仍舊設在西區,不過不再是原來那種隻有兩三間房的小院子,現在租的宅子比起之前要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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