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被捂著嘴的婦人也看到了寧佳微,竟一下咬在光祿寺卿的手上,掙脫他後,她就想撲上前扭打寧佳微,眼神刻薄狠毒的咒罵著。


    “寧佳微,你個賤蹄子,你怎麽不去死,你怎麽還沒死,為什麽死的是我的茗兒,該死的是你……”


    見她衝了上來,沈寒諾麵色一變,急忙上前護住寧佳微,神色陰沉的製住她,冷聲吩咐道:“來人,把這瘋婦的嘴堵上,打出王府,日後誰再放她進來,本王摘了他的腦袋!”


    寧佳微就這麽平靜的看著他們被趕出王府,自始至終,未曾說過一句。


    她由著沈寒諾推著她進屋,看著沈寒諾跪在她麵前,神色淒惶。


    “佳微,是我錯了,是我被寧佳茗拙略的謊言欺騙。是我蠢鈍,是我愚昧,是我誤會了你,是我……傷害了你……”


    沈寒諾聲聲哀求,字字悔恨。寧佳微的眸光閃了閃,最後望了望天空中的火紅殘陽,語氣平靜的開口:“所以,寧佳茗死了?”


    沉默了些許,沈寒諾啞著聲道:“……死了。”


    “是你?”寧佳微低頭看他。


    “是我。”


    “嗯。”寧佳微隻應了一聲就不再出聲,神色有些恍惚的望著遠處。


    昔日仇敵就此殞命,她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開心,隻是很平靜,平靜的就算知道了是沈寒諾要了她的命,仿佛也與自己無關了。


    她望著遠處,沈寒諾就這麽望著她,神色忐忑的望了許久許久。


    最終,都不曾等來她一句批判或誇讚。


    他的眸色,一寸一寸的黯下來了……


    ……


    翌日,天光大亮。


    寧佳微緩緩睜開雙眸時還有些迷糊,眨了眨眼後意識才開始回歸。


    拉開床幔,些微刺目的光亮讓她下意識垂下了眼簾。


    她睡著的時間,好像越來越長了。


    這麽想著,她突然開始咳嗽了起來。


    外間的翠兒仿佛聽到了她的咳嗽聲,滿目擔憂的進來趕緊把她扶好,才倒了杯水給她喝下,就見沈寒諾逆著光,站在門扉處望著她。


    看著他緩緩走進,寧佳微擰了擰眉,目光落在了他的左腿上。


    沈寒諾仿若未覺,徑直來到她床前,吩咐翠兒給她穿好衣服後,抱起她落於輪椅之上。


    看著沈寒諾細細為她洗漱、淨手,為她梳頭、挽發、描眉。銅鏡中映出的人低眉順眼,小心翼翼。


    無端的,她內心湧起了一股煩躁。


    其實她真的很討厭這副殘軀,事事要人幫忙的樣子,卑微而殘破。


    這樣想著,她又想到方才沈寒諾走路的姿勢,仿佛有些不便?


    “好了,今日的發髻佳微可喜歡?”還不待她多想,沈寒諾已經放下手中的玉梳,正端詳著銅鏡中顧盼而立的一對壁人。


    從鏡子裏可以看到,他嘴角帶起溫柔的弧度,目光專注而深情。


    “嗯。”指尖顫了顫,寧佳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


    用過早膳後,寧佳微的腦中又想起了沈寒諾方才離開時的異樣,那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


    她不禁將目光落在了門外的侍衛身上,這是今天沈寒諾來時隨同他一起來的。


    朝著那侍衛招了招手,寧佳微問道:“你家王爺的腿?”


    侍衛本來恭敬的麵容,在她語落時就浮現出了悲戚。


    “王爺……王爺昨晚回來後就把自己關了起來,直到今早奴才們才知道,王爺他竟自斷了腿腳,還說……還說要親自體會王妃當初的痛。”


    聞言,寧佳微手中的茶盞徑直摔落在地,茶漬飛濺,碎片叮鈴。


    她眉頭緊蹙,眼中種種情緒略過,終是長長歎了口氣,抬眸問道:“看過大夫了嗎?”


    侍衛點頭,“大夫說,王爺自己打斷了骨關節,最好是現在把它接上,再拖下去恐有後遺症。”


    寧佳微眉頭鎖的更深,低著頭沉思著,最後還是湧上喉間的癢意讓她輕咳幾聲,抬起頭看向了屋外灑下的陽光。


    她的心緒有些紛擾,不知不覺已至晌午用膳時間。


    晌午的日光有了些微溫度,寧佳微望著一直給自己夾菜挑刺的男人,沉默了幾許,還是開了口:“你的腿……”


    沈寒諾挑刺的動作不變,把碟中幹淨的魚肉放入她碗中,渾不在意道:“無礙,小事而已。”


    聞言,寧佳微愣了愣,頓覺口中之食味同嚼蠟,唇瓣一張一合,終究隻說了兩個字:“何苦?”又……何必?


    沈寒諾頓了頓,抬頭笑道:“這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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