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017章鼎定西南之進退兩難


    吳鐸在劍閣的臨時行轅,二門以內的西廂房,是他日常與親信將領和幕僚們商議大事的地方,又稱書房。實際上這吳鐸不讀書,書房中的書案以及架子上一本書也無。


    眾將退去以後,吳鐸揮手將幕僚也屏退下去,現在的他不想再聽任何人在他麵前聒噪。回到書房之後,他呆坐望著自己掛在牆上的鎧甲與兵刃出神,牆上懸掛的那幅寫著“西南柱石”的匾牌竟是異常的紮眼,仿佛是在無聲的嘲笑自己。那是二十年前蜀王親筆所書,望著它,吳鐸不禁就想起自己二十年前巴蜀之戰,自己率二千人馬突襲巴人的涪城,攻城時身負三處箭傷,身子又被長矛紮透兩處,兀自率兵強攻不舍。後親自架雲梯帶頭上衝,被守城巴軍用鐵撓鉤子勾了鎖骨拖上城牆,自己奮力砍斷撓鉤衝上城頭,終於殺得巴軍狼奔鼠竄……


    想到這裏,吳鐸不禁又摸了摸自己的肩部鎖骨處,忽然間,他感覺自己身體內那沉寂已久的豪情與熱血,似乎在漸漸的凝聚與沸騰。不知不覺“唰”地就站起身來,忽然,他腦子裏又晃過遠在成都的一家老小幾百口子的麵孔,不禁又頹然倒在了坐席之上,仰天長歎了一聲。


    從表麵上看去他靜如止水,其實他的內心卻是翻騰得像江河湖海一般。


    其實,吳鐸也不能算是平庸之輩,他這個蜀軍主將也絕不是憑空得來。而是少年從軍。浴血疆場,也是刀山火海裏拚殺成名的蜀中名將。靜坐良久冷靜思忖之後,他才猛然悟到自己所犯地大錯:自從做了將軍主將之後,自己便凡事,不從謀國做事處著眼,而隻顧全身自保為念。正因如此,這才有了以後的種種錯誤;首先便是不戰而降秦。雖說是蜀王懼怕秦國而下的命令,罪不及己。但自己作為一軍主將。不戰而降,終究是失了軍人的氣節。


    吳鐸啊!吳鐸!你已經在秦人麵前降了一回,難道這次在巴人麵前又要降一回麽?但事已至此,自己還有何路可行呢?這時再拚死一戰,還能挽得回顏麵麽?身後說不定被人罵成愚蠢。


    吳鐸在心裏狠狠地咒罵了自己一番,然後才靜下心來仔細揣摩,眼前的這關該如何過。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期間探馬斥候不斷來報巴軍的各種動態,從巴人大軍的調動上來看,這種種跡象上都表明了巴虎咄咄逼人地氣勢。


    “媽的!難道這巴虎心胸如此狹窄,不過就驅逐了一次巴使,竟然就再不肯給個台階?……”吳鐸在心裏一邊嘀咕,一邊詛罵。


    就在他自怨自艾,左右徘徊,茫然無計地時候。唐坤進來稟報:“張若將軍回來了!”


    吳鐸猛然站起,問道:“他可是逃回來的?”


    “他衣著整齊,沒有甲胄而是袍服,看樣子不像是逃回來的。”最後,唐坤小心翼翼的說出了,這些天來所有人都回避的一個字眼:“可能是來當說客。勸降來了!”


    唐坤是吳鐸的心腹,也是首席謀士,之所以是首席謀士,其原因還並非是因為唐坤足智多謀,主要因為他的忠心與辦事地紮實。吳鐸聽他說可能是來勸降,心中頓時一喜,台階終於來了,絕望之中終於見到了一絲希望。


    吳鐸在內堂裏轉了幾圈,心裏盤算了一下自己要開的條件,即使要降。自己這個蜀軍主將的顏麵還是要擺出來的。於是。他掩飾住自己的欣喜,冷冷的命道:“叫他進來!”


    唐坤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著張若進了書房。若在蜀將中論起資曆來,這張若比吳鐸還老,也是蜀軍中資望甚重的一員宿將。進來之後,對著吳鐸躬身行禮,說道:“張若見過大將軍!”


    吳鐸冷冷的望著他,沉吟半晌,這才開口說道:“鶴鳴山失守,如何就剩你一人回來?”


    張若回來並非是如同吳鐸所想地那般勸降,而是帶個口信。鶴鳴山戰敗被擒之時,張若原本想自盡,但被左右勸阻。從死亡的關口走了一遭,他的死誌就不那麽堅決了,被擒之後又蒙巴王好言勸慰,見到這巴王如同傳言中的胸襟氣度寬廣,張若也就降了,因此主動請纓前來劍閣勸降。


    一路之上,他想起巴王的話“吳鐸與你不同,他驅逐羞辱巴使在先,他歸降與否本王並不在意,隻是希望他不要因此而牽連無辜百姓!”張若也覺得這巴王的話有毛病,心裏嘀咕,巴蜀若是井水不犯河水,又何談牽連之說。但眼下地形勢是人為刀刀殂,我為魚肉,如何說也隻由得他,因此他不敢反駁,心裏便對自己的主動請纓有些後悔,他話已說出,隻得硬著頭皮前來。


    進得書房之後,張若便立即覺察到了吳鐸那森冷的目光,一路上尚且未想好從何說起,此時竟更加不知如何開口。吳鐸沉吟半晌,突兀一句問了出來,張若竟是受了一驚。但他也算是久經滄海的人了,旋即平定了心頭慌亂,心裏頓時豁出去了,從容趨前一步行禮,說道:“屬下被圍之時,曾率兵力戰,兵敗被俘……”


    “我問的不是這個!”吳鐸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問的是,兵敗被俘,你為什麽還有臉回來見我?”說著,像鷹隼盯準了小雞,居高臨下凝視著張若。


    自己的情況是明擺著的,但見他還是這麽一問,張若的心中又驚又氣又羞又怒,萬般滋味皆有,卻不肯低頭,粗著聲音說道:“大將軍,我是個行伍出身,是個粗人,不會講話,戰敗之事是明擺著地,我多說無益。”


    他略低了一下頭,又倔強地昂了起來,“你要怎樣,我張若聽憑你發落就是!”


    吳鐸原本隻是想顯一下威風,但沒有料想到,這話卻越說越擰。麵頰不易覺察地抽搐了一下,他自從統兵以來,還從來沒有受過部將如此頂撞。


    殺人之心在他地心頭湧起,眼中怒火竟是悠地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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