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秦宮密議
一個月後，快馬斥候攜帶司馬錯的捷報以及巴王的謝罪上疏趕到鹹陽，秦國文武大臣一片歡呼，但秦惠王卻沒有預想的那般興奮。是夜，秦王的書房燈火通明。
寬大敞亮的書房裏，已經燃起了一個巨大的火爐，木炭火燒得紅彤彤，將這高大寬敞的書房烘得**辣的一片火氣，圍爐而坐的三人是秦惠王贏駟，惠王的異母兄弟右相樗裏疾以及惠王妃長弟鹹陽令魏冉。三人都是沉默不語，因而使得書房的氣氛顯得格外的陰冷。
秦惠王居中而坐，臉色鐵青的盯著幾案上的司馬錯捷報，魏冉一張臉憋得通紅，呼呼喘著粗氣，隻有以詼諧機智聞名於世的樗裏疾臉上稍顯平靜，右手指輕叩幾案，似在若有所思……
“司馬錯喪師辱國！”秦惠王贏駟終於在沉默中爆發，‘砰！’地一拳砸在書案上！上麵所有的書簡頓時都跳得老高，秦國的公室子弟原本就個個習武，加上贏駟少年之時在外遊曆得遇異人教授武功，一身武藝即使在將星雲集的秦國也是數得上的高手。此時，盛怒之下一拳砸出，那楓木製作的巨大而又結實的書案像是受了驚一般，四條腿嘩啦一聲就散了架。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所謂的客卿一個個都是惟利是圖的小人！”魏冉霍然起身，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待他們如上賓，他們就如此回報。這般丟人現眼的條約，司馬錯居然也應承下來。請大王下令，臣請鹹陽三千鐵騎，前去接收司馬錯地大軍，不斬得巴王與司馬錯的首級，冉誓不生還！”
說完，魏冉嗆啷一聲拔出短劍。右手拄劍單膝點地，大聲的說道：“大王下令。冉這就出發！”
見魏冉這麽一通叫嚷，贏駟反而冷靜下來，沉聲說道：“叫你來議事，不是衝鋒打仗，把劍收起。”魏冉默默的起身，將短劍緩緩收回，麵色沉重的坐了下去。
此時。秦惠王麵色已恢複了平靜，對魏冉的慷慨激昂也絲毫沒有見責的意思，當然對他地主張，秦惠王是想都不會去想，憑著司馬錯在軍中的威望，僅靠三千鐵騎就想接管估計很難，再說眼下地秦**政大權幾乎全都把持在公孫衍、魏章、張儀等魏籍客卿的手裏，鹹陽有何風吹草動。司馬錯定能知曉。正因如此，贏駟才將這次議事範圍縮小到他們兩個最親信的人中間。
“景仲之這個飯桶，居然連個信息也遞不回來！”贏駟一邊在心裏暗罵，一邊歎息秦國缺少人才。於是望著生悶氣的魏冉，說道：“商人逐利、士人逐名，雖說這些客卿將秦國當成他們建功立業、揚名天下的跳板。我們也要加以選擇的利用，再說，這司馬錯平日做事清廉剛正，估計也就是讓這個‘名’字蒙住了腦子，將他應與那些客卿中的見利忘義之徒區別開來。”
樗裏疾接上話，說道“大王說地好！尤其是這個利用二字一針見血！”
贏駟將目光轉向樗裏疾問道：“你說說，這樣的捷報該如何處置？”
樗裏疾將他那肥碩的身軀挪得向前些，一雙細小的眼睛在他胖臉上閃爍精光，緩緩說道：“大王稍安勿躁，司馬錯這人。常以國士自詡。才能也是有的，既然他敢報捷。依我看，這仗完全失敗倒不一定，但起碼是打得不漂亮，盡管這上疏捷報寫得團花錦簇，卻有文過飾非之嫌。”
聽到這裏，魏冉又憤然起身，慨然說道：“司馬錯不就贏過幾仗麽，大王對他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委以重任信任有加，叫他剿撫並用，他非要聚而殲之，吃了敗仗事後又以如此捷報來戲弄大王，允許巴人自治，簡直是亙古未有之謬論。”
贏駟望著樗裏疾問道：“你怎麽看這個巴人自治？”
“新鮮！”樗裏疾嘿嘿一笑，說道：“一國兩製！虧司馬錯想得出來，不過依在下來看，並非全無道理。”
贏駟哦了一聲，說道：“說說看！”
“且不說這一仗打得怎麽樣，司馬錯這個‘一國兩製’的說法，確實有他的過人之處。”樗裏疾清了清嗓門，從地上散落的幾案碎片以及書簡堆裏，拿出司馬錯地上疏，拂拭一下上麵的灰塵，說道：“大王！這其一、巴王去國為郡，秦國的體麵有了，其二，巴人性情散漫而勇悍，一時之間恐難以王化，若在巴地實行現有的秦律，恐怕他們不易接受。若不駐軍，一遇變故，天高地遠又鞭長莫及。若駐軍隊，畢竟我們軍隊有限，而且我們的主要敵人畢竟是山東六國。即使駐軍，少了又不行，多了我們也沒有，因此在下覺得這‘一國兩製’倒不失為一個權宜之計。”
贏駟沉吟半晌，說道：“這麽說，‘一國兩製’相國認為可行？”
樗裏疾沒有說話，認真的點了點頭。
魏冉挪揄地說道：“不派官員，不駐軍隊，不納賦稅，這也忒新鮮了！”
“當然不能這麽便宜他！”樗裏疾嘿嘿一笑，說道：“軍隊可以不進駐，但官員必須委派，賦稅必須上繳，但可以酌情減免。隻是委派何人進駐巴地，這個人選須得仔細斟酌……麵子這不值錢的東西，我們也可以給。對這個巴王我們不僅答應他太守一職，甚至還可以讓總理西南事務，蠻夷那些頭痛腦熱的麻煩事我們也顧不過來，幹脆就扔給他。”
贏駟聽罷一笑,站起身來打了嗬欠,說道:“這討價還價的事，就勞煩相國去做了。進駐巴地的人選，你先圈定幾個後再議，寡人隻有兩條原則，一要秦人，二要忠心。至於司馬錯……嘉獎吧！畢竟這些客卿我們還要利用他們！今天就議到這。”自從贏駟車裂商鞅之後，天下士子寒心，秦國無可用之人，他當然不想再現那種局麵。
樗裏疾、魏冉齊聲說道：“大王英明！”
*********
注釋：司馬錯自巴蜀之戰以後，達到事業的頂點，秦惠王贏駟死後，又曆經武王贏蕩、昭襄王贏稷兩朝，雖未棄用，但再也沒有重用，其中原因不得而知。從公元前316年到公元前297年二十年時間，司馬錯不見經傳，這二十年秦國用魏冉為將，一代將星白起也是這時崛起。司馬錯最後一次出現在史書上是公元前297年，從巴地偏師策應秦將白起進攻楚國。
一個月後，快馬斥候攜帶司馬錯的捷報以及巴王的謝罪上疏趕到鹹陽，秦國文武大臣一片歡呼，但秦惠王卻沒有預想的那般興奮。是夜，秦王的書房燈火通明。
寬大敞亮的書房裏，已經燃起了一個巨大的火爐，木炭火燒得紅彤彤，將這高大寬敞的書房烘得**辣的一片火氣，圍爐而坐的三人是秦惠王贏駟，惠王的異母兄弟右相樗裏疾以及惠王妃長弟鹹陽令魏冉。三人都是沉默不語，因而使得書房的氣氛顯得格外的陰冷。
秦惠王居中而坐，臉色鐵青的盯著幾案上的司馬錯捷報，魏冉一張臉憋得通紅，呼呼喘著粗氣，隻有以詼諧機智聞名於世的樗裏疾臉上稍顯平靜，右手指輕叩幾案，似在若有所思……
“司馬錯喪師辱國！”秦惠王贏駟終於在沉默中爆發，‘砰！’地一拳砸在書案上！上麵所有的書簡頓時都跳得老高，秦國的公室子弟原本就個個習武，加上贏駟少年之時在外遊曆得遇異人教授武功，一身武藝即使在將星雲集的秦國也是數得上的高手。此時，盛怒之下一拳砸出，那楓木製作的巨大而又結實的書案像是受了驚一般，四條腿嘩啦一聲就散了架。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所謂的客卿一個個都是惟利是圖的小人！”魏冉霍然起身，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待他們如上賓，他們就如此回報。這般丟人現眼的條約，司馬錯居然也應承下來。請大王下令，臣請鹹陽三千鐵騎，前去接收司馬錯地大軍，不斬得巴王與司馬錯的首級，冉誓不生還！”
說完，魏冉嗆啷一聲拔出短劍。右手拄劍單膝點地，大聲的說道：“大王下令。冉這就出發！”
見魏冉這麽一通叫嚷，贏駟反而冷靜下來，沉聲說道：“叫你來議事，不是衝鋒打仗，把劍收起。”魏冉默默的起身，將短劍緩緩收回，麵色沉重的坐了下去。
此時。秦惠王麵色已恢複了平靜，對魏冉的慷慨激昂也絲毫沒有見責的意思，當然對他地主張，秦惠王是想都不會去想，憑著司馬錯在軍中的威望，僅靠三千鐵騎就想接管估計很難，再說眼下地秦**政大權幾乎全都把持在公孫衍、魏章、張儀等魏籍客卿的手裏，鹹陽有何風吹草動。司馬錯定能知曉。正因如此，贏駟才將這次議事範圍縮小到他們兩個最親信的人中間。
“景仲之這個飯桶，居然連個信息也遞不回來！”贏駟一邊在心裏暗罵，一邊歎息秦國缺少人才。於是望著生悶氣的魏冉，說道：“商人逐利、士人逐名，雖說這些客卿將秦國當成他們建功立業、揚名天下的跳板。我們也要加以選擇的利用，再說，這司馬錯平日做事清廉剛正，估計也就是讓這個‘名’字蒙住了腦子，將他應與那些客卿中的見利忘義之徒區別開來。”
樗裏疾接上話，說道“大王說地好！尤其是這個利用二字一針見血！”
贏駟將目光轉向樗裏疾問道：“你說說，這樣的捷報該如何處置？”
樗裏疾將他那肥碩的身軀挪得向前些，一雙細小的眼睛在他胖臉上閃爍精光，緩緩說道：“大王稍安勿躁，司馬錯這人。常以國士自詡。才能也是有的，既然他敢報捷。依我看，這仗完全失敗倒不一定，但起碼是打得不漂亮，盡管這上疏捷報寫得團花錦簇，卻有文過飾非之嫌。”
聽到這裏，魏冉又憤然起身，慨然說道：“司馬錯不就贏過幾仗麽，大王對他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委以重任信任有加，叫他剿撫並用，他非要聚而殲之，吃了敗仗事後又以如此捷報來戲弄大王，允許巴人自治，簡直是亙古未有之謬論。”
贏駟望著樗裏疾問道：“你怎麽看這個巴人自治？”
“新鮮！”樗裏疾嘿嘿一笑，說道：“一國兩製！虧司馬錯想得出來，不過依在下來看，並非全無道理。”
贏駟哦了一聲，說道：“說說看！”
“且不說這一仗打得怎麽樣，司馬錯這個‘一國兩製’的說法，確實有他的過人之處。”樗裏疾清了清嗓門，從地上散落的幾案碎片以及書簡堆裏，拿出司馬錯地上疏，拂拭一下上麵的灰塵，說道：“大王！這其一、巴王去國為郡，秦國的體麵有了，其二，巴人性情散漫而勇悍，一時之間恐難以王化，若在巴地實行現有的秦律，恐怕他們不易接受。若不駐軍，一遇變故，天高地遠又鞭長莫及。若駐軍隊，畢竟我們軍隊有限，而且我們的主要敵人畢竟是山東六國。即使駐軍，少了又不行，多了我們也沒有，因此在下覺得這‘一國兩製’倒不失為一個權宜之計。”
贏駟沉吟半晌，說道：“這麽說，‘一國兩製’相國認為可行？”
樗裏疾沒有說話，認真的點了點頭。
魏冉挪揄地說道：“不派官員，不駐軍隊，不納賦稅，這也忒新鮮了！”
“當然不能這麽便宜他！”樗裏疾嘿嘿一笑，說道：“軍隊可以不進駐，但官員必須委派，賦稅必須上繳，但可以酌情減免。隻是委派何人進駐巴地，這個人選須得仔細斟酌……麵子這不值錢的東西，我們也可以給。對這個巴王我們不僅答應他太守一職，甚至還可以讓總理西南事務，蠻夷那些頭痛腦熱的麻煩事我們也顧不過來，幹脆就扔給他。”
贏駟聽罷一笑,站起身來打了嗬欠,說道:“這討價還價的事，就勞煩相國去做了。進駐巴地的人選，你先圈定幾個後再議，寡人隻有兩條原則，一要秦人，二要忠心。至於司馬錯……嘉獎吧！畢竟這些客卿我們還要利用他們！今天就議到這。”自從贏駟車裂商鞅之後，天下士子寒心，秦國無可用之人，他當然不想再現那種局麵。
樗裏疾、魏冉齊聲說道：“大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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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司馬錯自巴蜀之戰以後，達到事業的頂點，秦惠王贏駟死後，又曆經武王贏蕩、昭襄王贏稷兩朝，雖未棄用，但再也沒有重用，其中原因不得而知。從公元前316年到公元前297年二十年時間，司馬錯不見經傳，這二十年秦國用魏冉為將，一代將星白起也是這時崛起。司馬錯最後一次出現在史書上是公元前297年，從巴地偏師策應秦將白起進攻楚國。