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停下擺弄箱籠的活計,轉頭在船篷裏掃視了一圈,才直起身子看向秦晨:“許是回房歇息了吧?奴婢去瞧瞧。”說完,她便沿著木梯往下頭走去。


    秦晨在船篷內坐下又起來,而後他似心有所感般,看向船尾的方向。


    他快走幾步,掀開船簾子,一眼便瞧見了站在雨中的清麗身影。


    他的眸光閃了閃,隨即放下簾子折身回去拿了件自己的大氅,轉身便要往船尾走去。


    “不好了,南離世子,小姐也不在她的房內......”憐兒快步跑了上來,隻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晨製止了。


    秦晨抬起右手食指,放到唇邊,而後朝憐兒搖搖頭。


    見憐兒一臉困惑地看著他,他便指了指船尾的方向,而後微微一笑,拿著大氅便去了船尾。


    憐兒見狀,心下頓時了然。她捂著嘴偷笑了片刻,而後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箱籠,隻是臉上卻時不時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來。


    秦晨拿著大氅輕手輕腳地去了船尾,他本就是習武之人,腳步輕,直到他走到花折枝身後,花折枝也不曾發覺。


    他將大氅披到花折枝身上,花折枝一驚,轉過頭來看。


    秦晨笑的溫柔,輕輕將兜帽也給她戴上,轉到她麵前,說道:“這時節的雨太涼,你身子不好,怎的還來吹冷風?”


    花折枝也將大氅攏了攏,又搖搖頭,微笑道:“多謝了。總歸是沒多少時日了,不如活得暢快些的好,這不是你說的嗎?”


    才說完,她便弓起背劇烈咳嗽起來。


    秦晨一手扶住花折枝,一手有些慌亂而憐惜地拍了拍她的背,沉默了半晌,說道:“那也得愛惜身子,還有......往後,不可再說這種話。”


    花折枝站直了身子,轉頭看他:“不礙事,我的身子我心裏有數,你......你們也不必太在意。”


    秦晨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花折枝也不管他,自顧自地伸出手去接斜斜飄落的雨絲,掌心冰涼。


    秦晨沉默地掏出帕子,一手握住她的手掌,一手細致地為她擦去掌心的雨珠。


    花折枝麵上一紅,迅速將手抽了回來:“我沒......沒那麽嬌弱。”


    秦晨也不在意她的抗拒,隻是抬頭看了看天,說道:“這雨估摸著還得下很久,進船艙裏去吧,外頭風大。”


    花折枝歪頭看著雨絲落在湖裏,漾開一圈圈漣漪,說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待會兒。”


    秦晨眸光暗了幾分,卻也不願逼迫她。隻靜靜站到花折枝的身旁,陪她看著雨落湖塘。


    直到天色漸晚,憐兒出來尋他們,幾人才回了船艙。


    夜裏,花折枝又是咳到了半夜,隻是她這些時日一直不曾讓丫鬟守夜,因此也無人知曉。


    她坐在床頭,用帕子捂著嘴咳個不停,許久之後拿下帕子,她看著帕子上的血,擰著眉久久不語。


    第二日一早,憐兒推門進來給她梳洗打扮,見她麵色比前一天更為蒼白憔悴,不由地有些擔憂。


    “小姐,往後可不能再在外頭吹風了,南離世子也真是的,就由著你淋雨......”


    “憐兒,不關南離的事。你知我這身子早已是油盡燈枯,現在也不過是熬一日少一日,不必這樣小心翼翼的,能出來瞧瞧外頭的風光,我便是即刻就死了,也知足了......”


    “小姐......嗚嗚嗚......您不會死的,小姐......”憐兒跪在地上,抱著坐在椅子上的花折枝,哭得好不淒慘。


    花折枝拍了拍憐兒的腦袋:“傻丫頭,又說胡話,何必自欺欺人呢?”


    憐兒的腦袋伏在花折枝的腿上,不住地搖著頭:“奴婢不要小姐死......”


    花折枝摸著憐兒的頭:“別整日想這些,現在這樣的日子,我很高興。”說完,她便轉頭看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目光悠遠。


    過了半晌,憐兒才從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眶看花折枝:“小姐,您在看什麽啊?奴婢伺候您梳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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